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日子里,梁与钦的时间便被画给填满了。
每日清早起来习字,是雷打不动的习惯。早膳过后,便开始画画,直到午膳。
午膳过后,又开始画画,接着便是晚膳。晚膳结束了,才看会儿书,然后休息,第二天接着重复前一天的事。
他连着大半月都没有出门了,与人交流也不过是在吃饭的时候,同程墨瑾他们说说话。
竹青和赭石都是跟着他长大的,从他们来到梁与钦身边的时候开始算起,也有十年了。他们还从未看过他有如此刻苦的时候,虽然知道他会为了这次科举用功一下,但还从没见过他有这么下功夫的时候,刚开始两天还吓了一跳,以为他坚持不了多久,没想到他大半月都是这样过的。
而梁家的两个长辈,在这大半月里,都不由得觉得家中清净了许多,外面也没有什么关于梁与钦的乱七八糟的传闻。
梁子怀上值的时候,也不会听到别人在他背后说他家二郎又做了些什么荒唐事,倒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为此他还差人去梁与钦那里看了看,那人回来报他说梁与钦在书桌前坐了一天,他硬是不信。结果他这个常年不去梁与钦那里的人,为此亲自跑去了一趟,发现他真的在书桌前。
待他进去一瞧,梁与钦是在画画,这才放下心来,这还是他那个玩世不恭的儿子,也就爱写写画画了,若是瞧见他在书桌前写一天的文章,看一天的书,他都要去大相国寺请位师父来看看梁与钦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上身了。
于是他只像往常一样,训斥了他几句,又告诫他要多读书,不要将时间荒废在这些东西上面,好好准备下一次的科举。不过也随口赞扬了几句,说他这段时间没有出去惹事,也算是懂事了许多,之后便觉得自己真是个“奖惩分明”的父亲,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而梁子怀的这次到访,倒让梁与钦有些警觉,自己的行为确实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想来除了祖母以外的人,都要渐渐感觉他“不对劲儿”了。
他并不想让他们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许是觉得这是自己珍视的东西,所以不希望别人去评判,不过也可以说是个借口、是个理由,他内心就是隐隐约约的有些想要报复他们的想法。
谁都不是圣人,尽管一直忍气吞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是他也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不行,只是不想而已。
若是自己这次真的能够成功,那么无疑是对这些年,他们的轻视的一种最好的反击。
不,自己这次一定要成功。这是他第一次自己倾尽全力也要去做的事情,是他愿意的事情,是他可以不顾一切去追求的事情,是他想要的事情。
在他的意愿达成之前,不能产生一切差池。
梁子怀离开之后,梁与钦便好好思考了一番,决定自己不能再像这大半个月这样了,他得像以前他们眼中的自己那样,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
于是他第二天吃完早膳便准备出门了。
“这二哥儿刚消停了没几天,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你得把之前我跟你打赌,输给你的那半贯钱还给我!”竹青尽量压低着声音对正在收拾碗筷的秀秀说着。
“去你的。”秀秀从竹青手中抢过筷子,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梁与钦,“我跟你赌的是二哥儿能不能在家里呆上半个月,这都快一个月了,明明是我赢了!”
竹青说不过秀秀,只能没好气的撅着嘴,看她收拾着东西回厨房去。
“竹青。”梁与钦喊着望着秀秀远去背影的竹青。
“二哥儿,怎么了?”竹青有些低落的转向梁与钦。
“我告诉你啊,秀秀是名花有主的,你可不能对人有什么想法。”梁与钦对竹青说道。
“二哥儿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我只是……”竹青刚想说他们打赌的事情,但随即察觉,这件事赌的就是面前这位哥儿,哪能让他知道,于是即刻噤了声。
“只是什么?”梁与钦见他说话说一半就不说了,便追问道。
“没……没什么。”竹青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满脸写着“心虚”二字。
他是从小跟着梁与钦的,梁与钦对他是再了解不过,这孩子虽说有时嘴比较贱,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但也真是个没心眼的,心里若是有什么事,全都表现在脸上,想藏也藏不住。
“我告诉你啊,小瑾更不行。”梁与钦直直的盯着竹青说道。
“我……我没有,我只是和秀秀打赌,说二哥儿您半月之内一定憋不住要出门,结果您没出门,我就输给了秀秀半贯钱。”梁与钦把竹青盯得心里发毛,实在是受不住,只好将实话说出来。
“你小子,还挺有钱啊,赌这么大,还拿我来赌钱。”梁与钦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竹青的肩膀说道。
“这不是觉得我自己比秀秀了解您嘛,所以才敢拿这些钱来赌,结果没想到……”竹青半讨好,半哭丧着脸解释道。
“下不为例,赶紧准备准备,我们出门了。”梁与钦也没有太在意,只是打赌这件事,在梁家是不许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定不会放过他们,所以还是警告了一番。
“是。”竹青见梁与钦没有生气的样子,便也放松许多,高兴地答应了,“那我去叫赭石快点来。”
“诶,把小瑾和秀秀也叫上吧,她们想必也好长时间没有出去了,反正待在家中也无事,就一起出去吧。”梁与钦喊住了将要出门的竹青,对他说道。
“好……”说起秀秀,竹青又想起了他的半贯钱,垂头丧气的出去了。
他还未走近小厨房,便看到了赭石和秀秀、程墨瑾还有辰砂在一起有说有笑,很是生气的跑到他们面前。
“你,你不好好做事,在这儿跟她们鬼混什么!”竹青眼睛瞪得圆圆的,环视了四人,最后还是觉得赭石好欺负,于是便朝他吼着。
“我哪有鬼混了?”赭石很显然被竹青这没由来的朝他撒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又总觉得他在撒娇。
“那你在这儿干嘛,二哥儿都要出门了,你不帮着准备,还在这跟其他院里那些、那些长舌妇一样,瞎聊天。”竹青边想边说,倒少了几分气势。
“你说谁像长舌妇!”秀秀一听他这话,也来了火,朝他大声道。
“谁说话,谁就是!”竹青也撑着不落下风。
“那你现在说了,岂不是你也是长舌妇了?”程墨瑾见他们像小孩子吵架一般,又好气又好笑。
竹青还想争辩,被赭石捂住了嘴,很是无奈的朝三个姑娘摇了摇头。让他们还是别说了,让着点他。
“竹青小哥,我们只是在讨论二哥儿今日要出门的事,于是赭石小哥便说起了你们以前同二哥儿出门的一些趣事。”辰砂见竹青脸涨得通红,不把事情弄清楚誓不罢休的样子,赶紧解释道。
竹青听了之后这才用手打着赭石捂住他嘴的手背。赭石看了看他的样子,想来也是没有再气鼓鼓了,也就慢慢的松开了手。
“你是想把我憋死吗?”竹青朝赭石怪道,然后又转而对三个姑娘说,“你们早说啊,二哥儿最器重我了,他这个不会说话的,有趣的事儿也给讲无聊了,我来给你们讲。”
说着,竹青便想开始长篇大论。
“话说,你是来干嘛的?”程墨瑾忍不住制止了他,若是让他讲,怕是讲十天半个月都讲不完。
“哎哟,我差点给忘了。二哥儿说,要出门了,还要把你跟秀秀也带上。”竹青被程墨瑾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梁与钦给他的任务。
“辰砂呢?”秀秀看了一眼身旁的辰砂,知道以她的胆子,她是不会主动问的,于是便帮她问道。
“二哥儿没说,就说了你们两个。”竹青也没有什么眼力见,说的很直白。
于是秀秀也没有多问。
“我……我也想出去,可以吗?”待几人将要离去的时候,辰砂突然怯怯地说道。
“这,二哥儿没说,我也不知道。”竹青答道。
听到这样的回答,辰砂有些失落,也不再争取了。
“要不,去问问吧。”程墨瑾见她努力忍着不哭的样子,还是于心不忍,便说道。不过若是搁在以前,她是不怎么会管这种事的。
“噢,那就去问问吧。”竹青也并不关心这些事,反正问问又不会少他一块儿肉,很轻易就答应了。
辰砂见状也高兴起来,马上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二哥儿,辰砂说想一起出门去。”竹青进门便对梁与钦说着。
“二哥儿,奴婢,奴婢听赭石小哥,说,说你们出门在外的,一些趣事,很,很是向往,不知,奴婢能否,能否……”辰砂一见到梁与钦就十分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马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啊……”梁与钦也显得十分为难。
“啊……那,那奴婢还是……”辰砂原就发颤的声音,在听了梁与钦的话之后,就越发的哽咽。
“那还是让辰砂跟你们一起去吧。”秀秀笑着朝梁与钦说道,“二哥儿,我若是不去的话,也不用一直呆在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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