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贼人却依旧不甘心,还是想要逃走,捂住自己的胳膊就要跑,萧公子乘机而上,一脚便踢在了他的胸口处,又将人给撂倒在地。
贼人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他只觉得巨痛袭来,几乎神魂颠倒,忽然就不挣扎了,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像是疼得昏过去了一般。
众人都有些惊讶。
方才见过他的全力逃脱和负隅顽抗,如今他却不动了,众人难免停了下来,不敢继续向前。
那贼人一动不动,家丁小厮们也一动不动。
只有萧公子胆子最大,他缓缓走了过去,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
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谢斐似乎看见了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是某种极为锐利的锋芒一般,让人背脊一寒,她瞬间瞳孔一缩,连忙放声大喊:“萧公子小心,他手里有东西!”
可说时迟那时快,话音哪及手速。
呲啦──
似乎有刀刃割破肌肤的声音,竟仿佛清晰可闻一般,虽有清风阵阵,可血腥气却氤氲开来,谢斐心头莫名一颤,她紧张得捏紧了衣袖。
那看似失去动静的贼人忽然一个鲤鱼打挺,手中的匕首暴露在了众人眼前,而那时候萧公子正要去动他,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便被生生划了一道。
那一刀直接划伤了他半个手肘,血液瞬间溢出,将他衣袖染红了一片,在这青苔惨绿,树影如云的巷子里,尤为的夺目。
可萧公子并未在意疼痛,反而直接一个横扫,又用折扇飞舞而去,直接劈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似柔弱的纸扇,却蕴藏力量,顿时让那人一僵,身子竟然有些发软。
这个时候,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扑了上去。
贼人本就被萧公子踢伤了胸口,此刻不过是负隅顽抗而已,这么多人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他便再也挣脱不开,只能束手就擒。
“总算是抓到你了!”他们兴奋地嚷嚷起来。
倒是有个大叔还清醒,忙朝萧公子鞠躬:“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否则我们怕是抓不住这个贼人了,公子这手……”
萧公子收回折扇,淡然一笑:“无妨。”
大叔又道:“这怎么好,您毕竟是为了帮我们才受伤的,咱们怎么可以不管呢?我们是城东柳家的,不如先去医馆看看吧?”
城东柳家?
萧公子微微一怔,京城里面的柳家有许许多多,可若是说城东的那一家,倒是少了,而他知道的便恰好有一家……他沉吟片刻,道:“城东柳家?”
大叔估计连忙点头:“没错,看公子身手不凡,不知是──”
“我知道了,我的伤不要紧。”萧公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既然是柳家的人,想必你们抓的人定然不简单了,还是不要多耽误了,赶紧回去交差吧。”
“这……”大叔有些犹豫,不过仔细打量了几眼,看他语气认真,便知这样的公子是决计不喜欢人纠缠的,便当即让身后的人带着那个贼人匆匆离开了。
萧公子盯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
谢斐忙走了过去,微微皱眉:“萧公子这手怕是伤的不轻,我帮你看看吧?”
“倒是差点忘了姑娘这个神医还在这里了。”萧公子转过头来,脸色依旧是和煦的浅笑,若非鼻尖的血腥气还在,只怕要让人怀疑方才的一切都是幻梦了。
只是他受了一刀,竟然还能如此淡定,真是让人佩服。
谢斐刚将他的衣袖给掀开了,便听得一道清脆的男声:“公子,这是怎么了!”
两人回过头去,却见一个穿着青色劲装的少年跑了过来,面色焦急,只盯着萧公子看:“怎么受伤了?属下方才听得有打斗的声音,没想到真是公子!”
“没事,就是抓了个小贼而已。”
“小贼?”少年这时候才注意到他身侧蒙着脸的谢斐,顿时有些警惕起来,作势就往萧公子身前一挡。
眼下四处无人,也就一个谢斐了,也难免被人所怀疑。
看着少年应该是萧公子的护卫,倒是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不由得让谢斐想到了自家那个偶尔有些呆傻却又忠心耿耿的清荣。
此刻的清荣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萧公子不由得失笑,拉了少年一把:“你糊涂了,这位姑娘可不是什么贼人,你见过这样的贼人吗?”
若是谢斐是贼人的话,她又岂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不消他来,自家公子就将将人给擒拿住了。
少年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也是了,是属下鲁莽了。”
萧公子便朝谢斐介绍:“这是我身边的护卫,叫清都。清都,这位是我刚刚结识的神医……”他忽然顿住了,半天才道:“我似乎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
他刚才,似乎是有些羞愧?
没想到看起来这样进退有度的人,竟然在羞愧的时候,也会红了脸颊。
谢斐学着他的样子,道:“我姓谢。”
“谢姑娘。”萧公子轻咳了一声。
清都当即一拜:“见过谢姑娘。”他转头看向了萧公子,“公子方才说谢姑娘是神医?”
谢斐连忙摆手:“会几分医术罢了,神医却是当不得。”
“姑娘医术过人,旁人可都夸你是华佗重生,扁鹊在世,你的医术我可是见识过的,一句神医并不为过。”萧公子眉间温云软玉,让人荡漾。
“哪里的话!”谢斐忽而一惊,“公子的手!”
只顾着说话了,倒是忘了人还疼着。
清都当即将人扶到了最近的柳树边上,缓缓坐了下来,谢斐便当即将衣袖扭开,露出那一道伤口来,一见险些将人吓了一跳。
那伤口从手肘中蔓延而来,直逼虎口,如若差了分毫,很容易就会伤到手上筋骨,可见那贼人下手之狠辣。
谢斐轻叹一声:“若非公子身手敏捷,恐怕就要被伤到关键处了,公子这手定然是要舞剑提笔的,幸好幸好……”
萧公子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瞧着不怎么在乎的样子,淡淡道:“有谢姑娘在,无甚可忧。”
“公子……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面对这样直接的夸奖,谢斐真是有些承受不住。
前世学医大成,也不过是一笑了之,到了如今便是有成就了还要被人瞧不起,陡然被夸一句还受不住了。
谢斐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如果眼前这位知道了她的身份,不知道还夸不夸得出来?
如今女子最重名声,而她正好名声扫地,一塌糊涂,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果然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口水都能淹死人。
谢斐如自嘲般笑笑,当即为他处理伤口。是行医多年的习惯,身上总喜欢带一些药物,倒是正当时候。
才将血迹擦干净,谢斐却皱起了眉头:“那匕首非比寻常,十分锋利,刀口虽然不深,却得细细处理,此处恐怕不太方便。”
萧公子了然道:“这还不简单么,便去我说过的茶馆吧,我也不想惊动了人,不必去医馆。清都,你去准备些包扎的东西来。”
清都应了一声,当即一个飞身便不见了踪影。
看似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身轻功怕是比眼前的萧公子还要厉害一些,如若不是天才,那必然便是苦练多年,谢斐暗自感叹,却不敢多言,就怕惹了人家不快。
毕竟身边的小侍卫都这样厉害,此人更甚。若是高门大户之人,恐怕是不喜欢旁人过多窥探私隐的。
在无法摸清楚他的脾性之前,还是不要随意开口的好。
谢斐先给他撒药粉止了血,便跟着他继续往“鹤饮溪”去了。
两人脚程快,没一会儿便穿过了小巷。
见了那小茶楼,谢斐方为感叹,看似一般般,可却处处蕴藏玄妙。整体十分清雅,两侧花木扶疏,藤蔓纠缠,宛如绿野林中屋,却又不失格调,让人见之忘俗。
匾额更是上等紫檀所造,龙飞凤舞,肆意绝然。两侧有联:山径摘花春酿酒,竹窗留月夜品茶。
青竹雕镂,萤石点缀。
楼前一池碧水,缓缓流动,以假山做为永动之法,分外精妙。
还果真是鹤饮清水溪,鹿鸣月华泉。
“萧公子品味非凡,此地还这是高雅中的高雅,倒是显得我有些俗气了。”谢斐有些汗颜。
“无妨,高雅与否,只在于心。谢姑娘心地纯良,义薄云天,也是高人雅士。”
……义薄云天,谢斐愈发汗颜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才准进门去,便见清都去而复返,面色有些匆匆,手中倒是准备好了东西:“公子……”
一个踏风,人已到达面前。
萧公子瞬觉不对,眉头似乎一蹙:“何事?”
清都看了看谢斐,道:“属下才备了纱布,却得了暗令,如今夫人正传您回去呢,叫得有些急,属下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怕是不好。”
出门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要他回去?
近日来太平得很,应当无事,难道是……萧公子越想越身,就怕出了什么乱子。
他忙朝身边的谢斐一拜,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恐怕这茶今日是喝不成了,我得回去一趟,改日有缘再见!”
才说着,他便和清都疾步而去。
谢斐见他着急,恐怕是有事发生,登时也被惊地愣在原地,眼看着那两道身影就要步入人群,她忽然想起来手里的药瓶,连忙提脚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