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亏欠你顾檀艺，你最无辜。”
顾檀艺闭眼前，耳边仍是纪夜爵不屑的声音。
本是最无辜的，从他口中说出来，却成了世上最坏最恶毒的那个，明明这些，他应该对顾箬薇说才对。
如果妈妈还在世，绝不会让人这样对她。
想到妈妈，顾檀艺紧闭的双眼落下滚烫的泪，打湿了针头。
七岁，妈妈去世那年，她的天都塌了，是纪家人把她接过去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他们说妈妈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她以为没了妈妈，她会成为孤儿，是纪家人给了她新的希望，她仰望着纪夜爵，早把他当成家人，这辈子最大的依靠。
为了和纪家人在一起，为了和纪夜爵结婚，她放弃了自己的设计师梦想，撕掉了最好学校的邀请函。
她觉得顾箬薇可悲又可怜，唯一让她羡慕的就是有一个什么都站在她身边的妈妈。
妈妈……
我到底该怎么坚持下去？
我能来找你吗？
梦中，顾檀艺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抱着自己，用温柔的手掌暖和她冰凉的手脚。
但这感觉太不真切，她使劲想，也想不到会有谁还会对她这么好。
“我们两，不死不休，谁都别想好过。”
那是纪夜爵的声音。
不死不休吗？
只有她死了才能平息他的怒火吧。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没见到年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箬薇仿佛听到了年年的声音，就在耳边，轻轻软软，哭哭啼啼的。
“妈妈，妈妈……”
有冰凉的小手还摸在她的脸上。
年年？
是年年吗？
她感觉自己在做梦，却不敢继续梦下去，缓缓睁开眼，怕像上次那样错过真实的年年。
视线模糊，但年年小小的苍白的脸蛋近在咫尺。
他头发长长了些，比之前更瘦更小了，脖子上还有红色的痕迹，像是被人掐过。
她一把抱住眼前的宝宝，不顾手臂仍然剧痛，浑身都在颤抖。
“年年，真的是你吗年年？”她不可置信，抱完后还低下头亲吻年年的脸蛋，感受那熟悉甜蜜的感觉。
是的，是她的宝宝。
年年一直乖乖任由顾檀艺又亲又抱，还反手抱着她，眼泪哗哗流。
“年年好想妈妈，好想妈妈。年年再也不会让那些坏人分开妈妈和年年。”
小小年纪，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再懵懵懂懂。
如果是寻常小孩，才三岁多的年纪，估计到现在都搞不清状况，分不清善恶。
但是他现在什么都懂，表现出了过多的聪明。
这让顾檀艺更加心疼。
他本不应该承受这些，他本可以做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宠。
但现在，所有人都鄙视他，嘲讽他，辱骂他。
只有她这个随时会离开人世的妈妈，却又无能为力保护好他。
“妈妈，别伤心，年年是男子汉，以后长大了一定教训那些坏人。年年已经记住那些坏人，将来一定替妈妈报仇。”
他不仅懂事，还懂得保护她，替她报仇。
“妈妈不要你报仇，妈妈自己会做这些事。妈妈只希望你健健康康长大，快快乐乐，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在这时，她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沈光锡。
看到他身穿白衣，温润心疼的目光，顾檀艺愣了下。
“光锡，是你找到年年的吗？”她红着眼睛问，满眼都是感激，绝望后重燃的新的希望。
沈光锡点头，嘴角虽然露出微微笑，但心里却是在把顾箬薇千刀万剐。
为了不让他找到纪允年，顾箬薇设计了一大圈。
竟然借苏良平之手，诱骗林雨，带走纪允年。
让他耽搁了太多时间在苏良平那，错过了第一时间去监狱接顾檀艺。
他事后才大概了解到监狱发生的事，顾檀艺被顾箬薇弄出去后发生的事，气得想杀了顾箬薇。
最后还是他威胁要把之前录的视频曝光，顾箬薇才急匆匆把纪允年交给他。
现在顾箬薇身边全是纪夜爵派的人保护，他把这笔账记下，只等有一天全都让她加倍还回来。
“檀艺，有一个好消息，我找到了和年年匹配的骨髓，本来是打算先给年年做了手术再来接你，没想到……”
“真的吗？”顾檀艺激动到语无伦次。
她做梦都想治好纪允年的病，一直苦求纪夜爵却没有结果。
沈光锡更加温和地点头，眼里尽是疼惜。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年年有救了……”说着，她的眼泪狂飙，抱着年年亲起来。
之前那些撕心裂肺的绝望，全在这一刻被抛之脑后。
此刻她觉得，就算承受再多的痛苦她也愿意，只要老天放过年年。
她觉得，一定是她之前受的苦太多，老天才大发慈悲换来年年的一次生机。
“檀艺，你有考虑过和纪夜爵离婚，离开闵城吗？”沈光锡问。
他心里一直有个计划，到现在也是时候收网了。
之前，纪家人就是顾檀艺的依赖和信念，如今信念也差不多倒塌，这种时候选择和纪家分开，离开闵城，她应该也不会太排斥。
若是三年前，沈光锡想都不敢想顾檀艺会抛下纪家，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梦想。
他知道，梦想在她面前，比不上纪家半点。
所以他用了三年，任由她去接受命运对她的摧残，尽管不忍心，但最终他还是忍着在旁边看着，甚至，有时候会加把火。
离开……
和纪夜爵离婚……
顾檀艺想到这些，心里竟没多大的感受。
但想到她离婚后，就便宜了顾箬薇，她就不甘心。
大概看出顾檀艺的沉默和想法，沈光锡心里一阵紧张。
“檀艺，有时候我们要学会及时止损，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年年如果治好了病需要一个健康的家庭环境，你确定纪夜爵愿意承认他，当一个好爸爸吗？”
沈光锡的声音温柔似水，却字字如刀，扎在顾檀艺的痛楚上。
是啊。
又何必呢？
何必为了折磨别人，为难自己和宝宝？
“妈妈，既然爸爸不想要我们，我们就别要他，我不想再看到你被他欺负了。”
年年哭着说，大概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画面，全是纪夜爵让她掉眼泪的场景。
她还记得，年年被她带去医院，还是因为看到纪夜爵喝醉酒把她压在沙发上放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