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您快尝尝孙儿亲手做的饺子。”梁与钦将竹青手中的食盒打开，端出了还冒着热气儿的饺子。
“你还会做饺子呢？”梁老太太惊喜地看着梁与钦，接过了贾婆子递过来的筷子。
“咱们二哥儿是最孝顺的，只要老太太高兴，二哥儿还有什么是学不会的，前些日子二哥儿做的八喜羹，老太太也很是喜欢呢。”贾婆子也在一旁笑得跟朵花似的夸着梁与钦。
“多亏了祖母答应程小井来教孙儿，不然孙儿自己再怎么琢磨，也是做不出来的。”贾婆子这些话，梁与钦是听惯了的，也没太理睬。
“是是……”贾婆子听到梁与钦提起“程小井”，脸上的笑意敛起了大半，转而有些焦虑，但很快便藏起来了。
“看来还是那小丫头有用，我这个老婆子算是没用咯。”老太太略带些醋意的说着。
“若不是祖母宽厚，府中也不会要她，既然要她，她当然得有点用，不然不就愧对祖母对她的关爱了。”梁与钦似乎脑子里时时刻刻准备着哄梁老太太高兴的话，怎么说都能让老太太笑出来。
祖孙二人又闲聊了一些时候，梁老太太便有些困倦了，梁与钦也不再打扰，带着竹青回自己住处了。
很快便入夜了，待梁主君一家子的饭菜上齐后，他们的身边只留了几个贴身的女使婆子伺候，其余的仆役们也回去围坐几桌，一起吃饭饮酒。
程墨瑾在秀秀旁边，同厨房一起做事的几人坐成一桌，屋内热气腾腾的，大家聊天饮酒，往日的劳累与不快，在此刻全都随着热气飘散在屋顶。
“小瑾，这个送给你。”秀秀取出了一个嫩绿色的小香囊递给程墨瑾，香囊上还绣着几团绣球花，很是别致。
程墨瑾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接，因为自己并未给秀秀准备什么。
秀秀见程墨瑾没有接，便抓起她的手，将香囊按在了她的掌心。
“之前也送了小井一个，只是在那之后，便不见了。”秀秀低着头，看着她塞在程墨瑾手中的那个香囊。
“这个里面有上次我们去澜酉寺时我给你求的平安符，就当新年礼物了，你可别弄丢了。”秀秀抬起头，按下了内心的波动，语气轻快的对程墨瑾说着，但她红红的眼眶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我会好好珍惜的。”程墨瑾见秀秀这个样子，内心也被戳了一下，拢住了秀秀的手，肯定的对秀秀说道。
“只是，我没想到给你准备什么。”程墨瑾有些不好意思的对秀秀说着。
“哼，我在你眼里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秀秀假装生气地说道。
“秀秀最大气了。”程墨瑾见秀秀不再低落，也俏皮的夸着她。
“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也没有用，你还是得用劳力抵债，好好伺候伺候我。”秀秀扭过头说着，但眼睛却不住地偷偷飘向程墨瑾。
“好好好，任凭秀秀姑娘吩咐。”程墨瑾也哄着秀秀，不让她丢了气势。
“哟，这香囊是秀秀姑娘绣的啊，还挺好看的。”孙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程墨瑾的旁边，侧身看了看程墨瑾手中的香囊，刚想伸手去拿，程墨瑾便将香囊紧握在手心，将手藏在一边。
孙妈妈见状将手收了回来，见两人有些防备的样子，两手也插在了胸前。
在孙妈妈带人来厨房，几人起过冲突后，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孙妈妈的人准备着主君主母、大哥儿三姐儿还有京都来的人的膳食，而王妈妈和程墨瑾他们准备着其余人的饭食，并无太大交集。
“虽说你这绣工不错，只是你这小姐妹都攀上二哥儿了，还有什么好东西得不到的，也不见得稀罕你这玩意儿了。”孙妈妈见程墨瑾不理睬她，转而对秀秀说道。
“你……”
“孙妈妈看样子应该是耳聪目明的，那也该知道我去二哥儿那儿是老太太的吩咐，若是有什么疑虑，不如我同你去老太太那儿说说，不过老太太是最烦下人们乱嚼舌根子去烦她的，孙妈妈应该还没忘吧。”程墨瑾轻轻拍了拍秀秀的手，转头直视着孙妈妈的眼睛说道。
“是是，老太太自然是向着你的，几个孙辈里，她也就惯着二哥儿了。”孙妈妈挪开了视线，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走开了。
秀秀还想追上去与她理论，但被程墨瑾拉住了。
“不必与她一般见识，你做的东西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程墨瑾安抚着秀秀。
程墨瑾发现自从遇见了秀秀，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似乎也没有从前那么奇怪了。
“你也别听她的话。”秀秀看着程墨瑾的眼睛，认真的说着。
程墨瑾朝秀秀笑了笑，表示自己没有在意。
两人便接着吃肉喝酒起来。
几杯酒下肚，已近子时，外边陆续传来鞭炮的声音，桌上的人也三三两两的走了。
程墨瑾与秀秀喝得很是尽兴，迷迷糊糊地也打算回房休息。
走到半路，一个小厮跑来找程墨瑾，说是老太太找她。
“小哥你看着面生啊。”秀秀眯着眼看着那个小厮，想仔细看看他。
“姑娘，除夕大家都喝了酒，都回去休息了，我今夜要值守没喝酒，这才让我来找小井姑娘的，老太太急着找她，可耽误不得啊。”那个小厮很流利的答着秀秀的话，但有些躲着秀秀。
“别担心，你先回去。”程墨瑾有些晕乎的拍了拍秀秀，表示自己没问题，便跟着那个小厮走了。
“你可别再掉池子里了。”秀秀昏昏沉沉的半闭着眼，吐出这么一句话。
出门之后，那个小厮在前面走着，程墨瑾在他身后重一步轻一步的耷拉着头跟着。
那小厮时不时回头看她，生怕她落下。
突然，天空炸开了一朵烟花，整个梁府似乎都被照亮了，程墨瑾也被这烟花的声响给炸醒了，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去。
那个小厮回头，发现程墨瑾已经离他很长一段路，没有继续跟着他，而是愣愣的看着天上斑斓的烟花，赶忙跑向她，拽着她走。
程墨瑾被冷风一吹，又被烟花的声音炸到，此时也清醒了许多。
她甩开那小厮的手，看了看被烟花照亮的四周，发现这条路并不是去往梁老太太院子的路。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程墨瑾警惕地说道。
“去老太太那儿啊。”那小厮凑上前说着。
“老太太在哪儿？叫你找我做什么？”程墨瑾接着问道。
“我怎么知道老太太找你做什么，你跟我去就是了。”那小厮有些急了，加大了声音。
程墨瑾心中顿觉不对，转身便要逃。
那小厮见事情败露，直接将程墨瑾扛起就跑。
程墨瑾边喊边捶打着那小厮的后背，但是并没能让那个小厮停下脚步。
突然，程墨瑾感觉自己失去的支撑，被一股力量抛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反应，便重重的砸进了水里。
她想要挣扎，却被人按住了，不让她从水中挣脱。
水侵蚀着她的衣衫，不一会便全部湿透，本就是寒冬，而此时的冰水更是狠狠扎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程墨瑾的双手击打出不小的水花，但那声响在漫天的烟花下，更显得无能为力。
程墨瑾摸索着按住她的那只手，扯过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使劲儿咬了一口，立时，一股铁腥味儿在她嘴边蔓延。
那人显然是没想到她还能咬他，赶紧收回了手，又随即将她往水里锤了几下。
嘴里似乎还在咒骂着。
但这时，程墨瑾已经没有气力再去反抗，带着青草泥巴味道的冰水灌入了她的嘴鼻，嘴边的血迹渐渐稀释在水中，她的身体已然被冻得僵硬，体温在不断地降低，甚至都不再感受到寒冷，周围静的能听见她奋力鼓动的心跳声，身体却只能不断的下沉。
梁与钦，以后就没人跟你吵架了吧……
秀秀，宋权会照顾好你的吧……
又要，见到那两个糊涂判官了吧……
这命，要还回去了……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吧……
程墨瑾脑海中无意识的闪过这几句话，任由自己被周身的寒凉引领着。
就在她要睡过去时，手被一片温热握住，暖意源源不断的从手心传来，自己的身体也被那股力量往上拽。
终于，她脱离了水的束缚，感受到了身体的沉重。
她在外力的帮助下，呛出几口水，氧气也随之重新滋润她的肺部，身体似乎被人紧抱着，传来些温度。
周围有些慌乱，但程墨瑾不大能听清。
烟花仍在天空中绚烂，眼前时亮时暗，她费了好些力气才睁开眼睛，看清面前。
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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