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这男人是个谜
这男人，还是头一回在她面前自称“本王”。
认真的？
她一怔，而后轻笑出声。
笑声清脆悦耳，隐隐夹杂着自嘲之意。
一大把年纪的鬼，竟然被一个人间的王撩了？
说出去了，怕是要她那些小弟笑掉大牙。
直接起了身朝外走去，路过顾云瑾身旁时，顿住脚，侧目看向他，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回。
这想法落入顾云瑾脑海，眉心当即微微皱起，抬手按了按眉心。
想过她会直接了当的拒绝，亦或者一言不发。
没成想他竟被当成了个小屁孩。
这种感觉……真不爽。
情绪波动，剧烈咳了几声，脸色跟着苍白了下去。
“王爷，该喝药了。”
旁边一个仆从上前，手里拿着托盘，端着两碗黑乎乎的药汁。
隔着一段距离，沈安幸都能嗅到那刺鼻的味道。
他伸手接过一碗，一碗递到沈安幸面前。
沈安幸：“嗯？”
她喝哪门子药？
顾云瑾浅笑着望她，眼底却闪烁着戏谑光芒，“昨日太医看诊，你气虚体弱，需要多补补。”
“啧……”沈安幸蹙起眉。
素来平淡的脸蛋，此刻头一次出现了波澜。
因为一碗药。
“嗯？佳瑶一副老成的模样，难不成会怕药苦？不是吧？”
顾云瑾眼里带着几分挑衅之味，沈安幸白了他一眼。
正待接过，那仆人却疑惑道，“王爷，那碗……也是您喝的……”
她伸出去的手当即一顿，撩起眼皮看向顾云瑾。
他一本正经的看了眼手中药碗，垂眸隐着眼底笑意，“倒是本王记错了。”
记错？
她才不信，这男人是故意的。
沈安幸冷笑一声，对那仆人道，“王爷记性不好，应当多给王爷煎一帖药才是。”
顾云瑾掌心一翻，递出来 一只精巧的玉盒，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第一丹宗”四个字。
光是看这盒子，也必定价值不菲。
“方才逗你，这丹药才是给你的，吃了它。”
旁边仆人暗吸了口气，低垂着头不敢说话，端着盘子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那可是第一丹宗炼制的五品养神丹！
这天底下的五品丹药，屈指可数。
他家王爷手里也仅有三颗，这其中一颗，竟然就这么随意给了沈佳瑶！
沈安幸看着他手里的丹药，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这玩意儿看起来比黑乎乎的药汁好多了。
“谢了。”
伸手接过那丹药，指尖触及的刹那，一股淡淡的、冰凉的灵气瞬间从指尖而入，滋养了她的魂魄。
她心下暗暗一惊，飞快抬头看向顾云瑾。
他眉眼拢着一缕淡烟般，只是冲她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
双眼漆黑如渊，叫人看不透，猜不穿。
这人对她的一切，好似了如指掌……
若是阴官便也罢了，但要是阴官，也没有理由瞒着她，毕竟算是同属一路。
若不是呢？
先前都只是她的猜测罢了。
顾云瑾面上云淡风轻，背负在身后的手，却在不着痕迹的收紧。
尽管尽力克制了自己，但没想到，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没讨到好，反倒引起了她的怀疑。
“王太医说这丹药最好，吃了你便不用吃其他的了。”他解释，将缘由推到太医头上。
沈安幸复又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将丹药吃下，又谢了一句。
“将军府何时能修好？”
虽然顾云瑾眼下对她没有恶意，但是他对她有诸多隐瞒，她留在这里，要查一些事不大方便，还是尽快回将军府的好。
有了方才的教训，顾云瑾不敢表现的太明显，长长的眼睫掩盖住眼底失落，开口道，“大约半月。”
“不知还能快些吗？”
顾云瑾答道，“最少十日。”
沈安幸抬手揉了揉眉心，“好吧，有劳王爷。”
“觉得无聊？我带你四处走走。”
“也好。”
顾云瑾做了个请的姿势，沈安幸一眼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已在外面候着的马车。
走到马车跟前，顾云瑾伸手，帮她掀开了帘。
这一幕，恰好落在黑暗角落里藏着的何芳眼里。
她两手紧扣墙壁，指甲在墙壁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好好的一双儿女，一个被沈安幸硬生生剖腹夺了兽灵，一个被直接戳瞎双眼，昨天整整一夜，她把京都上下所有大夫御医全都请了个遍，才好不容易稳住沈欢性命保住。
今日一大早，她便在这儿守着，想寻机会直接杀了沈安幸，但是沈安幸一直不出门，这一出门，竟还是离王陪同……
她眼中恨意如漆黑的毒蛇在肆意撕咬，恨不能争先抢出，冲过去将沈安幸撕成一堆碎片！
“别以为有离王护着你就万事大吉了……沈安幸，这都是你逼我的，给我等着！昨日伤我儿女，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她迅速转身，身形被淹没在人海。
马车上，察觉到冲天杀气怒火的沈安幸眼皮一跳，勾唇一笑。
顾云瑾抬手倒茶给她，“可是想起什么有趣事了？”
“有趣事？离王觉得，我身上发生过有趣事？”
若是上一辈子有过有趣的事，她也不会满腔恨意，只靠着一缕残魂在地府撑了千年，直至记忆被剥离，只知道她叫沈安幸，却也没忘记自己要复仇的信念。
这一辈子，这原身沈佳瑶又是个可怜人。
娘难产而死，被爹带大，没几岁爹带兵出征，结果一去不返，在大伯家住着，整日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最终还因兽灵被人害死。
有趣？
没有半点有趣的事。
顾云瑾眼睫轻颤，似是掠过一分痛色，薄唇跟着苍白了几分，岔开话题道，“天冷，你身子虚弱，该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沈安幸接过浅抿了一口，手指勾起车帘朝外望去。
看着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她假装不经意的问道，“这京都，除了沈霍一家，可还有谁家姓沈？”
顾云瑾眼皮一跳，压下眼底异色，稳住呼吸，“沈姓虽然不少，但京都在朝为官者不多，佳瑶若是感兴趣，待会儿回府我差人送那些人的族谱过来。”
沈安幸看他，“你不问问我问这些作甚？”
顾云瑾答，“有些事隐瞒起来，未必是对他人心存恶意，或许是为了他人好，你若不说，我便不问，等到时机成熟，你愿意告诉我，我自洗耳恭听。”
这话，不光答了沈安幸的话，还解了沈安幸方才对他的猜疑。
沈安幸眯起眼，一手撑着下巴，略微前倾了身子看他。
眉眼如画，有几分阴柔魅色，却被一股病弱之气压下，看着无害，实则不然。
“我有些怀疑，离王莫非在我脑里放了蛊？”
顾云瑾心下轻跳，过了千年，她还是那般聪慧。
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回望她，眼底光芒闪闪，“若是如此，我倒要先瞧瞧，佳瑶喜欢这世间什么样的男子……”
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反调戏她的机会。
不过沈安幸面无波澜，往后一靠，看着窗外景色。
“王爷那方面不行，嘴上功夫倒是不差。”
传言离王是个不能生育的，她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人有三魂七魄，他独独少了掌管生育的雀魂，所以那传言，不假。
顾云瑾一口茶送入唇中，被她一句话呛得连连咳嗽，脸色愈发苍白。
沈安幸无奈的吸了口气，抬手给他递了茶水。
“佳瑶也信那传言？”顾云瑾撩起眼皮看她，因咳嗽后，泛着冷白的脸颊多了一点绯红，“罢，也算为真，我跟其他女子或许不行，但是跟佳瑶你，一定可以……等你为我妻，试一番，便知。”
“我劝离王日后这些信口拈来的话少说，哪日我心情不好了，可能会让离王你，从病人变成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