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儿，她都说不要了，您又何必热脸去贴她冷屁股。”竹青跟在少年的背后，没好气的说着。
“竹青，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少年显然是对小厮这般听不懂他的意思而感到无语。
“二哥儿，虽说那银子对您来说是没多少，但看那小娘子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那些个银子都够她一年的生活了。就算是看大夫也不至于那么多，您都给她了，我们这还拜个什么菩萨，菩萨都嫌咱们寒碜。”竹青也没在意自家少爷的口气，追着说。
“就你体面，你不寒碜，当初你是怎么来的，你忘了吗？”少年停下脚步，回身质问他。
竹青显然是没想到少年会突然止步，直直撞到了少年胸口，又听少年这么说，慌忙往后退，想要跪下认错。
少年也未在意，又回身快步向前走去。
竹青还未来得及跪下，便见自家公子已经走了好远，只好小跑着去追，边追边喊着自己已经知错了。
但是少年没有停下脚步等他，竹青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说错话了。
“小瑾！”
程墨瑾听见有人叫她，一抬头便看到远处的秀秀，她急忙将手中的一堆东西收好，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你居然自己跑了，还有好些个菩萨你都没有拜，算是白来了！也不知道我帮你拜有没有用。”秀秀和李婆婆他们很快就走到了程墨瑾面前。
“没事的，你声音这么大，菩萨会知道的。”程墨瑾打趣着秀秀。
秀秀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看身边的宋权，害羞了起来，使劲儿打了程墨瑾一下。
程墨瑾想躲，奈何腿上有伤，没躲过，狠狠受了一下。
啊，以后不能在躲不过的时候调侃她！
秀秀见程墨瑾的表情有点怪，说道：“你别装啊，我一弱女子，下手没有多重的。”
“没事。”程墨瑾缓了一下说道。
“真没事吧？”秀秀见程墨瑾不再调笑，反而有些担心起来。
“真没事，别说了，李婆婆他们还等着呢。”程墨瑾见旁边的李婆婆一副成何体统的表情，快速跟秀秀说着。
秀秀一个，哎呀，死了的表情，赶快转身笑着跟李婆婆说：“婆婆，我们走吧。”
李婆婆看着她们，脸色稍有缓和，对这些孩子有些无奈，但也没有责怪，任由秀秀挽住她的胳膊。
然后秀秀给程墨瑾使了个眼色，表明没事儿。
而王妈妈已然往下走了。
程墨瑾见王妈妈有宋权搀着，没有让她扶着的意思，也就走到了李婆婆的另一边，挽住了李婆婆。
此时已经大早，雪也逐渐停了下来，上山的人也越来越多，程墨瑾一行人在逆流中缓缓下了山。
回程仍旧是宋权赶马，路上李婆婆和王妈妈也不再交谈，但氛围却比来的时候平和多了。
许是今日太早起床，又上山下山，大家都累了，于是都在闭目养神。
“哎呦，李婆婆啊，您可回来了，这府里的人都候着您呢。”马车刚到梁府门口，就有一个小厮迎了上来。
“怎么，我昨日不都把事安排下去了吗？”程墨瑾扶着李婆婆下了马车。
“这架不住事情变化快呀。”那个小厮边跟着李婆婆进府边说着，“主君他们明日就要到了！”
“什么，不是说要节前才会到？”李婆婆显然是不知其中缘由的。
“这信本该早就送到的，但下了一路的雪，路途难走，这不，今日下到咱们这儿来了，这信才送到，说是看路程，明日就到了。”小厮忙解释着。
“老太太知道了吗？”李婆婆皱着眉头问着。
“信一到就给老太太送去了，老太太说等您回来安排。”
“我先去老太太那儿，你们吩咐下去，日常该干的活儿赶紧都做出来，主君主母，姨娘，哥儿姐儿的屋子都给收拾干净了，今日下雪，炭火都给备足了，床铺被褥都检查检查，别受了潮气。
雪天路滑，这院子里不能积雪，雪都扫走，运到后院去。还有什么别的，等我从老太太哪儿出来再安排。”李婆婆对那个小厮交代着，也看了看秀秀，示意她也去。
小厮马上就跑了起来，秀秀看了一眼程墨瑾，程墨瑾又看了看李婆婆，见李婆婆没有赶自己的意思，秀秀见状也没有拉上程墨瑾，程墨瑾也就继续扶着李婆婆快步向老太太处走去。
程墨瑾没有去过老太太的屋子，那边都是有专门的人做事，用不着她这么一个小丫头。
哪怕是要送东西，也都是有人来取，或者是送到院门口，有人带进去，这是程墨瑾第一次见梁老太太。
“哟，李婆婆，你怎么现在才回啊，可让我们老太太好等啊。”程墨瑾刚与李婆婆进了屋子，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悄悄抬头看了看，是那个贾婆婆。
“老太太，奴婢回来迟了。”李婆婆恭敬地向梁老太太行了一个礼，并未理会那贾婆子，程墨瑾在李婆婆身后也跟着行了个礼。
程墨瑾退后了几步，悄悄站到了一旁，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只好努力隐藏着自己。
“我们老太太都等了你一早上了。”贾婆子见李婆婆未搭理她，老太太也没有开口，于是接着阴阳怪气的说。
程墨瑾偷偷望向坐在榻上的老太太，一头银丝，发髻梳得很规矩，没有太多的装饰，看起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
她手中拿着一串佛珠，似乎已经用了很久了，磨得发亮，此时正在她手中摩挲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在贾婆子说第二句话时，眉间微微透出点不悦，但很快便隐了下去。
“子怀的信，今早你走后才送到，你也没那个未卜先知的神通。”梁老太太这才开口说道。
子怀是谁，主君吗？程墨瑾自己在心里琢磨着面前这些人的对话。
“谢老太太体谅。”李婆婆半伏着身子答道。
“站那么远说话怪累的，过来吧。”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唤李婆婆上前。
李婆婆快步上前去，老太太便开始与李婆婆谈些府中事务，老太太问一句，李婆婆答一句，一问一答也过了好些时辰。
程墨瑾听来听去，基本上李婆婆之前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只是一些新鲜食材未备足，加之没想到会下雪，必然是要涨价的，得多拨点银子给厨房用。
两相商量下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老太太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言语更加轻松，时不时点点头，看来是满意的。
而旁边的贾婆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插不上话，显然是没有预想到李婆婆安排的如此妥帖，找不到什么可纠的错处。
屋内燃着上好的银丝炭，程墨瑾很久都没有这么舒服的感觉了。加之，她们说话的内容也没什么意思，程墨瑾走着神，屋子里的暖气笼罩着周身，连腿上的疼痛好像都不明显了，反而有点上了麻药，昏昏欲睡的意思了。
“哟，李婆婆怎么什么人都往老太太这儿带啊，远远杵在那儿，猛地一看吓人一跳呢。”
贾婆婆不知道怎么突然注意到了站在角落的程墨瑾，突然一个大声，程墨瑾心中一惊。
李婆婆没想到贾婆子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回头才发现，忘了这个孩子还在这儿了。
程墨瑾有些无措，但屋内几个人都望向了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向梁老太太行礼。
“你是做什么的？”老太太似乎也对这个上来一句话都不说，只是默默待着的陌生面孔有些兴趣。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原是跟着三姑娘的，现在同秀秀一起是照看三姑娘的院子。”程墨瑾紧张的答着。
这种情况就相当于碰到公司的老板问，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你不能说得太多，说自己什么都做，太假，但是你也不能说得太少，好像整日偷闲，白发你工资了。
模棱两可，可大可小最好，看老板还有没有兴趣接着问。
显然老太太对这么一个小丫头也没有太大的期待，只是常规问问罢了。
“你是三姑娘院子的，跑厨房去做什么？你很清闲嘛，还能管别人的事？”贾婆子见老太太没有问下去的意思，赶紧接上。
“奴婢只是早起了些，去帮王妈妈的忙。早饭后便会去三姑娘院子洒扫。”程墨瑾听贾婆子的意思，就是想说她的工作内容不够饱满。
虽然全府上下人人都会偷懒，但是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在老板面前说的，哪怕老板心知肚明。
贾婆子没有想到程墨瑾会答得这么从容，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姓程的小丫头是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做什么也是怂怂的，不然当初她也不会找上这个小丫头。
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见这丫头平安无恙，她两次遇见都想试探这丫头是否还记得之前的事，但现在看来，她似乎是不记得的，看到自己也是一副淡定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她自那之后，反而变得不像从前那般能让人随意拿捏了。
“我确实想给素琴找个打下手的丫头，毕竟就他们母子两个，顾全全府上下的饭食还是辛苦了些。”
素琴是王妈妈的名字，老太太没让贾婆子继续说下去。
“问过她几次，她说她弄得过来，也就没有再提，原来是你们在帮忙。”
“哎哟，我就说老太太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是最疼我们这些下人的。”贾婆子在一旁赶紧赔笑着，想缓和自己的尴尬。
“老太太，二哥儿回来了。”就在屋内静的能听见炭火噼啪燃烧的声音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带着喜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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