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纾不得不承认,李中良是真的可怜。之前被七狗帮的人弄得开不了门,好不容易振作起来重新开业,又被自己的亲戚坑了一把,但在生意场上,这种利益面前无兄弟的戏码,她见得太多了,所以此时对李中良,她只觉得愚蠢,而没有丝毫的可怜。
自己作的孽,就要有承担的觉悟。
坐在仙客居的椅子上,秋云为她端来一杯热茶,喝下去便暖了肚子。抬头看一眼坐在自己身侧雷打不动的秦昊,她还是没有骂出声来。
也许别人根本没注意这个死男人呢!
此刻,李家那群闹事的人总算是回来了,嘴里刁着竹签,显然是从外面打了牙祭回来的。莫清纾挑挑眉头,提醒了李中良一声,“李叔,你家的亲戚也回来了,既然是他们管账,那手里肯定是有银钱的吧?让他们把红利给我,咱们的合作就结束吧,这文书……我也不要银钱了,就算卖你一个人情好了。”
李中良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扑到一个男人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厉喝道:“银子呢!银子呢!”
猝不及防被掐住脖子的男人见李中良一脸怒气,整个人的气焰也灭了三分,全身还带着明显的颤抖,哭着说道:“大哥大哥,你不要生气!银子的事是有原因的……”
听到这里,秦昊心念一动,给哑叔递了一个眼色,后者立马悄悄离开了仙客居,至于去了何方不得而知。
莫清纾轻哼一声,“都说做贼心虚,无论怎么逼供都要狡辩一会。李叔,你这亲戚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还没逼供就先认错了,看来还是能教好的呢!”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却被她当成小孩来对待,需要教导、需要长辈的看管!
饶是再怎么厚脸皮,男人也忍不住红了脸,只可惜皮肤太黝黑,导致看不出来罢了!
“清纾丫头,你放心,这一伙狼是我放进来的,你该得的红利,我一定会如数的奉上,但现在是我们的家事,能不能请你……”
“不能!”莫清纾毫不留情地拒绝,“倒不是我信不过李叔您的为人,而是他们人多势众。是李叔您制了他们、还是他们制了您,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呢。为了避免下次进不了仙客居的门,我今儿个还是先拿到银子比较稳妥,毕竟我一个寡妇,还得养活一大家子人呢。”
李中良羞赧地低下头,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子。
旋即也不在意莫清纾是否留下,对着男人便吼道:“李中善,仙客居的盈利都到哪里去了,你赶紧给我交代清楚!”
李中善瞪了一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莫清纾,又带了哭腔,哀求道:“大哥噯,你打死弟弟吧!都怪弟弟教子不严,李悦那混小子竟然趁着我们不注意,偷了柜台的所有银子,拿、拿去斗蛐蛐了!”
“斗、斗蛐蛐?”李中良仿佛遭了雷击一般,整个人松开手倒在地上,看样子像是要一蹶不振。
像是要帮助李中良一样,莫清纾又哟呵一声,“几位婶子穿得还挺不错的,再说了,李悦那小子吴衣见过,不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吗?哇,李家的血脉还真强大,六岁小孩斗蛐蛐,啧啧,天下奇闻。”
李中善一见莫清纾如此阴阳怪气,便立刻反驳:“你这村妇,哪来的见识!哼,我们的家事你少管!”
秦昊立刻站起身来,迫人的气势直接让李中善摔倒在地。
女人伸手将他拦下来,可别到时候红利没到手,先把人命给闹出来了。
“你们休要猖狂!仙客居有一半都是清纾的,你们有什么权力对她指手画脚?”李中良着实气得不轻,眼睛落在那些女人的金首饰上,红着眼怒道:“把身上的首饰都拿下来!就算是要去当铺闹个笑话,我今儿个也要把红利给清纾丫头!”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家这些亲戚从乡下来的时候,衣服都是补丁一层又一层的。可现在呢,穿金戴银、锦衣华服,过得简直比自己这个正牌掌柜还要光鲜。李中良哈哈一笑,他也算明白自家人的嘴脸了,什么侄儿斗蛐蛐输光了,都是鬼话!
“凭啥让我们给首饰她呀?这些都是我们的细软!不给!”
“对啊对啊,大哥你也太欺负人了,就算是我们家男人管理酒楼不得当,你也不能拿咱这些女人开刀吧?”
“就是就是,叔,我可是你侄媳妇!你忍心嘛!”
有了第一个反抗的人,后面那些沉默不语的女人此时也开始闹腾了。
她们才不管仙客居是死是活呢,横竖都是别人家的东西,就算在这里帮工的待遇有多好,银钱嘛,始终都是要捏在自己手上才安全。大不了,一家人卷铺盖回乡下咯,反正明里暗里也得了不少银钱,回去买几块地做地主,那生活可比在后厨帮忙要好得多了。
“女人这两个字还能做防刀剑的衣裳不成?”
莫清纾开口问道,秋云坐在身侧给她剥着随身带的酸果子。
不是她有意插话,而是这些女人的三观与曹永娴有所不同。
人家曹永娴都想着和胡海义绝,在南丰镇打自己的天下。可这些李家的女人呢,就一口一个‘我是女人你不能对我这样那样’的心态,说出去简直能让人笑死!
接过秋云剥的果子,莫清纾睁大眼睛,想了想又道:“李叔,若是他们真不肯把酒楼挣的银钱拿出来,那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身旁这位秦公子乃是山贼从良,对人口买卖这件事可熟稔得很……”
安心看戏的秦昊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叫山贼从良?什么叫对人口买卖很是熟稔?
蠢女人,你说谎能不能打几笔墨宝呀?
“纾儿何必将爷以前的营生说出来呢,爷是强盗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秦昊不甘示弱地将她下巴轻轻一捏,落在众人眼里,又是一阵伤风败俗的举动。
“你这意思是要将我们卖去牙行还钱?哈哈哈,说出来真可笑,你想卖,那也得官府同不同意啊!”李中良家的婆娘叉腰一笑,脸上肥肉一抖一抖,简直玷污了头上那些金钗。
她笑,莫清纾笑得就更加灿烂。
“婶子,卖进花楼里的女人,官府出面管过?华夏国虽然民风严谨,可这人口勾当层出不穷,婶子虽然年老色衰,可几百文钱卖去花楼当个促粗使婆子,也是有人要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