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再一次路过霍姐姐被杀的那个地方时,找到了这个……”谢怀承低着头,乔小意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谢怀承哽咽的声音中,她明白谢怀承现在的表情一定不会好看。
谁在真心实意地哭的时候,能哭的好看呢?
谁能在发泄出一直以来都压抑在心中的悲伤的时候,能保持礼仪呢?
谢怀承低着头,只是双手却捧着那个小盒子送到了乔小意和战霆夜的面前。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双手却将小盒子托地极稳。
乔小意向盒子中看去,只见一枚耳环静静地躺在其中。
那是一枚珍珠耳环,只是没有长久没有包养,它身上的光泽不再艳丽。
甚至在一些地方,它还糊上了一层暗黑色的不明物质。
这是哪怕摆在地摊上都不会有人要的东西,却被这样一个小小的少年,当做珍宝保存着。
乔小意没有说话,战霆夜也同样没有。
他们在等谢怀承恢复发泄完情绪,恢复冷静。
一时间,整个房间中只有谢怀承微微啜泣的声音。
乔小意垂下眼眸,对傅飞光恨的更加深刻了。
曾今她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家人,想要让他们不再受到傅飞光的威胁,才视傅飞光为必须消灭的敌人。
现在,在看到了因为傅飞光而失去重要的人而悲鸣的谢怀承后,她知道,现在她与傅飞光为敌,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所有被傅飞光害过的人。
他们本不应该失去自己的生命,他们的亲人本不应该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这一切悲剧都是傅飞光带来的,他破坏了无数本应幸福的家庭,带给他们一生都无法抚平的伤痛。
傅飞光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痛苦,理应要用傅飞光的死亡来偿还。
男人的眼泪不是让人嘲笑的存在,它值得让人用缄默的态度来对待。
因为那是饱含着悲伤的泪水,是承载着刻骨的痛苦的事物。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谢怀承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抱歉……”他仍旧没有抬头,只是用微哑的声音说出了道歉的话语。
“你不需要道歉,”乔小意开口道,“你有发泄自己情绪的权利。”
谢怀承抽出一只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几把,才抬起头来。
此时只剩下了那红肿的眼眶证明他刚刚哭过的事实。
“那是血吧。”战霆夜也开口了。
“什么?”乔小意扭头去看战霆夜。
“那个,”战霆夜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小盒子中的耳环,“那黑色的痕迹,是干掉的血吧。”
乔小意震惊地转头看向盒子中的耳环。
黑色的痕迹并不多,耳环上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地方被这种东西覆盖。
本来乔小意还以为是保存时间过长而形成的污渍,现在一看……
“是的……”谢怀承说道,“我刚捡到它的时候,它上面都是霍姐姐的血……干了之后就变黑了……”
也因为捡到了这枚耳环,他才坚定地相信,自己当初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霍子欣不是死于施工意外,而是死于他人的谋杀。
但是他一直将这件事情埋藏在心里,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霍子欣死于施工意外的证据是那么齐全,而他,仅仅只有这一枚耳环。
而且谁也不知道那个杀死了霍子欣的人是不是还藏在暗处观察着这一切。
一但他暴露出一点不对劲,说不定迎接他的就是跟霍子欣同样的结局。
他想要留着自己的命,保存着霍姐姐留下的唯一的证据,直到看见阳光穿过乌云,照亮青天的那一天。
“你放心,”乔小意想谢怀承保证道,“那一天不会远了。”
战霆夜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向谢怀承伸出手去,开口道:“把那枚耳环给我。”
谢怀承有一瞬间的瑟缩,似乎很想再把耳环给藏回去。
但是理智阻止了他。
这枚耳环是能证明霍姐姐死于他杀的证据,留在他身边能起到的仅仅只是一个怀念的作用。
但是如果交给了战霆夜,那可能就是让霍姐姐的死大白于天下的关键线索。
他的手只不过往后缩了一点,就被硬生生地止住。
“你,你会还给我吗?”谢怀承问道,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忐忑、一股哀伤。
“我没有抢别人的东西的兴趣。”战霆夜这么说道。
谢怀承沉默了一会,还是伸出手去,将小盒子放在了战霆夜的手上。
“那我相信你。”他缓缓地说道,像是在说服自己。
“好了,”乔小意搭上了谢怀承的肩膀,少年人的肩膀过于单薄,她都能感觉到骨头的硌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还只是一个孩子,不要想太多了,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谢怀承仍不住辩驳了一声。
“行,行,知道你不是孩子了,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乔小意仍旧像是在哄孩子似的对谢怀承说道。
只有孩子才会渴望成为大人,成为大人代表着他们需要开始承担责任,将自己,将家人,将一切都抗在肩上,踏着承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谢怀承背负着一个秘密,背负了整整六年,他确实有这个资格说自己是个大人了。
但是乔小意却觉得,谢怀承承担这种沉重的责任还为时过早。
所以……就让他们这些真正的大人来吧,让他们接过谢怀承肩上的重担。
小孩子就应该在大人的庇护下快乐地生活着。
谢怀承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再说些什么。
……
“谢哥哥!你和爸爸妈妈的事情谈完了吗?”
“谢哥哥!我们一起来玩吧!”
“谢哥哥!快来快来,我刚刚搭出了恐龙,你快过来看!”
谢怀承刚踏出战霆夜的房间就听见了几道稚嫩的声音。
他抬眼看向那三个向他跑来的孩子,他们脸上是单纯的笑容,他们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未知世事,却又那么地纯洁。
他们的脸上是真正属于孩子们的笑容。
现在,他也是属于他们的一份子了……
“啊……”谢怀承微微一怔,继而轻缓缓勾起了自己的嘴角,“嗯,已经谈好了,那就一起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