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鳄鱼的眼泪
沉榆走后,辛氏不停唏嘘,和身边的嬷嬷感慨,女儿一下子就长大了,好像已经不需要自己了。
秦嬷嬷见自家夫人伤感,便道:
“姐儿这是体谅您呢,这下您就可以好好调养身子,迎接咱们的大公子了。”
辛氏听了不说话,只低头摸了摸自己平坦依旧的小腹。
许是难得女儿自己做主要一样东西,虽不知沉榆为何会特意提起要老李头一家,辛氏还是麻利的通知了老李头一家。
于是,第二天一早,沉榆就在哈欠连天中,见到了风尘仆仆的老李头一家。
“李叔,这么些年,让你待在庄子上,委屈你们一家了。”沉榆喝了杯浓浓的茶水,才缓缓开口说道。
本来狗搂着背,趴在地上的老李头,听到这话迅速抬头,看了沉榆一眼后,后趴回地上,并没有搭话。
果然,沉榆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不自觉用舌尖顶了顶牙尖,不顾白檀的咳嗽示意,再次开口:
“李叔,您还记得我曾外祖父吗?”
“老主人对小人有大恩,小人全家上下,铭感五内,不敢或忘。”老李头终于开口,语带激动。
“是我向娘亲把你们要过来的,我可以相信你吗?”沉榆定定的看着堂下那个干瘦的老头。
“虽不知小姐招小人来时为何,但既是老主人的后人,那也自然是小人的恩人,我老李家没有忘恩负义之人。”说完,那略显干瘦的身躯,深深的俯下去。
老李头一家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他们当天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连辛氏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老李头一家离开的那天下午,沉榆又在牙婆手中,干脆利落的选了三个大丫鬟,分别起了名字,叫雪檀、云檀和紫檀。
白檀得知后,沉默了很久,原来自己的名字并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待在姑娘身边的人。
虽然心中有些难过,可想到姑娘素日待自己的情分,又暗下决心,那就让自己这个名字,变得无人可替代好了。
沉榆看在眼中,却并不点破,能有这种觉悟,自然是最好的。
把新来的三个丫头交给白檀去带之后,沉榆就拿着自己,为大房两个哥哥准备的醒神香,去了那边府里。
沉榆到了大房的时候,发现整个大房安静中透着一丝紧张,沉榆了然的笑笑。
“劳烦榆妹妹专程跑一趟,”沈大公子沈珏,笑着接过沉榆递来的匣子,又略带无奈的继续道,“让榆妹妹见笑了,是我娘太紧张了,我其实觉得还好。”
“榆妹妹的制香手艺可是得了陛下赞赏的,我这个陪跑的倒是沾了大哥的光了。”二公子沈钰笑嘻嘻的道,较大公子的温文尔雅,显得活泼很多。
“大哥哥、二哥哥不必客气,此香在醒神凝神上,还是有些妙用的。小妹不能替二位哥哥上战场,就以此略表心意吧。”沉榆摇头笑道。
眼看三月大考在即,本来也是人中龙凤的两位哥哥,前世受自己所累,也没有个好结果,这一世能帮就帮一帮吧。
沉榆一直以为,像榜下捉婿这种事情,只有那些暴发户、土财主才会考虑去做。当这个想法,从她自己老爹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沉榆彻底被震惊了。
话还要说回吃早膳的时候。
沈廷忠是一个很保守正统的文人,至少表面上是。
沈尚书从来不管后院的事,也基本不会把女儿们叫到跟前训诫之类的,今日却破天荒把一家人都叫来,说是一起用早膳。
席间,沈父几番轻咳,直到沉榆实在看不下去道:
“父亲,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您这一眼一眼的看得我和云端姐姐怪瘆得慌。”
“怎么跟你爹说话呢?”辛氏瞪了沉榆一眼,又道,“你爹是有事想和你们商量一番。”
辛氏说完,手肘碰了碰沈父,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口。
“是这样的,榆儿的婚事我们暂时是,做不了主的。至于云端.”
说道这里,沈父仔细斟酌了一下才开口:
“云端来我们家也十几年了,我们自然拿你亲生女儿一般对待,再过三天就是大考了,我便同你们母亲商量了一番。”
“云端,你从小就是个温婉稳重的性子,再贤惠不过,说句僭越的话,什么样人家的正堂夫人做不得。”辛氏看沈父不好说,便接过话头自己说来。
沈云端一听是自己的婚事,就觉得要不好,再听到辛氏这略带劝慰的话语,更是心中一紧,却不好说话,只得握紧拳头,头低低的垂下。
“只是云端,高门大户的规矩也多,况你的病症至今还没有办法,你父亲便和我商量了一下。”辛氏看沈云端低头,只以为女儿家害羞,也不以为意。
“不如等大考后,我们寻了那人品样貌过人的寒门举子,咱家好好提携,必会比那高门大户待你真心一些。”辛氏一脸慈爱的看着沈云端,准备去拉她的手。
不料,沈云端却突然顺势跪到地上,双眼含泪道:
“父亲,母亲,云端还不想嫁人,云端的病症一定会有办法的,就让云端留下来多孝敬你们二老几年吧。”
沈云端说着,又膝行几步,脸色哀哀道:
“只求父亲母亲允了云端,不要这么早打发云端出去。”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这不是正和你商量吗?病症自是要想办法的,不行养你一辈子,我们也是愿意的。”辛氏急忙把沈云端扶起来,沈父张了张嘴,眉毛皱了一皱,却也没再说什么。
本来在旁边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看戏的沉榆,看到这个场景,却突然想起了前世,父母惨死在自己跟前的样子,不觉红了眼眶。
她的父亲母亲,待沈云端和自己,千好万好,从来没有分别心,一心一意为自己两个女儿考虑。可他们万万不会想到的是,就是这个他们视若己出的女儿,将他们推下了万丈深渊般的地狱。
那个时候,父亲母亲和现在的沈云端位置调了个个儿。他们跪在地上,祈求沈云端放过他们唯一的女儿,放过还未出世的孩子。
沈云端,大概现在就想像前世那样,折磨自己的父母,折磨自己了吧。这条养不家的狗,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榆儿,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沉榆的神思渐渐回笼,才发现母亲和父亲正担心的望着自己。
沉榆立即做出眼巴巴的可怜样,道:
“爹和娘就知道心疼姐姐,榆儿醋着呢。”
“你这孩子,看你眼泪流得那么凶,吓娘一跳,”辛氏放下心来,嗔道,“做什么怪,这不是你自己向陛下求来的么。”
“既不愿,就算了吧。”
沈父见沉榆没事,又见沈云端又是那副样子,只得语带失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