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兄!”梁与钦和梁与钧刚靠近贡院门口,便遇到了正准备去排队的程珩。
“衡概兄,钦之。”程珩向迎面而来的两人行礼。
“行止兄没带什么东西啊,进场之后,再有遗漏可也没办法了。”梁与钦见程珩轻装上阵问道。
“我孤身一人,也不知准备些什么,只上街学着那些同要赴考的读书人买了些东西,不过考试除吃喝纸笔,倒也没什么必需的了。”程珩笑着答道,又转而观察了两位公子哥儿的行装,说道:“衡概兄倒是准备不少。”
“都是家母操行,我倒是没怎么在意。”梁与钧见程珩这么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母慈子孝,真让人羡慕啊。”程珩缓缓说道。
省试内容有诗赋、经义、策、论。“诗赋”考察考生的才气文思;“经义”是取典籍中的某句,阐述其中道理,主看考生的知识面;“策”则是根据所提的时事问题,发表个人见解与解决办法;“论”则是对于已给题目的议论,展现考生的思想主张。
梁与钦写完“诗赋”和“经义”的试题后便停了笔,一直盯着论述的题目,迟迟不能下笔。他拿出了程墨瑾为他准备的蒸糕和酥饼,一点点吃着,细屑落在了已经干透的字迹上,风轻轻一吹,便滚落在地上。
程珩看见题目则是轻轻一笑,道了句好巧,便孜孜不倦起来。
梁与钧通读了两遍,又在草纸上写下几句要点,随后另取一张,徐徐落笔。
三日之后,省试结束,在贡院闷坏了的考生也终于出了考场。梁与钧、梁与钦和程珩的位次并不靠近,所以并未相约出场。
梁与钦缓缓收拾着东西,似有心事。程珩恰好路过他的位置,便同他结伴离开。
“梁与钦啊梁与钦,你可真厉害,你等着吧。”梁与钦和程珩刚踏出贡院的大门,马公子便从他们身后窜出,说出句没头没尾的话,也不等二人反应,便快步离开,上了自家的马车。
“这人倒是不像考了三天试的,精神如此饱满。”程珩望着马公子浑厚的背影,感叹道,又转头看向梁与钦,“不过,钦之,应该是狠下了功夫的,如此颓废。”
“行止兄就莫取笑我了。”梁与钦有些疲惫的笑了笑,说道,“行止兄这般精神抖擞,想必是答得不错。”
“诶,莫说我,令兄的样子,应该也答得不错。”程珩指向远处,梁与钧已被早早等候在外侧的梁家一行人围着嘘寒问暖了。
梁与钦没说什么,但浑身上下仿佛都贴上了失落二字。
他深吸了一口气,同程珩告辞,独自走向了梁家马车。
程珩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句,“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放榜前的日子,显得格外平静,程墨瑾日日照常去梁与钦那里,而梁与钦则像从前一般,没有丝毫紧张着急的样子,仿佛早就知道结果一样。
而梁与钧则是心思笃定,作息一切如常,什么时辰做什么事,一点未变,学习对他而言就如睡觉吃饭一样自然。
反而是大娘子张氏十分紧张,不仅去了好几次大相国寺,在家也是日日诵经朝拜,看起来比老太太还潜心,梁与钧也劝过她几次,不要看得太重,但因他已是第二次参考,故而大娘子比第一次还要看中。
尽管岁试结束,程珩也时不时上门拜访,同梁与钦赏赏字画,出门游玩,好像也没有太过重视。
若是其他考生见他们三人这样,肯定觉得他们胸有成竹了。
放榜前一日下午,程珩上门找梁与钦,相约明日一同去看榜,恰好程墨瑾也在梁与钦处,正被盯着练字。
“小井姑娘这字,看了这些时日也未见太大长进啊。”程珩很不给面子的评价着。
“嗯。”程墨瑾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他确实说得是实话。
“她啊,我是教不好了。”梁与钦也跟着说道。
“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程墨瑾忍不住低低念道。
“什么?”梁与钦没听清,凑近了些。
“她是说,她写不好是你这个老师之过。”程珩虽然坐的远些,但却听得很清楚。
突然的靠近,让程墨瑾有些慌张,一笔撇出了好远,翻了个白眼,把笔放下,将纸折了起来,便起身。
“这还没干呢。”梁与钦见状,不解的说道。
“干与不干,有什么区别。”程墨瑾离开书桌,准备回去,其实她也不是气梁与钦和程珩的话,而是气自己怎么学不好。
“诶。”梁与钦想拉住她,却失了手,程墨瑾一下子撞了程珩一下,程珩手中的茶立时摔在了地上,变成两半。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再看程珩的脸,让程墨瑾想起了什么。
“梁与钦在吗?”门外传来一队人快步靠近的声音,点名要找梁与钦。
还没等三人反应,领头的已经带了一队兵进来了,门外的竹青和赭石也不敢拦。来者说自己是礼部派来的,只问谁是梁与钦,不听旁人询问,不由分说的便将人带走了。
程墨瑾连忙让赭石跟着去,看究竟带到什么地方,再让竹青去通知梁老太太。
“这件事不用告诉梁少卿吗?”程珩见程墨瑾如此安排,不解道。
“我不知道,但这个家里,我只对梁老太太有把握。”程墨瑾皱起眉头,心中还在思考着。
这段日子太过风平浪静,实在是让人想不出礼部上门拿人的理由,除非……
“难道是你们前些日子的省试出问题了?”程墨瑾盯着程珩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啊。”程珩见程墨瑾如此严肃,眼神中透着寒气,忍不住紧张起来。
“你确定你不知道?”程墨瑾再三问道。
程珩被盯得发毛,只好努力回想省试哪几天有什么地方是反常的。
“我想起来了,那天考完,我们刚出贡院大门,便碰到了之前起过冲突的那位马公子,他很是得意的说了一句‘梁与钦啊梁与钦,你可真厉害,等着吧。’,然后就走了,其他再无反常。”程珩快速的告诉程墨瑾。
“马公子?他是因为什么说出这句话呢?”程墨瑾喃喃思考着,但对于这个马公子,她只见过一面,实在知之甚少,完全想不通。
“说来我也只见过他那一面,不过他与钦之像是交恶,应该是要报复他。”程珩也细细分析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如此,他那句话语气格外笃定,就说明了他抓住了梁与钦的把柄。”程墨瑾随之继续推测着。
“有什么不得了的把柄,是能让光禄少卿的儿子被礼部抓走呢?”程珩接着说道。
“省试。”程墨瑾肯定的说道,“不是别的,是礼部,省试一切事宜都是由礼部筹办。马公子说那句话也是在考试结束之后,除那晚他们见过面之后,梁与钦再没出过门,除了在贡院碰到什么事让马公子发现,再无其他可能。”
“可省试那天早晨,我碰到钦之时,他正与衡概兄在一起,后来也是我们三人一同进的考场,并未碰到马公子啊。”程珩还是有些怀疑。
“那马公子便是在考试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程墨瑾说道。
“考试?考试有什么反常?”程珩一脸疑问。
“我怎么会知道,去考试的又不是我。”程墨瑾无语道。
就在这时,竹青突然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拽着程墨瑾的胳膊就要往外走,像是要去什么地方。
“老太太说什么了,去哪儿?”程墨瑾没有移动,而是帮着竹青顺气儿,好让他能说话。
“去,去老太太那儿。”竹青也来不及等自己完全缓过来,只用干巴巴的嗓子,磨蹭出几个音来。
“走。”程墨瑾也不问为什么,说着便和竹青去了。
程珩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疾步跑去老太太那儿,门是开着的,应该是特意给他们留着的。三人没有多想,直接进去了。
梁老太太坐在正堂上,眼睛微闭,嘴中念叨着什么,手中的珠串快速的拨弄着,待他们赶到,行了礼,便缓缓睁开眼。
“那件事,是你查出来的?”梁老太太向对面的人问道。
竹青和程珩听到老太太没由来的一句话,很是迷茫,内心又十分焦急,不知如何是好。
“是。”程墨瑾立刻反应过来了,老太太是在问她。
“小井,是什么事啊?”竹青见程墨瑾很直接的回答了,便悄悄的问道。
“老太太问的是贾婆婆的事吧。”程墨瑾用平常说话大小的声音说着。
“这跟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竹青还是不明白,继续小声问着。
“你信他吗?”老太太也不着急,再问道。
“信。”程墨瑾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
听她回答的如此果决,老太太反而轻笑了一下。
须臾,老太太说道:“与钦回来之前,你不用去厨房了,下去吧。”
程墨瑾听了之后,又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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