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苏祁一人在栖月楼中独坐,望着窗外的月色,分外觉得不真实。
与她之间,总有些由不得他掌控的微妙存在,现在,就连他自己都摸不清这是什么了。
“阿祁,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回去啊?”岑子墨晃着扇子走过来,又叫了几声,见他不理人,走过去一看,才讪讪的缩了脖子。
这冰冷的气息,要冻死人了,他这是又被公主嫌弃了?不像啊,怎么感觉他都是在吃闷醋呢。
“哎,公主可早都回去公主府里了,你不去打个招呼?据说公主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你的一个小丫鬟?”
苏祁扫了他一眼,“你见到的是公子,不是公主。”烦闷的纠正他后,才起身坐回到桌边。
“喔,这样说,你还是知道的,那为何人家走的时候,你都不出面?又吵架了?”
见他如此幸灾乐祸,苏祁轻哼,“听闻元国公近日在给叶娉婷招婿呢,你还有闲心来管我的事?”
被冷嘲一句的岑子墨顿时蔫了,喪眉搭眼的撑着头,“阿祁,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你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啊!”
“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别总想着旁人能帮你什么。媳妇娶回来,也是你的能力,若错过,也是你命定如此。”
岑子墨觉出不对来,他向来不是这般的丧气,怎的今日会说这样的话?若放在以前,他怕是会给自己出主意,至少支持自己,他是不会退缩的。
他眨眨眼,凑过去,“阿祁,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瞒着公主了,才这般的心思不定?”
苏祁甩出一封信来,“不是什么计划,是这个。”
岑子墨看后,惊讶的合不拢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也就是说,六皇子是赋国在西岳的人质?”
“秦琸在众皇子中并不出挑,而且身子孱弱,自是无法参与朝政。而赋国如今也有了太子,我不认为他们会因为这一个自小养在西岳的皇子,而后退一步。”
岑子墨眉间紧皱,拧成了麻花一般,“那他的身份,还有这个时候回京,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
他摇摇头,心中的混乱更是难以平复,“元国公那边你大可放心,近日有赋国威逼,皇上无心赐婚的。”
某个被安慰的人愣了下,缓过神来时,他已经离开了。
“我还有事没说完呢,公主又琢磨做生意了......”
次日一早,秦臻在阿和海棠的服侍下,穿上了皇宫内昨晚送来的嫁衣。
大红色的金线凤凰嫁衣,衬的她白皙脸庞上的眼眸,更加耀眼,不同的是,那里没有笑意与温情,更没有出嫁女子的羞涩与窃喜。
“公主,您真的要......”阿和说到一半,便哽咽了起来,一旁的海棠,也放下手中的盖头,没了力气。
“公主!”
两人齐齐跪在她面前,哭成了泪人。
秦臻轻笑,顶着厚重的头饰弯腰,“你们两个好了,不许哭了。无论我嫁谁,早晚都会离开公主府的,但这里有你们替我守着,我也是放心的,知道吗?”
阿和用力的摇头,拉着她的裙摆,“公主,我去跟皇上请旨,做您的陪嫁丫头。”
海棠也跟着付应,“对,我们不想离开公主,无论公主去哪,我们都要守着。”
“傻丫头,我去的赋国,那里可与西岳不能比,这里毕竟是你们的家,你们熟悉的地方。我早与皇上说清,不带陪嫁丫头,任何人都不带,只我一人。”
“公主!”
她伸手帮她们擦着眼泪,“好了,不许在哭了,我还要从皇宫内走,现在时辰到了,该上骄了。你们两个,一定要记得我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主,只要活着,才有希望,知道吗?”
她们含糊着点头,秦臻不想耽搁,从海棠的手里拿过盖头,直接盖上,被嬷嬷领出门,就在将要上骄时,那个熟悉的香气,迎面而来。
秦臻暗暗退了一步没有吭声。
苏祁看着红盖头下的人,即便是看不清表情,他也知道这人是谁。
若不是今早追风来报,说昨晚他被拦在外面,没让进内院。苏祁还想不到她能有什么事要瞒着自己,没成想......却是要嫁人!
站了片刻,秦臻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而她自己的心,慌得不行,不得不攥紧了袖中的手。
“嬷嬷怎的不走了?快要误了吉时。”
她低声轻柔,听不出一丝的情绪。
苏祁抬手,众人退下,唯独秦臻身旁的嬷嬷被她抓的死死的。
“前面可是有人挡着?嬷嬷说话才是,要是被父皇怪罪,误了吉时,惹得赋国迎亲使团恼怒,嬷嬷有几颗头都不够砍得。”
被威胁的嬷嬷,原本就听说过广宁候对成安公主的情意,加上面容这般的冷漠骇人,叫她怎好开口?可被秦臻一句话,就弄得人头不保了。
“还请侯爷莫要阻拦,这是皇上的命令,更是公主的命令,请您不要叫老奴为难。”
苏祁自始至终都没有给她一个眼角,此时更是不把她当回事,冷冷的唤了一声,“追风。”
一抹黑影出现,直接把嬷嬷带走。
秦臻没了依靠,也早知会有如此的场面,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着,“侯爷可是来送嫁的?那等到了皇宫后,与使团一起便可,不必在公主府门前候着。”
他先前一步,与秦臻之间只隔着半尺距离。
“臻儿,你可是自愿的?”
“当然。”
心,被刀刺入,疼痛入骨。
他原是想着和亲之事总有办法解决,即便是非要走到这一天,那他也可以把人抢走。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他都不会让秦臻嫁给韩夜。
可她现在的回答,竟然连想都不用想,这让他忽然没了主意,更加没有了行动的理由。
苏祁深吸一口气,安奈住想要扯下她盖头的冲动,“臻儿......可是喜欢韩夜,才要嫁他?而不是为了西岳,为了两国不开战而牺牲自己?”
这样的问题,太过重,秦臻自问,自己不是深明大义的人,同样的话,她回答韩夜时,可以毫不顾忌,可如今......回答他,叫她无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