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芒呆呆地走着，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这片黑色的土地上。
路明非大口大口嚼着不知从哪个寄了的面包店买来的..发霉面包。
其实他倒不是饿，只是单纯在回味口感。
以前自己上学的时候婶婶没有时间做饭，就随意丢给自己两块钱买这种便宜的面包。
可是如今连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都死了。
“果然还是难吃。”路明非喃喃自语，吐出面包渣。
和那些回忆一样，难闻的要命。
但即使再难闻，也只是回忆了。
这座城显然已经变成了死城，全世界都不知道还有几个人类活下来。
光是这样想着，视线都有些模糊了。
俄罗斯女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到他旁边，换上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衣裳。
真是奇怪啊，女人这种生物。
都末日了，除了自己和楚子航，也没有什么正常人能看见她了，结果还是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也不能这么说，这俄罗斯姑娘本来就漂漂亮亮。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零面无表情地询问。
“就让师兄再难过一会儿吧，反正现在他也只是鹿芒而不是楚子航。”路明非叹口气，“虽然不论是谁都会很难过。”
这是他们从终点出发的最后一站，好多好多人都死了，数不清了..也许见过面的人都没有再活下来吧。
在楚子航没有恢复记忆的这段岁月里，路明非特意强调着他在这个世界的真名。
至于这个称呼什么时候会改变，那恐怕就只能是等鹿芒重新成为楚子航才行。
谁知道呢，谁说不定..他恢复记忆的时候大家都死完了，也有可能根本恢复不了，这些都没办法诉说的。
“不论是楚子航还是鹿芒，对于母亲的死的难过都是一样的吧。”零说。
前段时间，她最后那两个伙伴也死了，没有坟墓。
但是还可以庆幸一下吧，那个偷偷暗恋着老板的长腿御姐，最后还是见到他了..
真惨啊，这些结局。
大家明明都已经在努力变成对伙伴有用的人了，可在死亡这件事上还是会被丢下。
真难过。
“不得不说这让我想起苏茜死的时候。”路明非遥望着他的背影，轻声说。
想起那个学姐死的时候，还真是让人难过啊。
女孩静静的躺在鹿芒脚下，海浪涌起时会寂寞。
如果不是血染红了海水，她更像是睡着了，那么的安静安详。
最后呢，最后只是更大的浪来卷着苏茜走了就像是沙滩上卷走一枚死去的贝壳。
苏茜的脸被洗得如同大理石苍白..随波逐流，不挣扎也不醒来。
“他那时候想起苏茜了吗？”零轻声询问，遥望着远方的宫殿。
路明非笑笑：“怎么可能呢，他那时候还哭着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话说现在这种情况的师兄还真是像只可爱的小狼狗。
只是，好哀伤。
所以人生总是这样的啦，哦..这世界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类了..那不用考虑这些道理是不是对的。
“我和师兄其实好像都是一样的，他觉得他每次犯错就是特别大的错，而我也是。”
路明非嗓子有些沙哑，也许是因为这该死的天气。
楚子航犯的错误不多，可是每一件事都能让他极其悔恨，不管是在鹿芒的这段时期里，还是在楚子航的这段时期里。
比如说在高速公路上，因为害怕，所以开着车跑了，再比如说把爱他的女孩丢掉了。
甚至在她死的时候连名字都不知道。
那最后这一次呢，这一次是他来晚了..连自己妈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能看见。
就像是自己在红井处那么的那么的痛恨，可来晚就是来晚，说什么都是错的。
就像是唐朝时候，罗绍威引狼入室，引了朱温的军队进自己封地，从而不得不成为朱温的狗，后来他狠狠地说“合六州四十三铁，不能为此错也。”
这么恨这么怒，可是铸铁成山都不能挽回。
有什么用？
路明非已经失去好多好多认识他的人，每失去一个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影子就要消失一分。
“佐伯龙治先生和我说过，已经过去的事，已经不在的人，总是回头看也没用，把将来做好就行了，虽然现在听来好像极其的讽刺，因为已经世界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路明非苦笑，只是苦笑。
难得的，零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某种状况。
又想起了情人旅馆和那个女孩么？
零没有说话，她总是沉默，现在也不例外。
最终她还是率先开口，“你没有把苏茜的名字告诉楚子航吗？”
“没有。”路明非直截了当。
“不觉得会有些残忍吗？”零轻声询问，“连这个女孩最后的名字都不告诉他。”
“残忍就残忍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虽然师兄总是说我要去做个好人，但我经历了那么多，还是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也没办法真的去当好人。”路明非重重地叹气，“想不起来才好，想有什么用？”
十五六岁的男孩不用懂太多，人都是懂太多了才会难过的，即使现在他不懂也很难过。
之前他还想过，最好连小龙女楚子航都不要想起来才好，可是当他回到终点，掌握自己的力量..虚幻泡影消失时。
刚才发现原来那个聪明伶俐的小龙女早就以魂灵的方式陪伴着他了。
所以路明非还是略略地想着哪天他可以回想起小龙女。
至少能有点机会吧，不像死去的人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什么机会了。
“还是很残忍。”零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唉，是是是，但是那是我残忍，不是师兄残忍。”路明非说，“起码在完全忘记她是谁的时候，还是会为她哭泣。”
路明非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当时的感受。
心里分明是空荡荡的，眼泪却会肆意流着。
“那你呢？”零问。
路明非哼哼，“我？苏茜对我来说只是关系一般的学姐，没什么其他感情。”
好吧，他当时也难过了一会儿，毕竟又一个故人消逝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如果我死去，你会为我流泪吗？”
零问着他，白金色的长发在后面飘荡。
路明非闭上了嘴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的下一站就该是复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