大队卫生所的医生是建设村的,叫闫学中。第一批工农兵大学出来的,原本是分配到镇里。只是后来,建设村所在的大队组建卫生所时,他被调派了下来。然后就一直呆在村子里了。

    闫学中所在的闫家在村里属于外来户。

    这要从他祖父说起。

    闫学中的祖父是上个上门女婿,但懂点中医。到了闫学中父亲时,特意在镇上药铺当了很多年学徒。后来国家成立后,他回建设村当了一名赤脚老中医。而闫学中受祖父和父亲影响,对学医有着浓厚的兴趣,先是学了父亲的中医医术,后进学校又学了西医。镇上医院有些医生都比不了他的医术。

    因三代人都是医生,所以闫家在村里地位也不低的。

    毕竟,村民虽然大多时候生病都是忍忍就过去了,可也有过不去的病。镇上医院俏销大,于是就找上了闫学中的父亲。如今却是找闫学中了。

    叶秋跟着闫学中进了卫生所。

    “哪里不舒服?”闫学中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子,边道。

    “昨天闻着油烟有些难受,还有呕吐的感觉,想您看看,是不是有宝宝了。”叶秋也不管是不是个乌龙,对着闫学中道。孩子毕竟是大事。若没有,顶多失望,若有的话,自己才好好保护身子。

    闫学中闻言道,“这是好事啊,来我摸了摸脉。”闫学中跟自己父亲学的,一手摸脉很是精准。

    叶秋伸出了右手,脑子里想的是顺其自然,若真的是怀孕了,那自然是高兴。没有怀上,也不用沮丧,反正还年轻的。

    可当闫学中的手搭上自己手腕时,叶秋心跳突然加速,呼吸都屏住了。

    闫学中摸了片刻,不一会就放开。先是满脸笑意地对叶秋道,“恭喜,恭喜。”

    心跳有一刹那的停滞后才砰砰砰地跳动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叶秋放松时,闫学中却又道,“虽然是怀孕了,但胎像比一般的弱。”

    叶秋紧张道,“那怎么办?”

    “胎像弱,但也许是时间短的问题,你回去多注意点。若感觉疼痛或下身出血就一定要看医生。”闫学中察觉自己似乎说得严重,连忙道,“三个月后就稳定就好了。”

    叶秋谢过医生后出了卫生所。

    回到家,婆婆周菊和公公唐传河以及唐桂芝都没在家里,估计是上工了。叶秋看了时间,做晌午饭还早。

    于是,叶秋拿起给魏红芝肚里娃娃做的衣服绕道去了她家。

    只是没想到,魏红芝家里却吵闹起来。魏红芝婆婆杨大珍竟然追着打魏红芝大嫂李素香。

    想着是人家家事,叶秋于是悄悄离开,回了唐家。

    而第二日,魏红芝却来找了叶秋,只是脸色很不好。想着唐伟勇没有在家,魏红芝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于是主动询问了起来。

    魏红芝这才慢慢道来。

    原来唐伟勇的大嫂李素香觉得老太太偏颇小儿媳妇,在家大闹了一场,要求分家。而这分家不是她要分出去,却是把魏红芝和唐伟勇分出去。

    唐传木家里一直没分家是有很多原因的。

    起初,唐伟勇的大哥唐伟力结婚时,下面的妹妹弟弟还小,唐传木两口子还年轻,于是一家子就一起过了。

    后来,唐传木当上村长,唐伟勇又到县里国营饭店上班。家里条件一下子好了很多,唐伟力跟媳妇李素香又生了孩。李素香也不想分家了,然后就这样一直过着。唐传木家也常常被村里称道家庭和睦。

    原本一直这样,李素香也会安安静静地当个被人人称道的好媳妇的。

    可人就怕有对比的。从唐伟勇的结婚开始,李素香就不舒服了,感觉到婆婆杨大珍偏心魏红芝。竟然让唐伟勇拿手表当聘礼。想起自己成亲时就四套衣服,心里就有了不满。

    而让李素香不满加深的是,因魏红芝丰厚的嫁妆,她总感在她面前低人一等。也觉得婆婆杨大珍因这高看魏红芝。而刚怀孕就让她待在了家里,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李素香忍不住想起自己怀孕时,不仅挑粪提水的,吃的也不好。可这么多年来,李素香没有跟杨大珍争吵过,于是忍了下来。

    但李素香的心里一直压着一团火。背着人时,对魏红芝说着阴阳话,嘀咕她好命之类的。

    其实家里的活计也不轻松的。魏红芝不仅要做饭洗衣服,还得照顾家里自留地。有时还会在观音山边缘捡捡柴火,这些加起来还不如上工呢,于是提了出来。

    但杨大珍也许是真的疼小儿子,爱屋及乌的,对魏红芝的提议坚决反对。

    魏红芝毕竟是新妇,不能跟婆婆计较,于是留在了家里。

    可昨日,因魏红芝月份大了,肚子老是感觉很饿。于是做好了晌午饭后,魏红芝就先吃了起来。可却没想到被下工的李素香看到了,然后还发现魏红芝碗里有肉,借着这一事,闹了起来。说魏红芝在家偷吃。

    魏红芝涨红了脸,连忙解释起来,今日她是做了肉的,是前两日唐伟勇带回来的。她也只是夹了两片,剩余的全在锅里热着的。

    可李素香却一口咬定魏红芝撒谎,说她只是被抓着了才这样的说的,谁知道以前她一人在家有没有偷吃。晓是性情大度的魏红芝也被李素香缠得心生怒气。

    而后面,李素香威胁唐传木和杨大珍,若不把魏红芝和唐伟勇分出去的话,她们大房就分家,只是以后这二老别想靠她们了。还挑拨离间,说杨大珍之所以让魏红芝进家门,是想让唐伟勇能有个城里户口吃商品粮去。可惜魏红芝都还深陷在农村,哪里是能回城的?肯定会扎根接受一辈子教育。

    魏红芝和婆婆杨大珍听到这话,顿时变了脸色。杨大珍上前就打起了李素香,直骂她得了失心疯。也就是叶秋看到的一幕。

    唐传木却上前就拉开了杨大珍,惹来杨大珍的一顿打骂。

    只是唐传木却被大儿媳妇的话影响了。毕竟养儿防老,唐伟勇若和儿媳妇在城里安家。他们二老以后确实是要靠老大的,所以老婆子跟大儿媳妇的关系不能闹得太僵了,免得以后下不了台。

    然后关于分家的事,唐传木说想想再决定,李素香才应了下来。

    “叶秋,我还是想读书了!”魏红芝说完后道,“她说我在农村一辈子,我就要给她看看。”一直以来,魏红芝没有理睬大嫂的小心眼的,只是没想到她心里竟然这样诅咒自己。

    叶秋听到这话,心里却是很高兴的。魏红芝能有改变,那再好不过了,于是道,“咱们叫上吕建斌吧。”

    “可我如今快六个月了,出去不方便的。”

    “到我们家来,就在后院放个桌子就可以看书。”

    “你公公婆婆……?”魏红芝有些担心,人言可畏的。

    叶秋想了想道,“我来说,咱们光天化日之下,问心无愧的。再说了,我们成亲时,吕建斌可是按照娘家之礼来办的。”而自己家的公公婆婆却比较开明的。以前一个人不好跟吕建斌独处,三个人就没问题了。再说,家里平时还有人呢。

    顿了顿,叶秋忽然两眼放光地看着魏红芝,“红芝姐,要不咱们结成异性兄妹吧。”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吕建斌的赞同。

    三人简单地操办了下,互相递了认情礼。然后告知了认识的人。

    而自此,吕建斌到唐家就理所当然了。每次来都带着东西,再加上嘴甜,对唐家众人也亲热地称呼着。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叶秋亲哥似的。不过,唐家众人对吕建斌有很大的转变。

    唐传河每次看到他都笑眯了眼,就连不爱说话的周菊,也能跟他唠叨几句。

    三人在唐家后院学习。因都是些年轻人,幺妹唐桂芝开始只是端茶倒水的,后来叶秋把空间里的小人书给她看后,她竟然着迷起来。为了看书,唐桂芝也认真学起了字。

    这期间,魏红芝家分了家。唐传木做主,两个儿子全部分出去了,他们二老如今谁都不一起生活。而唐传木也把这些年的家当拿出一部分平分给了两个儿子,很是公正。

    魏红芝大嫂李素香偷鸡不着蚀把米,没想到二老竟然都不跟了。想闹却没了理由,于是只能认了下来。

    叶秋一边学习,一边养着胎。为了孩子,叶秋没有再吝啬吃食了,把空间的大米全部拿了出来。周菊以为是叶秋买的,看到这么多粮食虽然有些咋舌,可叶秋毕竟怀了孩子,她又吃的自己的,周菊也没再说些什么。每天变着花样做给叶秋吃。

    唐家老宅这边的生活慢慢地堪比以前地主家的日子了。

    而唐伟石家却要计划着过日子,时间一久,晓是姚小兰性子再豁达,心里也有些不得劲了。可叶秋对他们家也不错的,三个孩子基本上养在了老宅了。所以姚小兰心里羡慕之外也是深深的无奈。

    不过,姚小兰也知道礼尚往来,把自己父亲做的红茶给了叶秋几饼。但叶秋怀孕不能喝,只能包起来放在了空间。

    夏梅花呢,心气高,羡慕归羡慕,却是没有过来吃一顿饭的。有时唐桂芝端了碗好吃的过去,还会被她拒绝的。只唐桂芝说了夏梅花自己爱面子,可却苦了侄女和她三哥了。于是夏梅花才收了下来,但对唐伟田却不再像以前那么放纵了,每日用背带背着孩子,天天赶着他上工。

    叶秋的日子过得很充实又愉快。两个月的时候,唐伟山寄回了钱和各类票,还有一大包吃的东西,牛肉罐头,糖,饼干,还有新疆的葡萄干之类的。叶秋分了一些给唐家人,自己留了大半下来,每日夜晚饿了就吃。

    孩子很争气,三个月后坐稳了胎后,叶秋急忙写信告诉了唐伟山。

    唐伟山在队里接到信后,笑裂开了嘴。

    政委看到后,打趣,“木头,笑得这么欢,难道家里媳妇怀孕了。”

    唐伟山心情好,难得打趣道,“政委可以当算命的了。”

    政委一愣之后才察觉唐伟山说了什么,一巴掌啪在唐伟山的肩膀,“你小子,有福气!”

    唐伟山嘴角勾了勾,心情很好,他有娃了,有娃了。得给娃娃准备点东西,于是转身就离开。

    话说唐家这边,众人不是爱挑事的。所以叶秋怀孕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婆婆周菊还让幺妹给她打杂起来,洗洗衣服,打扫屋子之类的。不过,叶秋也不是什么金贵的人,三个月坐稳胎后就自己照顾自己了。

    而在这期间,村里又经历了一次分粮。因粮食的丰收,村民脸色都洋溢着笑容。

    分粮之后,天气慢慢变冷,时间也很快到了冬至。

    冬至,村里有个大的活动,男女老少都喜爱——冬至杀猪。

    这是建设村历来的风俗。

    这天一早,村干部开始带了一些身强体壮的村民和会计开始统计村里的猪。除了上缴国家的外,村里还剩余了八头猪。杀了之后,按照工分分给了村民,算是这一年的福利。

    春天时,章程国因听人说隔壁村子有人养猪上了工农兵大学。于是,在魏红芝相亲那日买了一头。后来,觉得一头猪不保险。于是又买了一头。

    近九个月的时间,章程国不过辛劳打猪草,到镇上的酒厂被糟子喂猪,把猪养得白白胖胖的。而过称后统计,他养的猪得了村里的第一和第五名。

    当日就被大队书记表扬了一翻,记了一份功劳。书记还当场表示,来年只要有指标,就会第一个推荐他。

    书记那话落下后,叶秋看到章程国脸色堆满了笑,眼里也充满无线希望,似乎看到自己已经踏上了大学之路。

    叶秋却为他感到悲哀的,因为随着第二次高考恢复会议的召开,推荐上大学的制度即将取消了。也就是说章程国注定空欢喜一场的。除非他认真复习起高中的知识来,搏一搏高考。只是,叶秋让吕建斌提了提,章程国却并不看好高考,********等着那份推荐。于是叶秋也把这事放下了。

    冬日白日短,昼夜长,时间很快地过去。冬至过后,春节也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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