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遥莫名其妙。
男子身边原本还有个曹妈妈，可曹妈妈见她看过来之后就对男子小声说了句，然后转身走了。
男子却毫不躲避她的目光，对她抱了抱拳才跟着曹妈妈离去。
春兮正好端了茶来。
戚遥指着男子的背影问：“那个人是谁？”
春兮微垂下眼，吞吞吐吐：“奴婢……奴婢也不认得。”
戚遥在亭子里歇了一阵，转去了府邸西边的院子，一个她没来过的地方。
这里的房子看上去要简陋不少。
春兮说这里是下人住的地方，还略带炫耀地说府里有百来号下人，光戚玥的院子里就有十多个使唤丫头，从一等贴身侍婢，到末等洒扫丫头应有尽有，而春兮从前就是戚玥房里的二等丫头。
春兮说起从前时，脸上透出的是对现在的不满，说明在她身边伺候，还不如在戚玥房里打杂。
太阳快落山了，戚遥正打算回去，院子里头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贱骨头，这点活都干不好，干什么吃的！”
不仅有骂人的声音，还有打人的动静，接着又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戚遥好奇，就退了两步回到院子门口，探头朝里面看了看，见一个老仆妇正在教训一个婢女。
婢女跌坐在地上，浑身都湿透了。
仆妇将手里的水桶往地上一丢，抄起藤鞭往婢女身上猛地抽去。
“啪——啪——”，打得很是响亮。
戚遥吓得睁大了眼睛，这个声音刺耳又熟悉，把她一下子扯回了小时候，让她记起了带着毛刺的藤鞭打破衣裳，打在肉上的痛，然后那些鞭子就像打在了她身上一样……
婢女蜷缩着身子，在地上不停地挪动，想要躲，可是她没有哼哼一声，一直咬牙忍着，把嘴唇都咬出了血。
戚遥毛骨悚然，喊道：“住手！”
春兮皱了皱眉头，“大小姐，奴婢劝您别管这些闲事。”
戚遥的喊音很大，仆妇听见了，停下动作，回头瞅了瞅，好像不认得她，便问春兮：“春兮姑娘，这位是？”
“刘妈妈，这是大小姐。”春兮有些不情愿地答。
“您就是刚被夫人接回来的大小姐？”刘妈妈勉强挤了点笑出来，“什么风把大小姐您给吹这儿来了？像玥小姐那样的金贵人，从来不来下人的地方。”
戚遥指了指地上的婢女，“她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打人？”
“婢女犯了错就该罚，是夫人命奴婢管教她们的，小姐若是不服，大可去找夫人说理去。”
她们都只认冯氏和戚玥当主子，戚遥懒得再和谁废话，快步过去，蹲到女子身边看了看女子的伤。
她轻声问道：“你怎么样？”
女子愣愣地抬起头，望着她的眼睛，小声问：“你是……你是戚遥小姐？”
“你认识我？”戚遥有些惊讶。
女子带血的唇弯了弯，露出了一丝微笑。
戚遥愣了愣，从她来这儿到现在，只有这个姑娘对她的笑里充满了善意，没有半点敷衍。
“来人，把她带下去，关起来！”
“不许动她！”戚遥站起来，挡在了女子和那些刁奴之间。
戚遥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她现在就是很想救这个姐姐，也许是她看得出姐姐不是个恶人，不该受这样的欺负。
春兮劝道：“大小姐，您可别胡乱惹事，会惹老爷夫人不高兴的。”
戚遥才听不进去，她不怕谁，更不是在惹事。
仆妇道：“大小姐，这个婢女可是夫人发落到这儿来的，在这里干粗活都好些年头了，从来没人过问，也不值得大小姐你帮她出头。”
“夫人不是说了吗，我有什么缺的尽管跟她提，方才春兮说芝兰院那边有十来个下人伺候，我身边只有春兮一个，缺人手。”戚遥指了指地上的女子，干脆地道，“我要她到我的院子里做事，帮春兮的忙。”
“小姐，奴婢……”
戚遥瞥了瞥春兮，“你刚才说起我这儿只有你一个忙里忙外的时候，你不也不甘心吗，如今我给你找个了帮手，你还要怎样？”
春兮一时语塞，低下了头去。
戚遥晓得自己使唤不动谁，就蹲下身，亲自去扶女子，“姐姐你能走吗？”
女子点了点头，忍着伤痛，很努力地站了起来。
“我们走。”戚遥搀着女子离开了院子。
仆妇为难归为难，可人家大小也是个主子，她拦不住，只能苦着脸看向春兮，“春兮姑娘，这……”
“我能有什么办法，去禀报夫人吧。”春兮不耐烦地道，说完也跟着走了。
戚遥把女子带回房里，扶她坐到坐榻上。女子起初不肯，是戚遥执意要她坐，她才坐下的。
戚遥找来金疮药给女子治伤，又打了水给女子洗脸，梳头发，还拿了身干净的衣裳给女子换上。
她发现这个女子褪去蓬头垢面后就像变了个人，长得挺漂亮的，眉眼生得好，皮肤也像雪一样白。
女子的年纪看上去比她大一些，戚遥就客气地问：“姐姐，你是谁呀？”
“我叫池雪烟，我娘是夫人的侍女，也是小姐你的乳娘。”
“哈？”
戚遥诧异，因为她听得出来，池姐姐指的夫人是她娘，不是现在的冯氏。
“夫人还在世的时候，我曾陪伴过小姐，小姐可能不记得了，不过大公子应该记得。”
戚遥是不记得这个姐姐，她娘是在她三岁那年去的，三岁之前的事她一点印象都没了。
不过她做梦都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府邸里还有池姐姐这样的故人。她是不记得了，可是打从看见池姐姐的第一眼起，她就觉得这个姐姐很熟悉，很亲切，才义无反顾地要救人。
何况在这个前有狼后有虎的地方，她身边也该有个自己人才是。
戚遥好奇，她和她哥离开了十多年，为什么池姐姐还待在戚府里，受尽磨难也不肯离开。
池雪烟慢道：“我娘说我们母女能活下来都是多亏了夫人，命是夫人给的，娘临终前让我一定要守在这儿，等着公子和小姐回来，继续报夫人的大恩，不管能不能等到都一定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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