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医官低声说：“今早刚换的药。”
顾凝点点头。
医官仔细地告知顾凝伤势情况。
顾凝听罢脸色也开始发白。
前世今生两辈子，都没听沈旭受过这么重的伤。
“世子还没醒过。”医官又说：“少夫人如今来了正好，谁都知道少夫人医术高超，还请快些为世子诊治。”
“嗯。”
顾凝手指凝上月华术，搭在沈旭的腕脉上。
这月华术是数百年来月氏一族集大成的术法，十分巧妙神奇，顾凝此时用上它，便如同一只无形的眼睛流转过人体奇经八脉，清晰无比地探查到了沈旭的所有伤势。
全身上下大小伤口三十多处。
有刀伤，剑伤，枪矛之伤。
伤势有轻有重。
最重的有两处，一处在右肩位置，一处在腹部。
右肩的骨头都被砍碎了，腹部似乎原就有旧伤，如今的伤可谓是雪上加霜。
顾凝收回手，指尖微颤，神色凝重地说：“医官的药用的不错，都是对症的。”
“只是兄长伤的太重了，肩膀上的那处伤尤其严重，以后可能没办法动武……”
那么严重的伤势，相当于斩断了手脉。
沈旭是使长兵器的武将，手脉受损，以后拿不起沈家枪，如何统领三军？
这伤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沈照早知大哥的伤势，此时的脸色十足阴沉，“我已经派人去眉山了，若父亲的伤势稳妥，那陆然会快马加鞭过来。”
“续接经脉一向是他的拿手本事，只要他来的快——”
“我来接。”顾凝的手探上沈旭的肩胛位置，“月华术就可接续静脉，需要断续膏，我们离开临江的时候，君世子给了几味疗伤圣药，正好可以用来制断续膏。”
沈照一怔：“可以吗？”
“当然，这种事情我会拿来随口说嘴吗？”顾凝把手收回，“我现在就去制断续膏，等制好了便动手，这一两天不要给兄长喂别的药了。”
医官赶忙应：“是！”
顾凝没有停留，快速离开帐篷，便投入制药之中。
只做断续膏的过程非常繁琐，且需要很长的时间，但现在沈旭伤势危急，且已经耽误了好些时日……
顾凝现在只得争分夺秒，需要等待药材发酵的过程，顾凝直接用月华术催快。
但月华术这种功法，也不是永远用之不竭的，许调息补充。
顾凝虚耗过度，身体便有些撑不住。
沈照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先前为了救玉欣瑶已经损耗太过，如今再为沈旭……这近乎拼上了半条命。
在顾凝又一次催快断续膏成型之后，沈照一把握住顾凝的手臂：“休息会儿。”
“……”
顾凝本想说不必，但头脑发昏，的确是到了极限，只得暗暗叹了口气，半靠入沈照怀中：“也好。”
沈照快速带她回到了帐篷里安顿到床榻上。
他试着将手搭上顾凝的手掌，企图输一些内力给她，帮她吊些精神，却发现自己的内力与她来说用处不大。
“别了。”顾凝虚弱地笑了下：“月华术和你们的内力不太一样，你输给我也没有用，我还得来炼化内力为己用，反倒更花时间……我睡一会儿，然后调息两个时辰就好了。”
沈照只得说：“嗯。”
顾凝半阖着眼，拉了拉沈照的手：“阿照，索性你现在也没太要紧的事情，你能去暨阳一趟吗？看看我姐姐的情况，若是方便，最好是能将她接来……还有云先生……”
“云先生制药的手段当世无人能及，若用他的伤药，那兄长的伤势肯定恢复的极快，便是恢复到完好如初都是有可能的。”
“好。”沈照沉声应，“那马上就去，你放心，我会快去快回的。”
沈照说着，倾下身子在顾凝的眉心处落下一吻，“辛苦你了……要顾着自己的身体，该休息就休息，有事情就吩咐玄霄他们去做，知道吗？”
“知道啦！”
顾凝轻笑着抚了抚他的脸。
沈照其实极其不想分开，毕竟好不容易才见着。
但眼下却也是没办法。
他与顾凝千叮咛万嘱咐后，才起身离去。
顾凝睡了两个时辰，吃了东西，又起身打坐入定两个时辰，等再次睁眼的时候，精神状况已经好了很多。
兰月禀报说沈照已经离开了。
“嗯。”顾凝淡淡应，便转向沈旭帐篷去。
……
断续膏制好，是在顾凝到达青州营三日之后。
接续经脉又要耗费大量精神，为了以防万一，顾凝没有强撑着硬上，而是花了一日休息，又用一夜入定调息，待到第五日，精神恢复到最好的时候，才招呼了医官来从旁帮忙。
顾凝以月华术先催化断续膏的药效，再续接经脉。
整个过程用了接近三个时辰。
等一切妥善结束的时候，顾凝已是满头大汗，身体十分虚弱。
她整个人眼皮沉重：“接下来，就请医官为兄长仔细包扎，要用的药我已经开了方子，劳烦医官……”
“小臣明白！”医官连忙说道：“少夫人辛劳，赶紧去休息吧。”
“嗯……”顾凝费力地点点头，半靠在兰月的身上，打趣说：“你扶着我点，是真没力气了。”
“属下知道。”兰月一手握住顾凝的肩膀，一手揽住她的腰。
虽说也是女子，但兰月是习过武的，再加上顾凝瘦，倒也扶的稳稳当当。
沿路便要往顾凝的账中走去。
走过一处帐篷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一道男音在嘶喊，“老二、老二你别死、别——”
那是……徐广元的声音！
顾凝怔了下，本来迷迷瞪瞪的精神，瞬间醒了大半，“在哪儿？”
兰月知道她问的是什么，顿了顿，朝前指了一个方向。
“围剿世子和侯爷的那些人，大部分被世子当场斩杀，剩下的几个活着的，抓回来之后一直关在营里，就在那边的帐篷。”
顾凝沉默了一会儿：“去看看。”
“是！”
兰月本欲将顾凝扶持的稳一点，却不料顾凝自己站稳，拖着虚浮的步伐往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