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糊涂了。
看着挺精明，设圈套，挖大坑，坑起我来一套一套，可这明白着的理儿，他却一直没弄清。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这么教训他，他竟然没反抗。
而且脸上那个表情、怎么说呢？就像是在反思。
更让我意外的是，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化。
原先的黑气虚体，慢慢有了形状。
还是他妖僧的那套妆扮，那个长相，除了手里没有禅杖，别的都跟过去无疑。
好像人又活了，被我拿符封住站在我面前。
这都给我整不会了。
见过太多阴灵，我很清楚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
他在释怀，恢复本体。
可是，我刚才说啥了？
难道是骂他骂对了？他天生就是欠骂？
瞎琢磨了一通，没敢贸然再往这个点上戳。
妖僧的性情我实在摸不透，就怕再把他戳回去。
换了一个角度，接着往下捋：“那片羊皮上的字已经年久，基本上已经认不清，我相信你应该看过，所以你现在把上面的内容说给我，我好做进一步的分析。”
他抬眼看我。
眼底还压的怨恨和愤怒，但仍开口道：“吾乃东海蛟龙之子常寻，因母为凡间女子，父怕受其拖累，在知其有孕之后，抛之荒岛，任其自生自灭。母靠岛上鱼虾鸟蛋为生，活到临盆，诞下我后，留这块羊皮及宝珠一枚，金簪一支，死于岛上。”
我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这两个……”
“银簪乃我母亲之物，至于珠子，哼，我早该把它砸碎。”
懂了。
珍珠应该是他爹的。
也是因为这颗珍珠，让他更笃定，自己的父亲就是一条生活在东海里的蛟龙。
“你的意思是，你也是一个人在岛上长大的？”
“不然呢。”
我赶紧把手竖起来：“你别气，我现在是了解实情，帮你找到真相。”
跟哄孩子似的，说两句就要提醒他一句。
了解到的情况是，十岁之前妖僧常寻，都生活在荒岛上。
大概真是龙的传人，所以他没有被海里的鱼虾吃掉，反而以它们为食，顺利的活了下来。
他所生活的荒岛，也是后来他重伤躲的地方，同样也是他死的地方。
从这一方面来看，他并没有说假话。
大概重伤的时候，他也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所以回到最初的“家”，想在那里安眠。
或者是想引诱我过去，让我死在那里，为他母亲报仇。
十岁以后，常寻已经学会游泳，而且自通的学会了很多术法。
能游过海面，跑到陆地上。
但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身上长着鳞片，头上还有角。
这些异于常人的东西，让他一上岸，就被别人当成了妖怪。
至于父母都不要他的一些传言，都是别人编出来的。
常寻从不去辩解。
但他真是从小就恨自己的父亲，别人越瞧不起他，他就越恨。
越恨越深，最后成了自己的执念。
他活着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找到他，杀了他。
但凭着一张旧羊皮，想找到一条蛟龙，哪是容易的事。
所以他去了很多地方，也向很多人打听，最后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小道消息，说地府关着一个大修，犯了天戒，正好就姓常。
他去了地府。
那个时候，就遇到了骗他的人。
妖僧常寻头上顶着两片符纸，头往外偏，眼睛看着不知名的地方。
声音愤恨之极：“那人告诉我，关在封都城地牢里的人，姓常名乐，是天界的罪人，所犯之罪多不胜数，其中包括与凡间女子有染。”
我惊奇地问他：“所以，你断定，常乐就是你要找的人？”
妖僧的眸光瞬间收了回来，瞪向我：“除了他，还会有别人吗？我找了那么多年，只有这一个最接近。”
我气的直想吐气。
这得傻成啥样儿。
“你就不怀疑，跟你说话的人是在骗你？”
他发出冷笑：“他为什么要骗我？他没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而且我后来也打听了，你确实犯了很大的错。”
“可我不是蛟。”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
大爷的，这会儿他又聪明上了。
这种一步步紧逼式的反问，把我整的，真想当场放弃，直接就把这大儿子认了得了。
就妖僧现在的状态，我只要认下是他爹，再随便编个不得已丢下他的理由，绝对能胡弄过去。
可是……
我按着性子问：“羊皮上可写了你父亲叫什么？”
“并没，我想我母亲根本不屑于写他的名字……”
“这就对了，你母亲如果不屑于写他的名字，自然也不会让你用这个姓，你的这个‘常’字，极有可能是母性，而不是你的父亲。”
“常乐，”妖僧瞬间凶狠，把符纸都震的一颤一颤。
我往后退一步：“你别激动，我一开始就跟你说了，咱们现在是分析各种可能。”
“分析，哼，你不用糊弄我，也不用自做多情，以为我真想认回你。我现在，只想杀你，对你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我信你个大头鬼。
他蠢到让我想笑。
“你杀我总得有理由我吧，我跟你没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杀我？”
不等他张口，我又说：“爱恨情仇都有原因，我现在是放着那么重要的大事不做，在为你找你真正的仇人，你能不能先放下对我的成见？”
再次把底牌拉出来：“而且我前面说了，如果证实，我的前前前前……世，真与你是父子关系，不用你动手，我自个儿就把自己掐死，向你谢罪。”
他不说话了。
看那样儿，好像是有点接受我的建议了。
我趁热打铁：“你既然知道我是从封都城出来的，就应该知道，我最终还是会回到那里去，你的帐，还有你父亲的帐，到时候我都会给你一个交待。”
“如果本来就是你，那你把这笔帐抹了，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去，我就没见过这样找爹的。
我越推，他就越认准，这个人一定是我，连我会用的手段都安排上了。
我捏着眉心问他：“那你知道，我没困在封都城之前，是做什么的？”
“蛟龙。”
“……”
“蛟龙是你爹，老子不是，老子以前是大修，上古大修知道吗？从根上，就是人，不是龙，也不是蛇，我姓常，纯属巧合。”
给我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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