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策都没明白许漱婳昨晚究竟是怎么了，忽然就转过身去，耳根子还是肤色，又没有泛红，不像是害臊，今儿一早还早早出了门，连他都险些没有发觉。
许漱婳起身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她的动作轻柔比往常更甚，似乎是担心惊动了他，连穿鞋都是蹑手蹑脚的，站在床边挽了个发髻就出门去了，连打水洗漱都没有。
这个行为太反常了，裴策自然是不能放任她自己一人离开的。
一路尾随着跟上去，却发现许漱婳径直上了山。
天才蒙蒙亮，风里还夹着夜里的寒意，村民们还没有醒来，到处都是一片寂静，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山，裴策却惊诧地发现，许漱婳在一片空地里停了下来。
这可不是他所能想到的什么离家出走，寻死觅活，这分明就是发觉了他一直跟在身后，挑了个地方要打一场。
果然，许漱婳在空地里站定，望向他身处的方向，轻声开口，“出来吧。”
裴策没有应话，他深信自己的武功不在许漱婳之下，不会被许漱婳发觉，许漱婳如今不过是猜测而已，只要他不出去，这事儿就还能瞒得住。
可他低估了许漱婳，许漱婳确实是没有发觉他一直跟在身后，却已经深了解他的个性，知道自己必然瞒不住他，也知道他一定会跟上来，这会子见裴策不肯出来，许漱婳难免憋了一口气。
长长吐出憋着的那口气，许漱婳指名道姓地重复了一遍，“裴策，出来。”
已经被点了名，裴策也不好继续装不在，只得从藏身的大树之后走出，一步一步迈向许漱婳。
他的轻功好，跟在许漱婳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许漱婳只能猜得到身后有什么地方最好藏身，却不想他竟然离自己这样近。
这样近的距离她都没有发觉，裴策的武功简直深不可测。
“婳婳。”裴策一出来就想要解释什么，可张了口，他也只能叫出许漱婳的名字而已，要说什么，他其实根本不知道。
还能说什么呢，说好要试试的，要试试的两个人应该彼此信任，怎么他却怀疑了许漱婳，怎么他连许漱婳独自出门都放心不下，怎么他还搞跟踪这样鬼鬼祟祟的事情。
“咱俩比一场。”身为杀手，许漱婳从来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任何事情她都喜欢干脆利落地解决，是便是，不是便不是，问题的答案只有是非，没有拖延。
她想了一夜才想出来的法子，“若你赢了，以后我安安生生跟你过日子，若你输了，你放我走，咱俩和离。”
裴策彻底慌了，他上前几步，将最后的距离彻底拉近，一把握住了许漱婳的手，“我不该疑心你，可是婳婳，我真的心不安，我怕你就这么走了，我怕你离开我我才跟着你的，婳婳……”
他的解释还没说完就让许漱婳给打断了，“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要跟你比试，我——算了，你就说你打不打就好了。”
不是因为这个？
裴策慌了神，不是因为这个还能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昨夜他说错了什么话？是了，那时候许漱婳忽然背过身去，一定是有问题的。
该死，他昨夜怎么就没好好问问，当场将问题解决，怎么留到了今日，以至于落得如今许漱婳摆明要离开他的结果？
“婳婳。”哀求的意味又多了几分，裴策第一次这样慌了心神，“我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说出来好不好，咱们不是说好要试试吗，你昨夜才答应我的，怎么今日就要离我而去，婳婳，有什么你就说出来，我都能改。”
“你也有把控不了事态发展的时候啊。”许漱婳没头没脑地感慨了一声，却丝毫不为他这举措所感动。
裴策越是深情，越是不希望她离开，她就越是觉得是自己偷了原主的一切，这些深情这些不舍得都不是给她的，可她没法代替原主接受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只有离开，让原主停留在裴策的记忆里，仅此而已。
比试她会用尽全力，相信裴策也不舍得对这幅身子下狠手，只要比试赢了，她就能离开这儿，让原来的许漱婳永远地停留在裴策的记忆之中，不会因为她的到来而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样很好，这个主意，一定能成功的。
被握着的手往回抽了抽，许漱婳冷着脸，没有给出什么回应，“你就说你到底愿不愿意比试就好了，大老爷们别那么多废话。”
裴策怎么可能跟她打，自然是当场便拒绝了，“婳婳，我不会跟你动手的。”
“现在不装文弱书生了？”他不肯动手，也是在许漱婳的意料之中，虽然卑鄙了些，不过这样更好，裴策不动手，她能更方便快捷地将人给撂倒然后离开，此后再无瓜葛。
丢下这么一句用以分裴策的精神，许漱婳伸手便往他脖子上攻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裴策除了轻功了得，反应能力也绝不在她之下，她的手才劈出一半，就已经让裴策截在半空中，男人修长的手指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紧紧握着不肯松开，“婳婳，我不会跟你动手的，别这么做好吗？”
“你！”引力为傲的突袭被人轻而易举地截住，许漱婳自然不可能不生气，手还被死死扣住，男人分开她的五指，将自己的手指塞进她的指缝里，如今两人十指相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关系有多好呢。
一只手挣脱不开，还有另一只，许漱婳劈手砍去，试图再次偷袭裴策，可裴策的反应哪里是她能预想到的，再次被人轻轻松松拦下，这下整个人都被拥进怀里，怎么也挣脱不得了。
裴策的声音充满哀愁，在她耳畔微不可闻的，“婳婳，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你昨晚不是这么说的。”
许漱婳被迫靠在他胸膛前，闭了闭眼。
这场比试，还没有开始，她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裴策的本事跟能力远在她的想象之外，不是她能打得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