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是一年多了。京都本是比萸阳要北一些的地方,冬日比萸阳也要冷些,但今年的冬天,在京都却没有同去年在萸阳时那么大的雪。
梁老太太来到京都之后身体反而没有在萸阳时好了,自新年以来基本日日都待在屋中,只有晴天有太阳的时候,才会在中午最暖的时候,在院子中晒晒太阳。
于是整个新年里,梁与钦基本上白日里都会到老太太那儿去,同她说话解闷儿,到了晚上才在书桌前练习着书画。
年节里程珩和郭悬也都曾上门拜访,想邀请他出门逛逛,但他还是放心不下老太太,所以都拒绝了,反而是这两个之前相互不认识的人,在梁家结识,成了好友,一同出去游玩。
由于梁与钦白日的时间都在老太太那里,所以程墨瑾和秀秀也清闲了许多,于是秀秀趁此机会时常跟宋权一起出去采买,也好在外面转转,不至于憋闷在宅中。
而梁与钦也曾问过程墨瑾想不想出去,若是想的话,可以同他们一起。不过,程墨瑾一是不想打扰秀秀和宋权两人相处,二则是觉得自己出去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在屋子里等梁与钦回来。
偶尔梁予铃、梁予铮也会到梁与钦这儿来,但见他总是不在,梁予铮渐渐也就不来了。
只有梁予铃是为了躲着张氏,所以时常来找程墨瑾玩,总是嚷着要跟她投壶,把程墨瑾这个本不怎么会投壶的人,都练得十分熟练了。结果当程墨瑾总是能赢过梁予铃的时候,她也不怎么拉着程墨瑾投壶了。
张氏则是在这喜庆团圆的节日里更加的难受,只因今年是她的大儿子梁与钧第一次没有在她身边,同全家一起过年。
不过张氏在开始几日的惆怅却被后来的一封信给驱散了。梁与钧寄信回来,先是向全家拜年,后又说娘子谢觅柔已有三月的身孕,给大家报喜。张氏很是欢喜,只盼着他们早日回来,好让她在孙儿一出世就能见上,日日的愁苦都烟消云散,似乎一切都有了盼头。
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京都历年都有灯会,夜市上也会有许多不同于平时的表演和把戏。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梁子怀都会带上全家,去街上观灯、看把戏。
今年梁与钦原不想上街了,但后来老太太劝他还是出门透透气,不要因为她而白白错过京都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且他已经在家中呆了太久了,照他的性子,应是早就憋坏了,少来一天也不会出什么事。
梁与钦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况且,程墨瑾也是陪他在家中待的够久了,她还是第一次遇上京都的上元节,若是他不出去,她应该也是不会主动出门的,所以半推半就的,便决定还是出门了,只不过避开了梁子怀,不过梁子怀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他在不在。
虽然程墨瑾从前过元宵节的时候,也曾看过不少花灯,第一个在这边过的元宵节,也在萸阳看了不少花灯,但是当她第一次看到京都上元节的夜晚时,才觉之前见过的都不过尔尔。
整个京都灯火通明,仿佛白昼一般。街边的铺子无论有没有打烊,门口都挂上了花灯,街边小摊也应景的挂着花灯,丰乐楼等各大酒楼上也都点满了花灯,平日就很气派的酒楼显得更加辉煌。
而街上的人们手中也拿着各式的花灯,几乎每个人的花灯都不一样,哪怕外形相同的花灯,人们也会自己在上面点缀着自己喜欢的装饰。
走在人群中的程墨瑾只觉得自己就像走到了银河之中。
她并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当她身处这热闹之中时,流连在人间灯火里,她却很感激有这样的一天,点亮了她平日枯燥的生活。
望着穿梭在光亮之中很是兴奋的程墨瑾,梁与钦也很开心,心里觉得真是应该出来转转的,日日都在担心紧张,他也是第一次觉得能够自由的出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程墨瑾拿着去年的那只兔子灯,在众多的花灯里,显得朴素了些,不过看了这么多人手中花灯,她还是最喜欢自己的这只,尽管放了一年,能看出旧了的痕迹,但是再拿出它却很是亲切。
两人逛的有些累了,便往丰乐楼去。丰乐楼不仅是最好的观灯处,坐在栏杆边的隔间,还能观赏女子相扑和各种把戏,京都上元节的盛况,基本上能赏全了。
每年上元节,丰乐楼的座位都是早早被预定了,梁与钦和程墨瑾原也只想买些方便带走的小食和酒水,结果不想,有个员外的小女儿不乐意坐在雅间看,闹着要下楼走近些,员外只好答应,便空出一个雅间,让二人碰上了。
于是两人捡着了漏,坐到了楼上,又点了几个小菜和酒水,边吃边观景。
程墨瑾锤了锤自己走路走得有些酸痛的小腿,望着楼外的热闹,心中却没有半丝疲惫。
“小瑾,京都不错吧?”梁与钦看她高兴的样子,笑着问道。
“嗯……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就不怎么样。”程墨瑾望着外面说道,“不过,有人陪着,就不错。”
“那你是喜欢萸阳还是喜欢京都呢?”梁与钦接着问道。
程墨瑾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他。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其实她也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一时问起来,她还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都好。”程墨瑾沉吟片刻,望着面前的少年,忽然有了答案,于是微笑着开口说道。
只要有你。
“这样啊。”梁与钦听了这个回答虽没说什么,但隐隐有些纠结的样子,不过很快,两人的注意力便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丰乐楼的伙计给他们上菜了,于是两个人也开始吃了起来,走了那么久的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食欲也好了起来。
“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隔壁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让梁与钦和程墨瑾都愣了一下。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另一个人的声音紧接着传来,是个男子的声音,同样像是在哪儿听过一样。
梁与钦和程墨瑾对视了一下,两人都有些迷惑,没有想出到底是谁。
不过未等他们展开讨论,隔壁则又传来了碰撞的声音,还将他们两个隔间之间的屏风给撞得晃动了一下。
“不会动手了吧?”程墨瑾脑子里顿时出现“家暴”二字,有些紧张的对梁与钦说道。
“应该不会吧,要不偷偷瞧一眼?”梁与钦也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但还没等两人实现偷窥计划时,只见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从他们的隔间边出现,正带着怒气准备离开。
“予铃?”梁与钦难以置信的喊出了声。
“那另一个人是……”程墨瑾也很意外的念道。
“梁姑娘你别走啊……”
另一个人的身份紧接着便揭晓了。
“结念!”梁与钦有些崩溃。
是啊,刚才听到的可不就是这两位的声音嘛。程墨瑾在一旁也有些尴尬,默默在心里想着。
“二哥哥,小井?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梁予铃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家里人。
“钦之兄!小井姑娘!”相比之下,郭悬还是惊喜大于意外的。
就这样,梁予铃和郭悬也坐到了梁与钦和程墨瑾的隔间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是让父亲知道了,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梁与钦很明显是有些生气了。
这里不比家中,在家里,若是他们偷偷见面,就算有人知道了,也只是家中的人,还好办。但是在外面,要是被不相干的外人碰见,他们俩一个未娶一个未嫁,私自相会,难免会传出什么难听的闲话,那梁予铃的清誉便毁了。
而且上元节这一天,丰乐楼的位置都是要提前好些时候就预定的,他们定是之前就私下有过见面的时候,绝不会是碰巧在此遇见。梁与钦想到这处,便觉得后怕,幸好之前没有被人发现。
“也没有什么……”梁予铃弱弱的说着。她虽然平时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也知道她这次做的事,同以前的任性,性质是不一样的。
“你不说是吧?结念,你说!”梁与钦皱着眉头,压着内心的气愤。
“钦之兄,我……我确实倾心梁姑娘,但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事!”郭悬还是第一次见梁与钦这么严肃的样子,也有些畏惧起来。
“他对你有意,那你呢?”梁与钦对郭悬还是不怎么好发火的,转而又问着梁予铃。
“我,我跟他一样。”梁予铃也很少见梁与钦这样,平日里,无论她有多么胡闹,梁与钦都会替她兜着,但是看到他今日的样子,她也不敢确定他会不会继续由着自己了。
“你!”梁与钦气不打一出来,但刚想大声,便被程墨瑾抓住了手,按了按,让他冷静一些。
“你们刚才在吵什么?”梁与钦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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