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有德把车停在了一座距离光华门很近，却因年久失修而荒废的立体停车场顶层。
打开车门，胡有德当先一步下车，随后朝着顾澄招了招手。
“如果不是因为江署长的事情，想来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可以啊顾澄，不声不响地谋划甚广啊。”
对于胡有德不无讽刺的话, 双手扶着生锈的栏杆远眺的顾澄并没有急着开口为自己开脱。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再强行辩解什么的，已经没什么太大意思了。
从停车场顶层向下看，不远处的光华门前大约有上百人正静坐在那里，他们手中俱都举着牌子，上面或是写着反对董林的话语，或举着要求改善民生、提振生活水平的标语。
如果说这些人体现出来的是静默的力量，
那围在他们不远处, 向往来行人派发传单的一些所谓的“志愿者”们就很有意思了。
他们派发传单的同时, 还不停地高声喊着口号，然后也不知是谁带了头，渐渐在场的这些志愿者们又开始大声合唱起来。
站在顾澄他们所在的位置，虽然听不大真切，但那曲子对于他们两个来说着实是有些熟悉。
嗯，就挺少女时代的。
就着那曲调，顾澄也开始跟着哼唱起来。
听到身边没声，顾澄的回头，看着身旁胡有德十分诧异地开口道：“跟着金泰耎闲逛了这么多天，你该不会连她们的出道曲都没学会吧？来来来，我教你，那舞蹈可上头了。”
只是胡有德并没有按照顾澄希望的那样，跟着他一起载歌载舞，接着开口追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在回避，就没有要跟我说的？”
打.岔.失.败
面对胡有德一再的追问，顾澄表情也终于变得不在那么轻佻，“所以, 未来的警务署署长先生，你究竟希望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呢？
难道要我告诉你，那个文件袋里的资料因为你的缘故，与最初方案相比早已经被修改的面目全非？
其实在整个方案中，你才是那个计划之外唯一的不可控因素？
还是希望我跟你说，如果没有当初帮你查那桩虚假上市案，我已经赶在了泰勒进入金星集团之前就会占据他的位置，后面的这些事情也很有可能不会发生。”
胡有德扶着栏杆的手慢慢松开，侧转身，沉默地看着顾澄。
虽然没有收到胡有德回应，但这么长时间以来顾澄显然已经憋的狠了，一早就想找人发泄一通。
现在既然双方已经不存在信息上的差异，那么...
就你了。
“你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
顾澄耸耸肩，“虽然我不知道江老头为什么没有把全部资料交给你，但这的确就是事实。
因为当初的上市案，我错过了通过正常渠道进入金星集团的机会。
原本打算换条路子的时候，又阴差阳错地被你打发进了鹿岛二监，派我跟他们玩真人版的监狱风云，结果导致刚刚确定好的方案再次变动。
为了能就近控制你这个变量，江老头无奈之下只能找机会把你从吕东调到带江，就因为这个，他还被柳京那边的内务署狠狠教训了一顿。
你自己想想，如果有那么多的充足时间，我一定会有更多精力去准备和掌控全局，也不需要把事情弄到现在这种激烈的地步。”
嚓！
轻打火石，橘红色的小火苗随风摇摆着被胡有德凑到嘴边。
但下一刻，刚被点着的纸烟就被顾澄抢了过去，手指在过滤嘴上狠狠擦了擦，才放进嘴里。
胡有德眼睛一瞪，“我！”
顾澄同样努力瞪大双眼，让自己看起来不输气势，“你什么你，因为你有多耽误事儿自己心里就没个谱么，抽你根烟怎么了？”
胡有德一滞，气势也稍稍回落一些，思虑再三，终究还是伸出手，“抽就抽，但你把那个烟嘴还我，泰耎送的。”
哈？
顾澄低头看着夹在指间的香烟，这才发现，被他当做一次性过滤嘴的物件其实是用透明水晶制作的，上面还雕刻着‘h&t’的字样。
这就尴尬了啊...
怪不得今天这烟一点儿劲儿都没有，软软的。
拔下过滤嘴，还想再仔细观察一下的顾澄，终究还是在面色不善的胡有德眼神注视下递还过去，“行了行了，我刚刚擦过了。”
胡有德不出声，只是用外套衣角又细细擦了老半天才重新装好。
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顾澄感觉牙根直冒酸水。
嘚瑟给谁看呢！
我也，
还真没有。
经过这个小插曲，顾澄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比刚才稍缓和了些。
抽完烟，拔下烟嘴，装进一个深蓝色天鹅绒袋子里，又小心放回内揣口袋。
把一切做完，胡有德也把刚才顾澄说的那些话消化完毕。
“你刚才说方案变过好多次？”
“啊。”
“那也就是说，原本拟定的目标其实并不是l.t集团？”
“它也在名单上，只不过不是首选而已。当初从体量和风评等几个方面综合考量后，原本的首选目标是韩进赵家，毕竟那家人不干人事的事情更多，经营情况差不说，也不需要借助外力，收拾起来相对会更顺手些。”
顾澄吧咋把咂嘴，上下摸索了老半天，刚想悻悻地收回手，胡有德又从外衣口袋里变戏法般取出一袋脱了皮的五香花生递了过去。
“看什么看，拿着吧。”
“要不说你这人能逮着金泰耎就偷着乐呢，送人情都不落好。”
顾澄开心地捻出一颗丢进嘴里，咬的嘎嘣嘎嘣直响，“后来也是寸，辛老头也看上了九龙村那块地，原本想让董林捂着不放，等楼市价格再高一些，再从行政中心那边低价买回去。
结果没曾想，江南区的闫欢先斩后奏，直接批准了金星集团的审批申请。
无奈之下，辛老头又转念打算跟金星合作，结果又被搅黄不说，还间接惹到了韩星李家。
再加上后来张鹏的事情，才最终把目标定在了l.t集团，这件事情就是这样。”
胡有德静静听完了顾澄的讲述，又抽着烟在心里重新把整个事情经过履了一遍，点点头又摇摇头，“动机不足。”
“什么？”
“我的意思，那你在这里面能得到什么，才会让你自愿加入这个计划。不要拿应付李纯揆的那套跟我说事，那份卷宗我也看过，以你老师的影响力，收拾陈友祥这种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烟灰弹起后被风带走，气氛仿佛又变得有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