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你奉命来接穆主帅回燕国蓟城。他就在这儿，你问一问他是否愿意随你一起去。”
凌珑说完这句话，就将局面交给了穆远翔处理。
她则坐在旁边，再不开口。
穆远翔觑了常信义一眼，冷冷地问道：“袁将军为何不亲自来接本帅？”
常信义忙答道：“袁将军初来乍到，有些情况不太明了怕有冒犯，因此派属下前来接主帅回军营说话……”
“这就是远征军的军营，本帅还要回哪个军营。”穆远翔冷睨着常信仪，直言了当：“你回去转告袁将军，乌昱康跟回鹘部族狼主勾结，诬陷图瓦部族谋反，已被撤职关押。本帅决定，不彻底铲除回鹘部族余孽，以雪前耻，决不班师回朝。”
常信义傻眼了，一时间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本帅的手谕，你回去交给袁将军，告诉他尽快铲除回鹘部族，本帅就率军返燕。”
常信义接过了穆远翔的亲笔手谕，呐呐地道：“属下……这就传达穆主帅的手谕给袁将军。”
等到常信义带着先锋队的人离开，穆远翔这才转过头去看凌珑。
他眨了眨俊目，揶揄地道：“如果刚才我决定跟随常信义一起去袁明德那里，你会不会阻拦我？”
“当然不会！”凌珑脸色丝毫不变，道：“我说过，去留随意，反正我是要等着把事情处理妥当了再班师回朝。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你能陪我一起。”
穆远翔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不过呢，你既然选择留下，我还是要限制你的出入自由。”凌珑将穆远山写给她的亲笔信再次亮出来。“因为你七哥拜托我的事情，我一定得保护好你。”
穆远翔觑着她，追问了一句：“如果我七哥没有拜托你照顾我，难道你就对我视而不见？”
凌珑抿嘴笑道：“就算不看在你七哥的面子上，我们俩的私交也不浅，当然也得照顾好你。”
等到凌珑离开，穆远翔嘴角那抹吊尔郎当的笑意慢慢地消失，整个人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其实很想试一试，假如他执意跟着常信义返回袁明德的军营，她会作何反应。
可是他并没有那么做。
说不清何原因。也许是几次差点儿反目，他有些余惊未悸。
在这乱世，利益纠葛错综复杂，反目成仇是瞬间的事情。
他突然有些害怕，不敢去赌了。
其实，能跟她站在盟友的战线上，对他来说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
处理妥当了穆远翔这边的事情，凌珑马不停蹄，重新返回了图瓦部族的营地。
凌珑顶着寒风呼啸和满头的霜花，来往草原上的两个营地，将近两个时辰的马程，但却丝毫都不觉疲倦。
等她返回图瓦部族营地之时，已是凌晨丑时三刻。
她气喘吁吁地回到萨婆婆的那顶最大的帐篷，还未及靠近，抬眼看过去，脚底打了个趔趄，差点儿跌倒。
不知什么时候，萨婆婆一个人站在帐篷前面，手里拿着转经筒，不停地转动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已经结束了！
——萨婆婆和莫桀已经协助容天完成了拔针！
在君若梅的搀扶下，凌珑好不容易站稳身体。她轻轻推开了君若梅的手，慢慢地向着萨婆婆走过去。
她知道，拔针的过程已经结束了！可是容天却生死未卜。否则萨婆婆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不会在这么冷的夜晚站在帐篷外面转经筒祈福。
凌珑只觉脚底如同踩着云般，飘忽找不到支撑点，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萨婆婆面前。
她呆呆地看着她那张苍老的容颜那空瘪的眼洞还有一翕一阖的干瘪嘴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的。
凌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萨婆婆一起为容天祈福。
“扑嗵”她面南背北地跪倒在地，阖起双眸，嘴里念念有词：“如来佛如，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天上地下所有的神仙都来保佑我家男神平安度过此劫……”
萨婆婆睁开了眼睛，诧异地看着跪在地上念念有词的凌珑，有些惊讶地劝道：“这么冷的天儿，你跪在地上会冻伤膝盖，快起来。”
凌珑摇头，执着地道：“我要为他祈福，让天上所有的神仙都来保佑他平安……”
“已经平安了。”萨婆婆忙安慰道：“那金针已经顺利拔出来了，国师暂且昏睡一段时间，莫祭司在里面照顾他，我在这里给他念感恩咒呢。”
“啊！”凌珑瞬间就弹跳起来，眼睛睁得好像铜铃般那么大，喜得快要晕过去了。“你是说，容天已经平安脱险了！他没有生命危险了！”
萨婆婆郑重颔首，同时微微自得：“我这把老骨头虽然无能，但偶尔也能中些用。尤其是鬼母的那些把戏，我原本就比旁人懂得多一些。”
“谢谢婆婆。”凌珑喜极而泣，她紧紧抱住萨婆婆那枯干的身体，猛的就在对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亲吻了一口。喜悦的泪水也随之溅到了萨婆婆的脸上。“您老人家的恩情，我跟国师此生不敢相忘。”
萨婆婆轻轻擦去了脸上沾到的滚烫泪水，轻轻地摇头。“人生的道路还长着呢，这道关劫算什么呢。用不了多久，鬼母的使者又到了，那时面临的灾难更是多不胜数。”
凌珑灵机一动，搀扶着萨婆婆，道：“既然国师已经无恙，我们还是去旁边的帐篷里坐坐吧，您老可千万别着凉了。”
*
进了凌珑的帐篷里，君若梅很快就端来了两碗热气腾腾的羊奶酥油茶，另外还有几碟子油炸果子。
漠北苦寒，秋冬季节极为漫长，尤其是寒冷的夜晚需要大量的热量来维持体能。
所以在这里，油炸油熬油拌的食物特别多。
凌珑只能入境随俗，一边祈祷自己千万不要因此胖十斤才好。
喝了半碗酥油茶，吃了一块糕点，凌珑见萨婆婆依然精神抖搂的样子，似乎毫无困意。
“婆婆，天快亮了，你睡一觉歇歇吧。”凌珑关切地道。
萨婆婆正襟危坐，的确没有丝毫的疲倦之态。她摇摇头，说：“天都快亮了，反正也睡不着了，就再等一会儿吧。”
凌珑同样毫无睡意，她知道萨婆婆在等什么，她同样也是望眼欲穿。
天亮了，容天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