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司柠乖乖地听话喝药，顾子昂温润地笑了笑。
他低下头，用卫生纸包了一颗山楂递给她。
司柠盯着她眼前的那颗山楂，唇线紧绷，黑眸逐渐浮现出错愕。
她袖口中的手，就愣愣地垂在半空中。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司柠本以为，自从她上次给了顾子昂一巴掌之后，顾子昂肯定会暗暗在心中记恨自己。
但是顾子昂不但没有记恨她，还救了她，照顾她……
也许是看出司柠的犹豫不决，顾子昂眼神不自觉地暗了暗。
他抿了抿唇，声音缓缓，“司柠，吃了吧。”
“给你准备这个，是不想你的嘴里一直带着药气，并不为别的。”
司柠缓缓吐出一口冷气，听到顾子昂的解释，她心口那股紧绕感消散了一些。
她笑了笑，对顾子昂说：“嗯，谢谢。”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顾子昂说完话，就默默转身离去。
他的离开，让对面摆放的木制梳妆台，彻底地暴露在了司柠眼中。
司柠眉梢稍抬，她不经意地往顾子昂离开的那个方向抬眸一瞥，目光就倏然怔愣住。
“顾子昂，等等。”
顾子昂的脚步闻声立刻顿住了，他回过头，看着女孩正抬着头。
她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眼底，气色不太好，微微苍白，但不影响她漂亮惹眼的容貌。
顾子昂语气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那个女人，是谁？”
司柠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了指梳妆台上摆放的那张照片。
顾子昂面色没绷住，苍白了一瞬，不过幸好，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抿了抿唇，把那张照片递给了司柠，眼神幽深，“和你很像，是不是？”
“是啊。”
司柠轻轻抚摸着泛黄照片上的那个女人，一遍又一遍，唇角勾起，心中不自觉有一股暖流涌动。
只见那女孩儿站在一大片向日葵的花海中。
她的发丝被风吹起，微微浮动，笑靥如花，神情比花儿还要艳丽三分。
更重要的是，她那绝美的眉目之间，竟然有几分司柠的影子。
她神色不自觉柔和起来，缓声问道：“顾子昂，她是谁？她的眉眼，为什么会和我如此神似？”
“她叫阿蓁，是我的，女朋友。”
司柠眉梢稍抬，“我怎么，从未见过？”
顾子昂唇线紧绷，他手指缓缓握成拳，仿佛是在极致忍耐着什么………
“她在很久之前就失踪了，不告而别。”
司柠搭在照片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她低声喃喃道：“人间蒸发了吗？”
顾子昂神色落寞地走到窗子前。
他望着满园的向日葵，眼神一点一点变暗，旷然幽远，仿佛回到了某些遥远的从前。
“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跳海了，有人说她抛下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我还是相信，她会回来。”
“她最喜欢向日葵，她说，要是下辈子能做一朵向日葵多好，一生都在追寻太阳。”
微风温柔的拂过窗子，也把庭院里的花香送到了司柠的心尖。
司柠闭了闭眼，她用心地努力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着的那股花香。
明明芬香馥郁，可是她却偏偏从中闻到了一股悲伤的气味。
她抿了抿苍白的唇，默默把手中的照片重新摆到梳妆台上，低声问道，“所以，你还是在等她？”
“是啊。”顾子昂扯了扯嘴角，他一双黑眸扫过司柠略显苍白的脸，“其实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错愕了一秒，我以为是她回来了。”
司柠薄唇微抿，“所以，你对我好，是因为我像她？”
“不。”顾子昂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像她，但却不是她。”
“其实你们的性格，有很大差别，她的性子骄阳似火一般，而你的性子看似火热，实则清冷疏离。”
司柠无所谓地笑了笑。
“顾子昂，我知道，爱屋及乌是人的本性，如果你说是的，我也不会生气。”
顾子昂神色认真，他看着司柠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是你，她是她。”
“其实大姐曾经和我说过，要我偷偷取你的骨髓干细胞克隆出一个阿蓁，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我说出这件事的原因，就是为了告诉你，其实，我从未将你二人混淆，希望你能相信我。”
司柠闻言挑了挑眉。
“原来是这样。”
她眼角勾起，可笑意不达眼底，圆圆的瞳孔似泼上了一层最浓的墨色，波光潋滟。
“顾子昂，我信你，如果你想对我下手，你刚才早就动手了。”
顾子昂浅浅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温声说道：“你的这句相信，的确让我安心不少。”
“司柠，我还是要谢谢你，不仅仅是这件事。”
顾子昂语气不紧不慢。
“还因为当初我烂醉如泥在这里混沌时，是你一个巴掌扇醒了我。”
提到“巴掌”这件事，让司柠神色顿时尴尬了起来，她搓了搓手，语气幽幽。
“顾子昂，我当时也是关心则乱。”
“其实现在想来，这里是你和你女朋友的故地，你还喝了酒，沈南阁不了解情况，就那样贸然闯进来，你打他也很正常。”
顾子昂冷冷扯起嘴角，“司柠，你就这么相信他？一点也没怀疑过这件事全是他一手谋划的吗？”
司柠果断摇头，声音清冷平静。
“我相信他，亦如他相信我。”
“好。”
顾子昂唇角微微扯开一个弧度，他眼睫低垂，靠着窗边，日落西垂，绚烂的霞光照在他脸上，竟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凉。
“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回答，往后的时间，就祝你幸福吧。”
他不打算告诉司柠沈南阁冤枉他的事情。
顾子昂知道，即便是告诉司柠了，她也不会信。
如果可以，顾子昂宁愿司柠从前失去的记忆，永远都不要想起。
最起码，她能和沈南阁一直幸福地走下去。
他已经是个悲剧了，其实，这世界上所有的真挚情爱，都应该得到善终。
“我也要走了，总在这里打扰你，我也不好意思。”司柠对他说。
顾子昂抿了抿唇，他语气云淡风轻：：“既不愿意留下，便走吧。”
司柠缓缓扫了这间小屋子的四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