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厌恶,显然不是厌恶莫清纾,而是讨厌她肚子里来历不明的孩子!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曲折的心事,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一口一个造孽。
莫清纾瞬间沉了脸,周氏可怜,她是知道的!
但她更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娘!我说了孩子就是我的命,您若看不惯孩子,那儿媳以后把礼送到,和秋月秋云他们关上门过年便是了,不回来惹您老生气!”骂她可以,但开口便是要她滑胎的话,抱歉,恕不奉陪了!
吴栓见她作势要走,便立刻抱住:“嫂子,娘也是糊涂了呀!娘……那位高僧不是说了吗,也许、也许嫂子腹中的侄儿,是哥哥投胎转世呢?”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周氏有点怒了,但更多的还是失望。
她没想到就连吴栓,也要开始反驳自己说的话了!
若今日让莫清纾开开心心的过了年,她以后在桃根村该怎么立足?
呵——
莫清纾倒是没顾虑,一个人躲南丰镇里逍遥快活,又可曾想过自己这个做婆婆的脸上多难看?她莫清纾又怎会知道,自己现在连出门洗衣服都不敢呆久了,就怕村里那些长舌妇嚼舌根!
莫清纾看着周氏那蠕动的唇,显然有没说出来的话。
她闭了闭眼睛,指甲几乎是要刺入掌心了,“娘!您说到底还是看我不入眼罢了,既然如此,那我和您的约定也就不用遵守了。吴劲这个孝期我也不想守,毕竟我才十八,三年之后我可就成一个‘老女人’了,还能不能找到好人家,都说不准呢!”
往日里周氏和自己谈得最多的事,便是守孝!
既然她对孩子出言不客气,那也别怪她莫清纾不懂尊老爱幼了。
“莫清纾,你这是在威胁我!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我们吴家的人,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你、你休想去官府入户造册!”周氏咬了咬牙,满脸的失望。
“娘,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不是白说的!只要我想,您拦不住。”莫清纾声音冷冽,若不是吴栓用力把她拉了回去,她现在定要把周氏气死不可。
屋内,吴栓将她拉进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晾了好久,才堪堪说道:“嫂子,娘说这些话也是无心的,你不要怪她。”
莫清纾熟门熟路的坐在吴栓对面,摸了个酸果子吃下去,“我不过是气气娘罢了,又怎会真的跟她计较呢?倒是小栓你,这段日子恐怕也很辛苦。”
一边和自己交好,一边又要承受周氏的怒气。
小栓这孩子,也够苦的。
吴栓一边说着没事,但眼泪却先下来了。
莫清纾看着心烦,便把她带去厨房,众人都挤在厨房里做团圆饭,有灶台的火烤着,还算挺温暖的。
“秋月姐姐,你的手艺真好,难怪之前是仙客居的掌勺。”因为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正经吃过好东西了,吴栓真觉得现在的美味是一个诱人的陷阱。
“栓小姐嘴真甜,待会让你第一个试吃。”秋月脸红地回答一句,但始终主仆有别,她不敢太放弃,尤其是主子还在身边。
相对于厨房里的热闹,周氏的屋里就冷清多了。她抱着吴劲的衣服哭个不停,时不时又看了一眼吴老实那日渐苍白的脸。虽说莫清纾不孝,但该给的东西还是给齐全了,就连吴老实要用的名贵人参也有人每个月按时送来。周氏虽是村妇,但人参的价值她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此时对莫清纾的感觉,是失望,更是心疼。
如果,莫清纾还像之前那样乖乖的多好啊;再或者,她肚子里没那个孩子,家中的一切变故就全都不会发生了!
“娘,出来吃团圆饭啦。”吴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周氏应了一声,擦干眼泪走了出去。
一家人在一起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饭菜,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当然,周氏在饭桌上只字不语也着实让人心慌,吃过晚饭后,莫清纾就拉了吴栓在屋外的石凳上吹风。
“小栓,方才你去叫娘吃团圆饭的时候,娘有没有跟你说啥?”
“没呢,不过娘哭了。”吴栓愁眉苦脸地看着莫清纾,“嫂子,铁定是娘又在想哥哥了。”
“这样啊!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不孝顺,惹得娘不开心。只是小栓,嫂子真的不能失去腹中的孩儿,嫂子有时候也需要一些寄托的。”莫清纾这一番话是有意说给吴栓听的,想的也是吴栓去周氏面前上上眼药,至少对自己改观一点点,日子好过些都成啊。
“嫂子,娘心软,你不要把这些事往心里面去,可不能让咱们家起了隔阂呀。”吴栓像个小大人似的说着:“爹瘫在榻上,哥也走了,小栓说句难听的,嫂子您肚子里的侄儿身世也不清楚,娘生气也在情理之中呀。”
说完,吴栓忐忐忑忑地看着莫清纾,生怕她有半点不开心的地方。
不过好在,莫清纾把这一番话听了进去,她也悄然送了一口气。
在这过年的几天里,周氏始终没有跟莫清纾在说过一句话。该收的压岁钱也收下了,给吴老实的补品也二话不说的拿去炖了。除却婆媳两该有的亲密没有出现意外,别的一如往常。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让整个安静的小山村像是活了过来。
桃根村所有的村民都聚集在祠堂内拜祖宗的排位,显得热闹非常。
只不过,莫清纾的身边除了秋月秋云陪着,其他人像是怕沾上不吉利的东西一般,离得远远的。当事人莫清纾也不在意,摸着肚子一叩二拜。
与此同时。
村口传来与鞭炮声格格不入的敲锣声,让人忍不住侧目。
“二牛啊,咋的啦!”
吴富强看着满头大汗出现的吴二牛,连忙问道。
“吴、吴、吴富贵回来啦!还带着他儿子吴龙!”
“什么?他还敢回来?不是说了永远逐出桃根村吗?”吴富强蹙了蹙眉,吴富贵这小子搞什么鬼,真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那远离了是非之地的吴虎和吴狼对视一眼,也忍不住抿了抿唇。
妹妹死了,一家人去找莫清纾要公道,爹和吴龙都没出现。就连娘踉跄入狱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该吃吃该喝喝,现在大过年的突然敲锣打鼓、高调回村,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