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手上那沓文件，伸手取下口中叼着的香烟，将那根长长的烟灰轻轻弹进了烟灰缸里。
“女神在上呀，你得考虑一下老人家的身体。这该死的风潮气太重了，会让我的膝盖疼的要命…”
老摩根轻轻哼了一声，咧着嘴说道。随后他又顿了顿，目光低垂了下去, 显得有些情绪低落，
“至于抽烟……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需要顾及谁的感受…”
莱昂闻言蹙起了眉毛，听出的老摩根语气中的那一丝丝的不对劲。
这两年莱昂与老摩根是一直搭档过来的，所以他非常了解，正常情况下的老摩根虽然好烟，但是也不至于这样抽起来没个够——简直像是不要命一样——如果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缘由的话, 莱昂是万分不敢相信。
“那你也得开窗户。相信我, 老伙计。长时间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你的身体更没有好处。”
他一边嘴上说着，一边迈步走到书桌旁的窗户边上，一把将其推开。清冷而潮湿的微风顿时涌了进来，将屋内污浊的空气置换了一部分出去。
空气中弥留的的烟雾肉眼可见的打着旋儿，几乎顷刻之间能见度就上升了一个等级。
借着开窗的动作，莱昂回过身眼睛就扫向了桌面上的文件。直觉告诉他，这份文件应该就是导致老摩根情绪低落的原因。
看上去寥寥的七八张纸，一部分散落在桌面的各个位置，甚至有些还残留着烟灰。摆在最上面那一张——也就是老摩根刚刚从手里放下的那张——上面有这一行明显的标题：
《关于“丽塔·亚瑟士”的死亡报告》
丽塔·亚瑟士？
莱昂瞳孔微缩，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亚瑟士…是…老摩根的…妻子？
似乎是注意到了莱昂的视线，老摩根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即又猛吸了一口手里拿着的香烟，
“好奇想看的话，就看看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他大大方方的将手臂下压着的文件让了出来，一边吞吐着烟雾一边道。
莱昂闻听此言，这才回过神来。他转过头意外的看了一眼老摩根，发现他脸上的神色很是坦然, 但是却又透露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焦躁。
莱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咽了口唾沫, 直接伸手收拢了桌面上的文件，按照左下角的页码整理好顺序之后，这才将其拿在手中观看起来：
关于“丽塔·亚瑟士”的死亡报告
姓名：丽塔·亚瑟士
性别：女
出生日期：泛大陆纪年1171年11月1日
死亡日期：泛大陆纪年1195年10月24日17时，终年24岁
死亡原因：高处坠落，后脑遭受撞击导致昏迷、失血过多而亡。
现场描述：现场摆放有凌乱的桌椅等物品；死者仰面横躺于地面之上。致命伤为后脑处的一处尖锐伤口，并且死者脸部、手臂等多处位置发现擦伤和挫伤；现场勘查发现死者脚边有倾倒梯子，并且在桌角处发现了死者的血液和头部毛发残留。故推测死因为死者登高取物，不小心坠落（期间导致各处擦伤），后脑无意中撞击桌角、并坠落在地（导致挫伤）引起脑震荡昏迷以及大出血，因家中当时无其他人在场，失血过多加上未能及时抢救而死亡（下附现场及伤口图片）
〔图片〕、〔图片〕………
案件定性：意外身亡
嫌疑人审问：（未涉及嫌疑人）
……
莱昂的双眼快速的在这份报告上扫动着，房间中一时安静至极。除了他偶尔翻动纸张的声音以外，只有老摩根偶尔呼出烟雾时沉重的吐气声时不时响起。
他着重看了看报告中附带的几张照片，照片上丽塔女士四肢平摊，瞪着双眼，仰面躺在血泊之中，脸上和裸露在外的手臂小腿处能够看到一些细微的划伤。
其中有一张是对丽塔女士的面部特写，莱昂一眼看到了老摩根所提起的那个“相似的伤痕”。
现在这样看上去的话, 确实和奥黛拉小姐等几名死者的伤痕极为相似。
莱昂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他放下手中的报告，双手支着桌子，转头向着老摩根看去。
“这份报告…”他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这份报告是我今天上午刚刚从档案处调出来的，”
老摩根用力嘬着那根已经快要见底的香烟，眼眸低垂，语气平淡，听不出来喜怒和悲欢，
“为的就是确定一下我到底有没有看错。结果你也看到了，我虽然可能年纪有些大了，但是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
他偏过头，盯着莱昂的脸看了一会儿。
“这样看是很相似没有错，”
莱昂有些不敢与老摩根的眼神对视，他总觉得那目光如刀，似电，并且带着某种十分危险的气息。
“但是这似乎有些说不通吧…相隔了二十五年的两起不同的案件…居然能够这么巧合的联系在一起……”
老摩根沉默了一会儿。
他现在整个人都好像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他正黑压压的贴在莱昂的头顶，其中雷声阵阵，电光闪烁，一种莱昂此前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过的压迫感正如一座大山一样，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如果这真的是巧合的话，那得需要多么小的几率才有可能会发生。”老摩根喃喃着，
“我恐怕这不是巧合，莱昂。我总感觉这其中有什么我们目前所并不了解的联系。”
他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莱昂的说道。
莱昂沉默。
奥黛拉小姐等人脸上的伤口都已经基本确认了，是她们自己在死前造成的——这一点在相关报告中有提到，她们的指甲里还残留着疑似来自面部皮肤组织的碎屑。
可是丽塔夫人……她总不能先用手在脸上抠出那样的伤口，再自己从梯子上摔下来自杀吧？并且伤口形状还非常巧合的和二十五年后发生的一起凶残案件产生关联…
这种巧合的事情如果都能发生的话，莱昂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出门去买一注彩票，说不定中个头奖的几率都比这大。
哦，对不起。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这个世界他娘的也没有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