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尔月每天下课都在击剑馆里，往人形靶上撒一把镁粉，然后在神经质一般的清理干净，周而复始，行为很是令人琢磨不透。
她的剑挥舞劈砍在空中，练习程度被任何时候都要紧凑和强硬，和其他的人正好是形成鲜明对比，即便是同在备战市运会，也没人像她这么疯魔。
叶静娴无心练剑，眼神一直瞥向站在角落中的尔月，转头问着旁边的许薇，“喂，你知道尔月这是怎么了？这是发什么疯呢？”
“我也不知道，这几天她都没有回学校宿舍，可能是想更努力的备战吧。”许薇手下的剑也慢慢落下，眼神也看向尔月，不由得感叹道，“这人形靶是怎么惹到她了，这顿劈刺看着都疼，这么疯魔的招式是谁想出来的，到底是干嘛。”
这句话成功引起叶静娴的好奇心，她忍不住看向傅林致，收剑并向他走过去。
傅林致正在指导新人击剑，丝毫没发现身后有人，叶静娴用剑刺了他一下，他才回头，“你怎么过来了，我……”
“我……我没打扰到你吧？”叶静娴见他也有些发囧，难为情地撩拨了下自己的秀发，眼神瞥向尔月，又转头视线落在他身上，“你知道尔月这是在干什么吗？好像着魔了一样，这上午都没停手过。”
傅林致收剑，朝着休闲区那边走，叶静娴跟上去，在身后追问，“我在问你话呢，怎么回答呢，傅林致你现在是不是能耐了，敢不理本小姐说话了？”
“说这么多话口渴了吧。”傅林致从自动贩卖机中投币取出一瓶递给叶静娴，对她刚才说得话似乎没什么在意。
叶静娴不屑看了他一眼，抱臂坐在休闲区，独自生气闷气，“你爱说不说，你说我还不听了呢。”
“这一看就是明熙给她下的训练任务呗。”
“明熙为什么给她下这样的任务？”
二人视线看向尔月，此时已经到中午，所有人都休息准备去食堂吃饭，唯独尔月还在清理人形靶，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的一举一动也很像要把人形靶劈碎一样。
汗水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淌，她红着眼眶，胳膊练习得都在颤抖，可仍旧不愿意放弃。
当她第五十次抓一把镁粉撒在人形靶上，举起剑准备新一轮的清理时，忽然她的剑刃被人抓住，顺着那手她抬头就看到霍修一脸担忧的神色。
在所有人都离开后，霍修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到尔月身边，她已经这样如同机械一般不知疲累的练习一上午。
“尔月，停下来，不要再练了。”霍修心疼地看着她，紧紧抓着她的剑刃。
尔月强忍眼中的温热，仰起头，对他淡然一笑，“霍修，我没事，这不马上就要市运会了么，我只是在训练，没什么的。”
“大家都在训练，为什么只有你在清理人形靶，为什么要清理，是谁让你这样做的？”霍修松了手，走上前扶正她的肩膀，低头认真说道，“停下来，休息吧。”
“不了，我还要继续练，时间不多了。”尔月拿开他的手，继续举剑去进行劈刺练习。
尔月的动作始终都在标准位置，她要让自己即便是在练习也要高水平，她很久没有沉浸在这种暴汗的状态下，也是第一次有了害怕失去的感觉。
霍修只能眼睁睁看着尔月像惩罚自己一样在进行训练，他的手暗中握紧，幽幽说道，“是明熙让你这么做的对吗？”
尔月没有回答对霍修来说就是答案，他准备愤然就走。
可他刚走到击剑馆大门时就被傅林致和魏哲拦住，傅林致上前，眼神冷然，“霍修，下午还有训练，你这么一身怒气地准备去哪？”
“你们是都知道的对吗？”霍修黑着脸，眼中满是压抑的怒火。
傅林致看了一眼尔月，又正视他说，“很显然，尔月这样的训练不是我下的训练的任务，明熙这么做也是有意提高尔月的击剑水平，他身为代教练有权安排训练任务，这么做有错吗？”
“可……可明熙这是在有意为难，一分钟内怎么可能清理干净人形靶，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霍修化愤怒为焦急，可即便是焦急他也使不上任何劲来帮她。
魏哲在一旁平静说道，“对她来说确实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并不是有意为难，有人清理人形靶最快也用了40秒而已。”
“40秒……“
“霍修，这是她根本完不成的任务，这周末一切都结束了，你不必担心。”
周末深夜，风雨交加，距离明熙给的登机时间还有不足三个小时——
尔月还在击剑馆里练习，每次清理完手中的秒表还是超过一分钟，她恼怒地大喊起来，几次把佩剑摔在地上，在原地转着圈，愤恨地手砸着墙。
“就差那么一点点……”尔月倚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眼泪已经模糊她的视线，满目的悲戚和不舍绝望。
哭过之后，她还是站起来，重新掐好表，捡起剑，不到最后她绝不会放弃。
黑暗中有脚步声向她走过来，叶静娴穿着一身击剑服站在灯光下。
她苦笑，“尔月，你就那么希望明熙能够留下来吗？你知不知道你做这个是根本无法完成的训练任务。”
“不会的，明熙答应过我，只要我能够一分钟内清理干净人形靶，他就不会出国，那我就还有机会再看见他。”尔月红着眼，眼中依然泛着泪花。
叶静娴笑得更大声，灯光映照下，她的眼中也泛着泪花。
在很多年前，她和明熙的初相识，明熙就是用一分钟内清理人形靶这样的训练任务来拒绝她的追求，冷漠的对待她，如今同样的事又发生在尔月身上。
他还是打算用同样的方式来拒绝喜欢他的女孩子吗？
真是好无情，好残忍啊——
如果尔月够聪明，现在学会的应该就是放弃了。
望着她拼劲全力的样子，叶静娴仿佛看见曾经的自己，那个还没开始就放弃的完成人形靶的自己，直到明熙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后，她才知道原来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你这样是不可能清理干净的，我来教你。”叶静娴走上前，夺过她手中的佩剑，站在人形靶前亲自做示范。
尔月掐下秒表，叶静娴用她的示范方式，果然用时57秒，成功进入一分钟以内。
叶静娴把剑还给尔月，嘱咐道，“清理人形靶多用的是劈，但不是直上直下的劈，而是侧劈，很像是横扫横抽那样，这个训练是让你用劈的力道将镁粉掸起清理，这样用时就会缩短很多。”
“谢谢你。”
“我只是希望你成为第二个我。”
叶静娴说完便离开，而在击剑馆二楼，傅林致他们也深夜未走，一直在楼上看着尔月。
魏哲靠在墙柱，感叹说道，“还真有这么执着倔强的女孩子，到现在都没放弃。”
“我们是不是应该把真相告诉她，这么做好像有点过分了。”傅林致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悔。
霍修忽然问道，“什么真相？”
“尔月不想明熙离开，所以才会这么拼命地清理人形靶，如果她成功了明熙就不会出国，可实际上明熙早就取消去国外的机票，是我们在瞒着她，却没想到尔月会做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