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热闹也随着年节的结束离开了,梁府众人都在匆忙的准备着回京都的行装,只有程墨瑾和秀秀百无聊赖的围坐在灶台边烤着火。
“其实二哥儿人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下一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咯。”秀秀拿着木条戳着灶火,瞄了一眼身旁发呆的程墨瑾说道。
“嗯?想见,天天都行。”宋权从门外进来,说道。
听到这句话,程墨瑾猛然抬起头,看着抱着柴火的宋权,一脸疑问。
“你们行李都收拾好了?”宋权有些不习惯这样,但还是问着。
“没呢,她在这儿发呆一整天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秀秀撇撇嘴说道。
“收拾什么行李?”程墨瑾听着越发奇怪,问着秀秀。
“去京都的行李啊。”秀秀假装理所当然的说道。
“去京都?我们?”程墨瑾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任何人跟她提过,他们也要跟着去京都的事情。
“是啊,老太太不知道怎么被劝的答应上京都了,然后就又劝王妈妈一起去,你也知道,宋权的祖母一走,家中也就他们母子二人了,所以就答应了,既然王妈妈答应了,我们也就被捎带上了。”秀秀藏着笑,说的很无奈的样子。
“什么时候的事?你跟我说过吗?”程墨瑾心里有种兴奋油然而生,又有些难以置信。
“就你这跟老僧入定似的,坐在这儿坐了一天,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啊。”秀秀敲了一下程墨瑾的脑袋,说道。
宋权看着这两个姑娘,笑了笑,将柴火放下,说道:“晚上不用准备晚膳,老太太他们要去酒楼,你们快回去收拾东西吧。”
言语之间,秀秀冲宋权笑了笑,拉上有些木木的程墨瑾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正月十七,清晨,江风带着水汽刮上岸,岸边的事物都被笼上了一层雾气,人的衣服上也是潮潮的,连呼吸都夹杂着湿润。
梁家一行人,很早就来到了渡口,只见一众船工还在上货,于是都在车上等候,只有梁子怀的随行护卫纪扬在渡口边等待,随时安排上船。
车上的人也唯有梁老太太如往常一般,手中拨弄着珠串,嘴中低声诵着佛经。梁老太爷与老太太同坐一车,也并未打扰她,而是在闭目养神。
另外一车上的梁子怀就没有那么舒爽了。大娘子张氏本就因早起带着怒气,到了渡口,又迟迟不能上船,便又开始了对于萸阳这个乡下地方的嫌弃。尽管说个不停,但似乎没有任何疲累的意思。
三姑娘梁予铃显然心很大,即使母亲在车里絮叨不停,却仍能充耳不闻,侧枕在母亲的腿上补眠。
大哥儿梁与钧一开始还安心坐在车上等待,时不时劝慰母亲,不要急躁,但张氏对于梁与钧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并不理会,最后,梁与钧也放弃劝说,推脱身子憋闷,下车到水边透气。
梁与钦是与三姨娘刘氏还有四哥儿梁与铭、五姑娘梁予铮坐在一辆车上。这车人一路上十分安分守己,只是静坐,不加言语。一股清冷之气,反而让梁与钦有些不习惯了。也担心是自己的存在,让他们有些不自在,待到了渡口,随口说了一句自己想走动走动,便离开了车上。
“小瑾,你说,京都是什么样的?”秀秀是个不说话就难受的性子,呆的无趣便想同程墨瑾聊聊。
“我也不知道,但我听说,京都很是繁华。”程墨瑾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看过的电视剧,还有经常被人夸赞的《清明上河图》,如此说道。
“我感觉我真幸运,以前从没想过,我还能去到萸阳以外的地方,还是官家在的地方。”秀秀眼中满含期待。
“是啊。”程墨瑾望着远处上上下下的船工,想着自己以前也没有去过什么别的地方,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居然就要到宋朝最繁盛的首都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开封还有没有包青天。
“诶,主君那个护卫回来了,是不是可以上船了。”秀秀有些兴奋地喊道。
“应该吧。”程墨瑾看着激动的秀秀,忍住没有将“不过”二字说出来。
梁家一行人下了车,在贴身女使的搀扶下,先送了梁老太爷和梁老太太上了船,贴身护卫纪扬也暂时担当了管事,将众人安顿在不同的房间。
等官人娘子和他们的贴身照顾的侍者们都安排好了之后,才是程墨瑾这些“闲杂”人等上船,此时,又过了许多时间。
秀秀的状态也从一开始的兴奋转而疲累,似乎等待,比让她干活儿还难受。
梁家的人们上了船之后,又需要等待他们的随行物件被搬上船,之后,再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读书人、富户、医者登船。
待船正式驶离渡口,天已大亮。
船上可以借用厨房,也有专门的厨娘。这艘船常往来于京都萸阳之间,所以熟悉的人也知道,这艘船上的厨娘,手艺也是一绝。于是除了吃斋的老太太,由王妈妈准备膳食,其余人等都是吃的船上厨娘所制作的食物。
由此,程墨瑾和秀秀倒是难得落得清闲,每日只需待在住着十余人的房间里,定时等待投喂就行了。
说起来,虽然秀秀是第一次坐船,但也并未有什么晕船的迹象。反倒是同屋的其他几个从京都来的婢女,晕船晕的厉害,弄得秀秀吃饭都没什么食欲了。
程墨瑾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可看着秀秀因此烦闷,也是于心不忍,便告诉秀秀,若是有橘皮,或许能缓解一点她们晕船的迹象。
秀秀很是高兴的从船上的厨娘那儿寻来了橘皮,还有几个品相不怎么样,但味道很不错的橘子,想要分发给同屋的婢女们。
“这橘皮是你从哪儿扒拉来的,脏死了。”一个精神还算不错的婢女嫌弃的说着。
“从船上厨娘那儿要的,我看着她扒的橘子,皮都没落桌就拿来了,才不脏。”秀秀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耐心解释着。
“银菊,她们这些乡下人哪知道什么好什么不好,别理她们。”另一个婢女翻了个白眼,说道。
程墨瑾隐约想起了这两个好像都是在大娘子院里做事的,一个叫银菊,一个叫金菊,平时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秀秀,吃橘子吧。”程墨瑾拉住了还想争辩的秀秀,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
一口下去,桔汁在嘴中迸发,甜甜凉凉的,在冬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吃了橘子的秀秀,心情也好了许多,不再理睬那两个人,只顾与程墨瑾谈天。
金菊、银菊也强忍着内心想要吃点什么的想法,又躺回床上。
“这位姐姐,我能拿一点橘皮吗?”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从秀秀身边传来。
两人转头看去,是个面如菜色的小姑娘,不大认识,但看她的样子,晕船晕的很严重。
“你若不嫌弃,尽管用。”说着,秀秀赶紧将刚剥好的橘子用橘皮包裹着递给她,生怕她下一秒就要晕死过去。
“谢谢。”小姑娘嘴唇苍白,用力露出一个笑容,表示感谢。
“你若是不舒服,便闻着橘皮,在床上侧卧着睡一觉,这样会好很多。”程墨瑾也忍不住开口。
小姑娘认真点了点头,捧着橘子回到了床上。
“你身体怎么就这么好呢。”程墨瑾看着身旁神采奕奕的秀秀,不禁感叹道。
“你身体也不错啊,每次生个病,两天就好了。”秀秀也不甘示弱,她现在已经掌握了程墨瑾说话的习惯,接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吃橘子,看窗外的风景。
梁与钦嫌屋中憋闷,出了船舱,到船头吹着风。冬日里的风还是有些刺骨,不过,心里藏着事,也就无暇顾及身体上的感受了。
“风景甚好,只是冬日江风太过寒凉,若是在这船上生了病,可就难受了。”
梁与钦被人打断了思绪,转身一看,身旁来了一位陌生男子,微笑着跟他打招呼,眉目间,有些眼熟,但又不记得是否见过。
“不过是有些憋闷,出来透口气罢了,兄台不也在此吗。敢问如何称呼?”梁与钦也回以微笑,答道。
“噢,在下姓程,名珩,字行止。萸阳人氏。敢问?”
“失礼了,在下姓梁,名与钦,字钦之。祖籍萸阳。”梁与钦这才想到,自己应该先自报家门。
“钦之此行可是上京都?”程珩表情舒展,并未在意。
“是,家父在京为官,趁年节回乡,如今也该回去了。不知行止兄是往何处?”梁与钦见状,放下心来。
“同去京都,是为岁试。”程珩缓缓答道。
“如此甚巧,我与我家大哥也是参加今年春闱。”梁与钦很是高兴能遇到同道中人,“若是行止兄不介意,待到京都,可一同温习。”
“程某此去京都,人生地不熟,今遇钦之,实乃我幸。”程珩也不怎么客套,很快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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