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死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氏至始至终都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之下。
第一:她明白吴栓也许不见了!
第二:今晚的集会,是专门为他们大房准备的!
林氏瞪了一眼吴虎,目光落在莫清纾的身上:“你这根教师棍子,我哥都被你踢成残废了,这还不成吗?嘁,欺人太甚,非要把我们大房赶尽杀绝不成?”
若真被逐出了桃根村,那就证明,吴龙再也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再也不能光宗耀祖了!
“这个决定可不是我怂恿的,而是各位精明的族老们一起商策决定。大伯母若是要乱咬人,不如去找一个软包子下手!况且大哥都已经承认了,不是吗?”莫清纾脸上挂着微笑,心中对吴栓却始终放心不下。
她才不会信这些鬼话,被卖去了花楼里的姑娘,还能有好下场?现在只盼着吴富贵把吴栓的下落说出来,然后带人去赎了!
“承认什么啊!你这贱人——”林氏刚要破口大骂,却瞬间滞住:“虎子,你刚刚说什么?你知道这件事?”
吴虎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娘呀,是儿子鬼迷了心窍,没能阻止爹把荷香那贱人带回家。爹把三叔家的吴栓妹妹带去花楼,用来换了荷香……”
仿佛天都崩塌了,林氏踉跄倒下,那张堪比砍头刀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吴栓被吴富贵带去花楼卖了,她第一感觉便是痛快,可还没痛快几秒,便是迎来了天崩地裂般的晕眩。
他怎么敢——
怎么敢为了一个花楼女子,毁了儿子的前途?
莫清纾见林氏已经接受事实,便请求道:“村长叔,既然我大哥也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那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去将大伯吴富贵,带来祠堂审判了。”
揉了揉发疼的额间,吴富强点了点头。
“二牛,带几个人,去把吴富贵绑过来,还有他的妾室荷香。”
“是——”
林氏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牛等人离去。
不一会,衣衫不整的吴富贵与荷香,便被麻绳五花大绑,带到了祠堂的门口。只因荷香是个花楼女子出身,所以她进不得祠堂,也连累其他人要走出来看戏,但这并不妨碍村民们的热情。
“都说花楼女子会养脸,现在一看,这荷香都三十了,还长得跟十八似的,果真不假。”
“嘁,若不是下面那玩意不似少女了,鸨母怎么可能让她出楼?”
“吴富贵可真是有艳福呀,只是乐极生悲,还未高兴多久呢……”
乍一看去,两人跪在一起,着实像极了美女与野兽。荷香面若桃粉、而吴富贵形若狗熊,真搞不懂荷香为什么跟着他回了家,难道是因为上了年纪?
莫清纾如是想着,但她还是走到荷香面前,语出惊人地喊了一声姐姐。
“荷香姐,我想问问你,我大伯之所以能给你赎身,是不是带了个更年轻的小姑娘去花楼里,跟鸨母讨价还价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荷香!”莫清纾痛斥一声,“你也是女子,肯定也是幼时便被卖进去了的。那种地方的残酷你不了解吗?你忍心让我小姑、一个年仅九岁的少女遭此大难?”
“我——”
荷香咬咬牙,看了一眼身旁的吴富贵,终于还是说出了花楼的名字。
是南丰镇最大的花楼,醉花荫。
吴富贵的骂声不绝于耳,莫清纾立马请求村长去寻族老,进行决断。
还未等人去请,几个鹤发苍苍的族老们,便互相搀扶、拄着拐杖来了祠堂。
“你们这群小辈,天见的闹人!我们几个老东西在山上都能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
村民们毕恭毕敬地给族老们见了礼,吴富强连忙迎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富强呀,你是一个明白人哩,富贵的事儿,前段时间我们就已经跟你说了,怎的现在还没下决定呢?”其中一个族老哑着嗓子说话,仿佛一句话就能要了他的老命,听着难受极了,“算了算了,今儿个一并解决了吧!富贵虽然十恶不赦,但他家里的吴龙却真真是根苗子,只将富贵逐出桃根村、逐出族谱便好了,别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此言一出,四处哗然。
不过也对,族老们想来爱才,吴龙虽然恃才傲物,但肚子里的确有几滴墨。
林氏听到除了吴富贵之外,一家人不会被波及,当下心就松了一截。可想到吴富贵要被逐出族谱,那她一个女人还能做什么家世啊?当下,她选择歪头晕了过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族老此时又有话说,指着被人抬下去的林氏,痛心疾首地说道:“富贵呀!瞧瞧你媳妇,为了你的事都晕过去了,这么好的媳妇你不要,偏生纳个花楼女子做妾,真是、真是气煞我也!”
对此,众人不可置否,也只当笑话听听。
林氏能是个好的嘛?桃根村的人都知道,不必再说。
莫清纾站在族老身边,毕恭毕敬的请求现在裁决,她要亲眼看着吴富贵被划出族谱,才能一解前怨!
吴富强取来了祠堂中供奉着的族谱,是一本斑驳破烂、一次又一次拼接的书,又沾了祖先牌位前供奉着的朱砂,用毛笔点了一点,轻轻在吴富贵的名字上摁了一下,算是在众目睽睽之中,将吴富贵逐出了桃根村、逐出了吴氏一脉!
从此,大家若是见到吴富贵踏进桃根村的划线处,就可自行驱赶!
莫清纾心头的大石总算放下,找了几个粗壮的汉子,去吴家搜了银两,便直直往南丰镇醉花荫而去。
当看到吴栓的那一刹那,莫清纾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她只知道花楼的规矩残酷、只是没想到,这不仅仅是残酷,而是残忍!
吴栓上上下下已经没有了半块好皮,浑身青紫,却没有半点内伤,但这足以让一个九岁的少女神智崩溃,就连自己亲自去抱她,吴栓也哭着喊着,连连后退。
“谁允许你们乱用私刑的!”莫清纾气得无以复加,让闻讯赶来的秋月秋云把吴栓的衣物穿好,这才放心去找鸨母理论。
“哟,姑娘可真是个不讲理的!我们这种地方的规矩谁不懂啊?那丫头不肯乖乖的学规矩,那我们自然要采取一些手段的!你问问我身边这些姑娘,谁没经历过这一遭呀?”鸨母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地说了一声。
被她所指的姑娘连忙低下头,似乎想到了曾经遭遇过的不堪与痛苦,直至认命,做上了这卖笑的营生。
莫清纾快要气死了,谁说这一行的都肮脏?就像仙客居开幕仪式那天,自己请的花楼姑娘可说没遭遇过这种事!果然,越大的花楼,就越不干净!
她冷眼看着鸨母,冷斥一声:“秋月秋云,把小姐带上,我们走!”
经此一事,吴栓的名声在桃根村算是毁了,若是再来几个闲言碎语的八婆宣扬,那吴栓在这十里八乡,也别想找到一个好人家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