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晏提起自己的便当，向着医院门诊楼迈步，陈医生也想学他走路带风那样自如地加班，奈何腿短，看起来更像火急火燎上班快迟到的模样。
“清晏，哎，清晏！等等我嘛。”
安清晏果然把脚步放慢了些，但还是潇洒又冷漠。“嗯。”
“我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缓解一下你这几天的冷脸。呼——”为了追上安清晏，陈医生这几步路走的都喘起来了。
“你这几天就像失了神似的，不理人又吓人。感觉就像个只会看病的机器人，咱们那层的小护士们都不敢接近你了。”
“那挺好，有利于她们专心于工作。”
“清晏，真不怪我打趣你。你无论男女老少，这几天都是副冰山模样，唯独刚刚对着猫的样子让我觉得你还有那么点人气。”
“是吗？我自己没感觉。”
安清晏推开自己门诊的门，将便当放在桌上打开，动作一气呵成，就要解决午饭。
“你，就吃这个啊？”陈医生也不介意安清晏的无视，他拉开另一张椅子坐在那办公桌的侧面，然后把自己巨无霸的五十厘米便当摆在了桌上。
这两厢对比，差距着实有点大。
“难怪你没有人气，怕不是饿的吧？”陈医生把安清晏的便当盒推到一边，一层层的拿出便当，那里面起码得有五道菜。“别吃那个了，吃点正常人的饭补一补。”
安清晏虽然对食物没有过多要求，但是便利店便当和别人亲手做的家常菜哪个味道好还是清楚的。最主要的是，他刚刚明显感到了他的胃对着一桌菜有反应。他将便当收好，然后道：“...谢谢。”
“你谢什么啊？你嫂子这不是坐月子吗，我丈母娘每天换着法的做饭给她吃，她又怕胖，全都推给我了！你帮着我吃我才谢谢你呢。”
“好吃，阿姨手艺很好。”安清晏向来对食物没什么欲望也忍不住出声夸奖。
“是吧？这都是有营养的东西，你多吃点，我老婆生完孩子的脸色都比你像人样！”
安清晏吃了会，突然想到什么，问道：“陈哥，你怎么今天午休会来医院？平常不都是在家里照看嫂子的吗？”
陈医生似乎是被问道了点子上，他给安清晏夹菜的手一下僵住了，安清晏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明显纠结的动作。
“陈哥，你是不是有事找我，所以才来医院午休的？”
陈医生一个被戳穿的笑，不好意思挠挠头道：“...是。”
“陈哥，你有事情直说就好了。”安清晏没有一丝异样，淡定地道。
陈医生面对安清晏的直白，来回踌躇几次，最后还是放下筷子，转过身子正色道：“清晏，你听说过成健制药吗？”
“听过，还挺有名的。”
“成健制药的负责人前段时间联系到我了。”
“陈哥，你要跳槽吗？”安清晏虽然清高自傲，无所谓身外之物，但非不食人间烟火之辈。
陈医生的老婆刚生了孩子，未来多得是需要花钱的地方。但是医生这个职业，虽然算得上稳定有前途，却不是能挣到大钱的职业。再加上陈医生学历出身不高，在医院也不受重视，如果真的能搭上成健集团，那算得上好的发展。
安清晏心里明白这些，有些祝福的意味。
陈医生听了那话，一个自嘲的笑摇头道：“那种好事怎么轮得上我呢？成健那种大企业，我倒是想跳，可是人家也不要啊。”
安清晏的表情变得不解，陈医生压低了声音解答他的疑惑：“成健找我，是为了挖你，清晏。”
“我？”安清晏的表情从不解变为震惊，这事对他来说有些意外。
“清晏，你虽然不说，但是学术圈子小，一有个什么消息三天的功夫够圈子里的人传一圈了。你的那个科研，是不是顺利结束出成果了？”
安清晏没说话，但是默许了这事。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科研竟然收到了这么多人的关注，他是个喜欢默默做事的人，他的导师也是稳重低调的类型。想必是自己的哪个学弟将消息放了出去，然后传到了成健的耳朵里。
“看你的样子，那就不是谣传了。”陈医生笑了下，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成健集团和咱们医院不太对付。所以这事我也只敢偷着和你讲，清晏，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我和成健有联系。”
“我不会的，陈哥。”
陈医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面色放松下来。
“我能问一下吗？”
“当然，当然，清晏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直说就行，成健那边我已经做好功课了，嘿嘿。”
“成健找你，是想挖我过去做医生？”
“不，不。成健虽然和咱们医院所属的怡和一样都医疗集团，但是成健专注制药，并没有直属的医院，所以不是挖你做医生。”
听陈医生这一解释，安清晏更多几分不解。“如果不是做医生，我不懂成健有什么找我的必要。”
陈医生听着安清晏的话，面上露出几分艳羡，而后语重心长道：“清晏，你太低估你科研成功这件事的影响力了。”
“每一个科研成果背后都有巨大的商业价值，你做的幽门杆菌相关的研究现在正是医疗行业的前沿课题。成健这种体量的大集团绝对是不计代价抢在别人前面的，所以他们找你，一是想买下你的科研成果，而是想要你以后继续为他们延伸这个领域。”
见安清晏不说话，陈医生有些心慌，他搓搓裤腿有些颓废的讲：“清晏，哥是真的羡慕你。你勤学肯干，学历顶尖，医院里主任器重你；然后吧又有科研天赋，这些医疗集团都把你当香饽饽。”
“没有那回事，陈哥。”
“什么没那回事啊，你是全院的未来之星这事大家都知道。我是真的想跳槽去成健，可是我没那个本事啊！咱们医院虽然大，但并非名院，未来的发展前途肯定没那么好。我做这个没前途的医生才能赚几个钱？可能都不够买我家孩子那奶粉尿不湿的...哎。”
安清晏心里变得不是滋味起来，他生下来就家境优渥，再加上孑然一身没什么负担，可是陈哥...。他虽清高但并不是没有人情味，看着面前那个比自己长上几岁，资历也老的男人为了孩子的奶粉钱惆怅不已深深低头，他忍不住道：“那，成健答应了你什么呢？”
陈医生知道安清晏问出这话就是心软了，他立刻收起愁容，有些喜悦地答道：“我虽然没有你厉害，但是在用药上面多少还是有点权力的。成健给了我一个药物的特批，这里面的提成可不止这个数。”
安清晏看着陈医生隐约地比着的手指，也暗暗感叹着医疗行业的暴利。
陈医生看着安清晏愕然的脸庞，以为他是心动，便抓紧补充道：“清晏，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其实也很纸醉金迷。我不过是拿了一个药物的特批都能有如此待遇，你想想成健拐歪抹角找人挖你，你要是过去了得是什么待遇？天之骄子啊！”
“陈哥，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么在意钱的人。”
“不在意钱也别和钱过不去啊！”陈医生一拍大腿，他巴不得弄钱，可面前这人偏偏不稀罕钱，这事可真可气。“除了钱，前途也很重要啊！你总不能两袖清风什么都不图吧？”
“......。”
实话是说，他没有想过，可能是真的不图。
“你，你就算真不图，你难道就不想自己的科研更快的化为实用性药物救更多病人吗？咱们集团在制药方面可没有成健有底气，靠你自己和那个穷科研所就更别提了！没有巨型医疗企业的插手，一个科研成果变成真正的药物可能要花十几年呢！”
安清晏听到这个，表情才真的有那几分松动。看病救人，科研救人，这才是安清晏的追求。
“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项目...我没办法说了算。”
安清晏说这话就是松口了，陈医生立刻眉开眼笑小跑着跑到自己办公室拿过来一个文档，那文档外面还用了个可爱的袋子包了起来。“这是我特意找的伪装，别人绝对猜不到里面是什么，厉害吧？”
“...确实挺隐秘的。”
陈医生拆开包装，里面是一沓子厚重的企划案和合同。“你的科研项目，署名就只有你自己，这事我们已经都知道了。”
“......”究竟是哪个走漏了风声的家伙连这种事都说出去了？
“我也不是要你自己违背导师的意思来，但是你可以带着这个成健已经拟好的项目方案回去和你导师看看。”
“我的科研项目才刚完成半个月...”
“要不说成健是大集团呢，这个计划案里已经完善到未来五年的计划了。从启动到投产已经预计的成果，全都写的详细明白。我看了都有种拯救世界的感觉。”
安清晏接过那沉甸甸的文件袋，有种自己一直被盯上的错觉。
“清晏，我还是那句，科研投产对于社会和病人来说都是好事。就算你两袖清风，无所谓名利，那么救人性命这事总能打动到你吧？你带回去好好看看，和你导师讨论讨论吧。”
“...行。”
“但是！我先说好啊！你无论选什么我都不怪你，你不要太把我的情况放在心上，做你自己想做的选择！”陈医生捂着自己的胸口，还真有点无私大义的感觉。
安清晏想也不想直白道：“我不会的。”
“...别那么快说，好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