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纯颜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笑，恍惚间，仿若置身地狱。
一个，只有他和她的地狱。
渐渐的，她眼神开始涣散，身体不由自己控制。
一个危险的想法, 在她身体里极速生长。
既然你拉我下地狱。
那么，我就直接送你进十八层吧。
噗的一声。
匕首没入高莫的身体。
高莫瞳孔巨变，他忽的变幻着笑脸。
“颜儿，能死在你的手里，我很开心。”
他说完这些，神色开始痛苦起来，唤了几声颜儿, 颜儿。
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呈雾状，接着，他头一歪，没了声音。
鲜血喷了她一脸，她才反应过来。
心中一吓，不由得退了几步，很是惊慌。
她，杀人了，她杀人了。
她浑身木然着，耳边响起林若良说过的话。
“欺师灭祖，你大可不必，若有需要，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消失。”
那时候，她怎么回复他的？
她十分自信仰着脸，“放心，我可以对付他。”
她对付他的方式，竟然真的是亲手杀了他。
还记得，她回来时，梁烨霖曾经和她说。
“你不必见他, 只要他活着就好，你只管等我回去。到那时，必不让你再受他辖制。”
她也一心盼着他回来的。
可是她太害怕了，她害怕梁烨霖会答应他，把自己送给他。
她不信梁烨霖，她连自己都不信，还能信得过谁呢。
不，有一个人。
林若良。
他是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因为他曾说过，不希望这张脸，经历不好的事，不希望这张脸，没有笑容。
尽管只是因为这张脸，她就已经很感动了。
“若良。”
如果，他还在就好了。
他在的话，她就不会这样，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转身要逃，想要去找林若良, 手刚触到机关，她停住了。
她凭什么再找他呢？凭这张脸？
也许他会帮她, 但是梁烨霖会误会的。
她回头，看着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的男人。
再看看眼下，她忽然清醒了。
她不可能放弃梁烨霖，也不会放弃。
梁烨霖是要高莫替他谋划这天下的。
她也知道，高莫有这个能力。
冷静下来之后，就是后悔。
她怎么能上他的当呢。
怎么能杀了他呢。
他死了，梁烨霖怎么办，他会怪自己的，他不仅会怪，还会离开她。
比起和高莫做那种事，她更怕梁烨霖离开她，唾弃她。
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师，师傅……”
他没有半点反应。
只是垂着头，胸前已经染红了一大片。
看样子，已经奄奄一息了。
不，他不能死，不能死。
“师傅，你醒醒，醒醒啊。”
他仍然垂着头，纹丝不动。
她不敢伸手，犹豫再三，鼓起通气往前探了探。
可伸到一半，她又猛的缩回来。
不，不行，她一个人，可不敢碰他，万一，万一他诈死呢？
可是，他流了这么多血，嘴角，身上，全部都是。
她不能让他死的，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越是着急，她越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救他，她不敢。
忽然，她想到隔壁关着的御羽。
他跟着梁烨霖，他一定有些办法的。
她惊慌中，落荒而逃，却没发现，身后的高莫，嘴角微微勾起。
*
御羽醒来的时候，看到满脸血点子的刘纯颜，他误以为是林静姝，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那关心的样子，实在和平日油嘴滑舌的他不同。
刘纯颜并没有理他，只是问，“你会救人吗？”
听清了声音，御羽也清醒过来，脸色瞬间恢复成淡漠的样子。
“哦，你杀了殿下？”
“不，我怎么可能会杀他。”伤都不会伤他一下。
“那你杀了谁？你师傅？”
他只是随口一问，不想，她睫毛微垂。
默认了。
说实话，她安静的样子，真像她啊。
可她，始终不是她。
“我试试看。”
刘纯颜眼睛一亮，随后防备着，警告他。
“我知道你轻功厉害，你别想逃，更别想和我打，若是之前，也许我们会打个平手，可是现在，你是打不过我的。”
御羽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他体内的毒，可没那么容易解。
而且，她也不会给他解的。
石门一开，凭着多年对血腥味的熟悉程度，和对前方危险的感知。
他瞬间敬惕起来。
“你有备药？”
她摇摇头，“没有。”
“那怎么治？嘴吗？”
刘纯颜横他一眼，“少废话，下去看看他死没死，他死了，我就说是你杀的。”
说完，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御羽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他从小只有被师傅踹过，打过，自他长大以后，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哪还有被人打过。
更别提以这种屈辱的方式了。
还是像个蛋一样的，滚下台阶的。
真，丢人!
回头望了一眼仍在台阶上的刘纯颜，咬了咬牙。
算你厉害，别让我逮到机会。
他愤愤不平，朝着高莫走来。
简单扫了一眼，这身上的伤看着倒是挺吓人的，如果处理及时，应该不会出事。
而且，那个匕首，并没有刺中心脏要害。
她一个习武之人，在怕什么？
在他看来，以高莫的武功，他应该不会轻易就死了。
不过，这是殿下要的人，他还是小心些，仔细看看为好。
手刚探过去，原本死一样的高莫，嘴唇忽然动了。
他无声的说着两个字。
“帮我。”
御羽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向刘纯颜。
她正站在远处的台阶上，往这边看着。
“喂，他什么情况？”
“还有一口气。”
刘纯颜松了口气。
只要还没死就好，没死，那就一定有办法救活他。
“不过，我现在需要帮手。”
话音刚落，刘纯颜毫不客气的骂他，“要什么帮手，我不是帮手吗？”
防得可真严，御羽暗自吐槽。
“那好，你拿几片人参过来，再拿金创药，还有绷带和热水。”
刘纯颜听完，转身就走了。
回应他的，只是石门关闭的声音。
等她彻底走了，御羽这才问他。
“高师傅？你能说话吗？”
高莫掀开眼皮，声音很是虚弱，但是明显比之前好上很多。
“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