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扯着想去别地方看看的周百里，从一群吆喝声中从容走过。
这些人都当她傻呢！
看起来病恹恹一点精神都没有的老牛也敢叫价八两，还不如那个八字胡呢，最起码人家那头还是个真的刚成年的壮牛。
许是最近牛市不好，周云转了一圈竟没有什么好牛，要价还都出奇的高。
失望的走出南市，周百里去领了牛车，“云儿，走吧。”
周云正要坐上牛车，却瞧见不远处路边树下一个老汉牵着头黄牛和一只略显高大的骡子走过来。
“等一下。”
周云丢下话就朝老汉走了过去，走近才看清老汉一脸的愁容。
“大爷，您这牛是要卖吗？”
老汉抬头看了眼周云，见是个十二三的孩子样，迟疑了下还是点头道：“小娘子家要买牛？”
“是啊，不知道您这牛咋卖的？”
周云眼睛黏在那头黄牛身上，黄牛个头不大，看起来应该还没成年，但是背脊和四肢都肉眼可见的肌肉健硕，一身牛皮干干净净泛着光泽，连牛尾也是没有半点粪便，应该是主人极度爱护。
也不排除是为了卖个好价钱所以才把牛洗干净的。
老汉见周云一幅行家模样，连牛嘴也扒开看了里面的牙齿和舌头，不禁有些意外，这么年轻的小娘子竟然还懂看牛之道。
心下对周云的迟疑放松几分，夸赞道：“小娘子竟懂看牛之道！不过我这牛是要和我这骡子一起买才行。”
看牛之道？
周云心里发笑，她才不懂什么看牛之道呢！
不过是身为厨子，从食材方面去看一头牛长得如何罢了。
“您这牛和骡子什么价？我看我能不能接受。”
目光落在黄牛和骡子身上，老汉浑浊的双眼泛出浓浓不舍。
“这头黄牛今年两岁，刚成年，是我家老牛的小崽，这骡子四岁成年了，他两成天待在一起，我就想卖给一家，以后他俩也能有个伴。”
“我如今急用银钱，可以的话，小娘子就拿十二两带走他们两个。”
周云心动了，十二两，倒是不贵，相比那个八字胡一头四岁黄牛就开价十两，她十二两买两头都是成年的，赚了啊！
心动就行动。
“行，我要了，您可带了牛证文书？”
老汉没想到周云一个小娘子这么爽快，立马掏出文书，“带了带了，今天就能办过户。”
大楚朝重农，牛是非常重要的农耕劳力，所以看管严格，严格滥杀，所以牛的买卖都需要有牛证文书，进行官府登记过户才可。
老汉又掏出一个小册子，“小娘子放心，我这都是自家的，全都有文书，这骡子我也有证书，您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可以过户，这南市就有官府执事在。”
周云也不担心真假，假的文书官府执事自然会发现，“行，那咱们现在就去。”
周百里在后头扯了扯周云胳膊，低声道：“云儿，咱真要花这么多银子买回去？爷会不会生气？”
“放心吧，爷肯定不会生气。”
生气？
十二两银子得两头成年健壮的畜牧，她爷会生气？怕是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周云和老汉一手交钱一手过了户名。
周云拿了新的文书册子，老汉把数了两遍的银锭子和铜板收好，把牛和骡子的缰绳交到周云手里，狠心埋头就走。
那黄牛像是懂了什么似的，扯着脖子朝老汉嘶叫了声：“哞~”
老汉脚步一顿，叹着气抹了把眼泪，转身小跑着回去，一把抱着牛头，趴在黄牛耳边低声呢喃：
“小黄啊，我也没办法啊，那个混蛋玩意儿欠了一屁股的赌债，不给他还债他就要被打死了，我狠不下心啊……”
半晌，老汉低着头松开黄牛，拍拍旁边的骡子，“你俩听新东家的话，多干活。”
而后看向周云拱手：“拜托小娘子了。”
转身离开，背影蹒跚。
“云儿，这牛怎么通人性似的？”周百里惊奇的指着黄牛湿润的眼眶。
“万物皆有灵。”
那老汉真心待它们，它们也是能够感受到的。
不管咋说，买都卖了，周百里也不纠结周老根会不会生气了，高高兴兴的把一牛一摞子帮在板车车辕上。
三头牲口一起拉车，速度快极了，周百里坐在后面赶车，只觉自己威风凛凛，一路上引得许多人侧目相看，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背脊。
河头村村口，难得今天老刘氏和姚氏早早做完了摆摊的食材，老刘氏就坐在村口和一些年纪更大点的老太闲聊。
如今真是下种的时候，村里年轻能干的都下地去了，本来老刘氏也要去的，被姚氏和周老根赶了回来，想着她最近跟着熬夜累的很，就想让她今天休息下。
自家人心疼自己，老刘氏心里美滋滋的，抬头间却猛然看到，远远的从大路上拐进来一个三头牲口拉着的板车，板车迎风呼啸而来。
“那是谁呦？好家伙，三头牲口拉车咧！”
“可不是，这威风的，哪来的厉害人物呦？”
“诶，老五家的，那、那不是你家百里？”
有人扯了扯老刘氏的衣裳。
“还真是，还有云儿那丫头呢！”又有人看了出来。
老刘氏定睛一看腾地一下站起来，说话间周百里已经赶着车来到她们面前。
朝她们呲牙一笑：“大奶奶、二奶奶，堂祖奶，你们都在呢，奶！快看云儿买的黄牛和骡子！”
周云从车上跳下，站在板车旁笑盈盈的和几人打招呼。
周百里等不及了，从车上一跃而下，扯着老刘氏去摸那新买的黄牛和骡子。
“奶！你快摸摸看！”
老刘氏被周百里拉着猛地吓了一跳，转念想到孙子孙女老姐妹都在，不能让人看了笑话，更何况是没听她大孙子说是云丫头买的吗？
对啊！
这是云丫头买的！
是她家的啊！
他们老周家多少年都买不起个牲口，这回她孙女一次买回来俩！
这么一想，老刘氏激动的手脚直哆嗦，看了看黄牛又瞅了瞅精神抖索的骡子，越看越喜欢，激动的朝周百里肩膀用力一拍：
“走！回家给你爷、爹娘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