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奈对上厉沉凉飕飕的眼睛，一时之间摸不准他这么吊儿郎当的态度是真的还是装出来的。
“问你呢，躲闲呢？”
话也凉飕飕的。
说话的时候却不看厉之衍，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和厉之衍说的，还是和书奈说的。
——那眼神分明就像是要把书奈生吞了似的。
厉之衍眉头克制的一皱眉，嘴唇动了动，却在想起厉老爷子的话之后，还是没说什么。
厉沉不尴不尬，长腿往前一迈，到了书奈的身侧。
居高临下地一抬下巴：“给本少挪个位置。”
样似潇洒，可谁又能知道厉二少背在身后的手都捏紧了。
眼睁睁的看着书奈挑了挑眉头，却还是给他挪了个位置之后。
厉沉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情绪终于高涨了些，冷哼一声：“还算你识相。”
书奈笑意清浅：“二少不用客气。”
等厉沉坐下了，她才放下手中的香槟杯，优雅的抚了抚礼服，站了起来：“二少慢慢歇，我有点事先走了，再见。”
精致的眉眼都弯着，笑吟吟地朝他挥了挥手。
而后踩着高跟鞋，姿态聘婷的离开。
厉沉才缓和下来的脸色顿时难看的摆不出表情来。
难以否认的是，厉之衍看到这一幕心里下意识的反应是定了定心——书奈这样的举动恰巧证明了她对厉沉没兴趣。
老爷子前几天还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多掺和厉沉和书奈之间的事情。
厉沉的性格他知道，叛逆都写在脸上了，但凡有人掺和，他反而会更上头——
现在看来。
不光是老爷子站在他这边儿，书奈也是站在他这边儿的。
厉之衍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
厉之衍的想法书奈无从得知，只是她离开的目的也是和他不谋而合。
厉沉说到底也是厉家正儿八经的二少爷，更是厉老爷子的亲孙子——她对情情爱爱并非不是不敏感，尤其还是厉沉这种向来表现得格外明显的花花公子。
不管厉沉做出这些举动的原因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为了好玩。
她都不会做出任何可能会让他误会的举动。
既是出于对厉沉的尊重，也是出于对厉老爷子的敬重。
书奈离开大厅，只身到了后花园。
夜色昏沉，月光朦胧，天上正落着点点白雪，还没落下就被全透明的玻璃天窗挡住，而后又在中央空渗出的温度下蒸发。
在黑夜的背景板之中，似乎能看到它蒸发时的气流。
书奈正看得出神，身后就有只手拍了拍她肩膀。
“……谁？！”
书奈一下子反应过来，猛地朝身后跳了跳，站稳之后才发现面前含笑看她的人，“纪准，你吓死我了。”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接受到她嗔怪的语气，纪准笑意更深。
“看雪。”书奈随口道，视线注意到了一个正在奔向来的发型已经成了个地中海的男人。
男人少说也有四十大几近五十的年龄，体型是中年男人特有的大腹便便，油头肥脑的脸上布了一层汗，隔远了看，像是刷了层油似的。
男人跑得很快，跑进了才喘着粗气，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纪总、纪总，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回吧！”
纪准神情不变，仍温和有度：“张老板，您怎么来了？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倒要让纪某误会了。”
“纪总您就饶……不是您让人把六六拖走的吗？”
那人一下子纳闷了。
书奈眉头轻轻一挑，适时的朝纪准笑了笑：“纪总，您先忙。”
纪准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在看到她向他了然的眨了眨眼睛之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书奈离开的速度很快，转眼就没了踪影。
面前于是就只剩下了这个油头大脸，慌张地拿纸巾擦脸的蠢货。
纪准眼睛一下子轻轻眯了起来，平下去的唇角重新露出些温醇的笑意来：“张总说的什么胡话？什么叫原谅您？什么叫拖走六六？纪某的行事就这么阴睢，让您和我说句话都流汗？”
分明气质还是温和的，那人却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忙说道：“不是，不是！纪总，我、我脑子不行，冒犯了您……”
“用不着这么夸张。”纪准抬手推了推镜框，银丝眼镜之后的眸光幽幽，岑薄的唇角勾着，
“纪某是公民，不会干出违法乱纪的事，更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了人。你的那个……小网红，胆子真是不小，敢把这儿的事公布到网上去，真是嫌命大。”
说到这里，他又侧了侧脑袋，似乎有些怜悯：“你也不用激动，纪某只是给厉总帮了个忙而已。要是换做他出手，可能就没这么简单了。”
“她、都是她的错！我根本不知道她会干出这种事啊！”
那人脸色苍白，不见一点儿血色，软在地上的两条软趴趴的，怕都爬不起来。
他认得出纪准的这个笑——刚刚他就是这么笑的，他就这么笑着，让人就把跪在地上恨不得趴在地上的六六拖走，还怕她吵得堵住了嘴，那几人不分轻重的还砸到了她脑袋，也不知道她意识还清不清醒。
纪家早年做得生意不干净，就算是到了现在也并非全干净——边际暧昧的灰色反而是最危险的。
“来人。”纪准忽地收了笑意，骨节分明的手交叠在一起拍了拍，身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两个黑衣保镖。
也不用他多指挥，那两人行动迅速，重重地敲了那人的肩膀，等那人翻了白眼昏倒之后，两人就像是托尸体似的，把他拖走。
纪准笑意温和的看着，只是唇角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有种诡异的感觉。
……
对于那边发生的事情，书奈一概不知。
她才离开没多久，精致的手拿包里就“嗡——”的一声长响。
书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厉老爷子的短信。
厉老爷子：【奈奈，你上次说的事情，你放心我会帮你查。】
——上次的事情，不就是她想请厉老爷子帮忙找她那个可怜的出生就夭折了的孩子吗！
厉老爷子答应帮她了!?
书奈神情激动，按着那颗直跳的心，仔仔细细地读了读那句话，终于忍不住露出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