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遥骇然睁大了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觉得世上可能是会有两个长得很像的人，但他身上的衣裳……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面露惊色。
两个人，一个花容月貌，一个风姿卓绝；两身衣裳，一件淡粉幽兰，一件淡蓝银竹，一样的质地，连刺绣的手法都一样，像天生一对……
人堆里又有了议论的声音，可是当来人走过，她们又纷纷闭嘴，埋低了头。
戚遥还愣着。
这个人，是他吧？
至少他这身衣裳是她挑的，没错。
信王妃没有行礼，只客客气气地唤了声：“太傅大人。”
戚遥望着傅时颐，听见这一声更是惊愕到了极点，唇角微微抽动着。
一别经年，再次见面，她还没来得及喊他的一声，他就摇身一变，成了太傅大人？
那个和信王府平分军政大权，高高在上的太傅大人？
信王妃又问：“太傅大人来此……”
“听闻王妃在替世子选世子妃，不知王妃可有了中意的人选？”
信王妃带笑点头，看向戚遥，给他引见：“大人，这位是户部……”
傅时颐连看都没看戚遥一眼，侧眼问道：“礼部侍郎之女何在？”
他这一声也打断了信王妃的话，使得信王妃的脸上露了些许尴尬。
一个女子慌忙出列，欠身，“小女周云珠，见过太傅大人，家父正是礼部侍郎。”
傅时颐还是没有看说话的人，抬手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以后她就是你们信王府的世子妃。”
这个语气干脆又冰冷，昭示着不容商量。
戚遥顿时回过神，紧皱起眉头。
“太傅大人，这……”
信王妃刚想说上两句，可她瞧见太傅大人那冷漠的眼神，只得点了头，“好。”
傅时颐就地转身离去，和来时一样步履矫健，目中无人，却勾了那些女子的魂儿。
他的脚步只在走出拱门后停留了片刻，眉宇也一瞬深锁。
人走了，院子里顿时哗然。
有人笑，有人愁。
她们笑的是戚遥的好梦到了头，愁的是世子妃的人选也不是自己。可是这些发愁的人不一会儿也笑了起来，因为他们大晋风华绝代且有权有势的太傅大人也没娶亲呢。
戚遥垂下眸子，人懵了，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
她今日这样偷跑出来，冯氏不会放过她的。她来这儿，可是赌上了今后的好日子呀，眼看着就要如愿以偿了，她连王妃娘娘赏的茶都喝了……
他一句话就让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想不通。
信王妃不如意归不如意，但也无可奈何，点头唤了周云珠，“你过来。”
“是。”
周云珠过来的时候不仅瞥了戚遥，还有意无意地撞了她一下。
桌子旁边窄，站不下那么多姑娘，如今世子妃已经定了周云珠，戚遥和戚玥不得不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到她们应该站的位子上。
戚遥的耳边充满了讥讽嘲笑的声音。
从希望到绝望，也就一句话的功夫。
然后信王妃只留下周云珠一人，让她们都散了，
离开王府的时候，戚遥耳边那些议论的声音也开始改变，变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有的说她不自量力，有的说她山鸡还想变凤凰，连带戚玥都跟着她一起受了不少毒舌，被人骂了好几句贱。
戚玥像是听不下去了，走出王府就加快脚步登上了马车，催促车夫赶紧驾着马车走。
戚遥停下脚步，看着那些千金小姐都上了自家的马车，又看着马车一辆一辆远去……
最终王府门外空了下来。
只有她还孤零零地站着。
她今日来是豪赌了一把，赌她能赢，就没麻烦送她来的小哥等她，反正她若选上了，信王府肯定不会让她走着回去。
戚遥望了望天，望了一阵才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花憋回去，她沉了口气，慢慢地挪着步子离开。
仆妇正好送了周家小姐出来，看见戚遥孤零零地走着，没有侍从，连个接送的马车甚至是轿子都没有。
她摇了摇头，回到内庭将此事禀告了王妃。
信王妃还坐在方才的地方喝茶，闻言后叹道：“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听说戚崇海惧内，戚家是冯氏说了算，照理说她应该不得冯氏待见，就连今日会来迟也定是被冯氏有意为难过，可是她竟然来了，不止来了，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背后多半有人在帮她的忙。”
“娘娘说得是。”
“起初我不知她一个小丫头有什么本事能逃出冯氏的手掌，直到她说，敬人者人恒敬之，我就明白了，她在府里定是个极好相处的主子，下人才会冒着得罪冯氏的风险帮她出府。”信王妃又是一叹，“先皇后也是这样平易近人，才与陛下琴瑟和谐，举案齐眉。我信王府要是能有这样的儿媳，以后府中也会祥和不少，只可惜，这姑娘和子慕的缘分不够。”
“娘娘可怜她，也是她的福分。”
“今日我本想帮帮这孩子，可是上天不允，今后她的日子怕是更加不好过。”信王妃轻摇了摇头，“这也是她的命……”
“娘娘也不用觉得愧疚，害她今后没好日子过的又不是娘娘，是太傅大人。”
戚府。
戚遥是走着回来的，信王府离这儿远，她走了好几个时辰才到。
到了府门外，她抬头看了看，知道里头多半已经变了天，比如她进门的时候，曹妈妈就在门口站着，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唤她声大小姐。
她从前不稀罕，现在也就不强求。
曹妈妈绷着脸，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就这么干瞪着她。
戚遥猜，曹妈妈心里大概在想她竟然还敢回来。
她为什么不回来？
她来这儿又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也不是为了讨好谁，是为了让她哥有个好前程，顺便占着属于她娘的那份家业。
想让她替戚玥收拾烂摊子顶婚约？
做他们的春秋白日梦！
一条路被别人堵了，总还有别的路可走。
戚遥进了院子，发现院子里站着不少下人，都用瞧瘟神般的眼神瞧着她。
她把腰板挺得直，走得端端正正，哪怕她已经看见冯氏就在厅堂里，哪怕冯氏的一张脸都黑如锅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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