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笙有些不明白，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只要放出个风声，他们就会离开徐州城？”
张无垠想了一下，说道：“因为其他鞑子担心自己的领地会被对手侵占啊，而且说不定他们某个人、某些人知道后，会真的认为早点回去占领其他人的领地。”
“成了不徐州镇守使，那就成为几个府的大领主，他们肯定乐意。”
张无笙说道：“他们就不怕南京？”
张无垠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
姜云龙解释道：“鞑子皇帝本来就没有什么威信可言。”
“自从大瀚称王，明王登基，这南京、大都的威信就更是大不如前。”
“谁都知道武卫军、虎豹军现在很忙，他们一个要对付红巾军，一个要对付大瀚。”
“否则一个黄金家族出来的高官，怎么无法收拢徽州各个夜狼军，只能依靠铁浮屠镇压。”
“即便如此，还有人胆敢无视铁浮屠。”
实际情况，姜云龙认为从五十年前大莽建立，分封各州开始。
鞑子的高层，就丧失了对下面的掌控。
要是他们还在草原上，这种依靠黑密教、血统的权力分割，并没有太大问题。
但他们忘了一点，那就地方上的唐人叛徒势力。
这些深谙唐人权谋算计的人，会一点点告诉自家主子，成为地方的土皇帝。
而这五十年，他们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皇帝的政令，在地方几乎被无视。
在武朝、文朝那种主干弱枝，集权中央的时代，
地方尚且有官僚武将胆敢挑衅皇权。
那就更别说皇权几乎看不见，地方完全就是军阀割据的徽州了。
张无痕心中叹口气，但她对着姜云龙的智慧信服了。
难怪对方父子可以这么快速从一个乡下山匪，摇身一变，成为大瀚屈指可数的地方实权派。
单单是他的智谋，就已经让人惊惧。
刺杀布局简直直接，但有效快速。
一个剑仙的两次现身，就把他们用尽办法想要刺杀的目标人物给引了出来。
然后打枪匹马轻易解决掉。
现在更是一个计谋，可以直接挖掘十万夜狼军。
这要是成功，那么张家后面的计划会无比顺利。
首先最大的敌人被瓦解了。
其次是地方的割据势力不得不臣服张家，不然依靠他们的力量，未必是夜狼军的对手。
即使可以抵抗，他们也会被大幅度削弱，无力对抗光明教军。
甚至整个徽州的唐人势力，会被卷土重来的夜狼军捏合在一起。
张家会成为徽州真正的领袖，而不是空有名号。
只是这样做，对大瀚、对姜家有什么好处？
尤其是对大瀚有什么好处？
陈友亮试图吞并江南，一统天下的大志，每个人都知道。
他不可能不知道。
“为什么，这样做对你，对大瀚朝有什么好处？”
张无笙扭头看着姐姐，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
张无垠有些懵懂，但又说不清。
姜云龙平静道：“年后大瀚与南京决战，输赢还不知晓。”
“但不管如何，你们要是能占据徽州，那么北方武卫军就无法南下。”
“我们就少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
“同样的，失去了徽州十几万夜狼军，也可以削弱南京的守卫力量。”
“大瀚输了，那一切不用提，你们会面临南京的军队威胁，打通南北才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大瀚赢了，想要吞下苏州、福州，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而且即使赢了，大瀚军力、物资必然受损，需要修养、积蓄。”
“有你们在北方顶着，我们在南方可以过个好日子。”
张无笙气恼道：“你就不怕你们输了，我们赢了？”
姜云龙笑道：“那就更好啊，你们吞并徽州、苏州、福州，同样需要时间。”
“大瀚输了，更需要时间积蓄力量。”
“到时候，武卫军必然优先进攻你们，可以让大瀚获得急需的时间。”
“你怎么那么坏！”张无笙生气道。
唐人文化培养出来的气质，西域人天生俏丽的风情，让少女即便是生气，也是十分可爱。
姜云龙哈哈大笑。
“张小妹，军国大事，各为其主。”
“我既然是大瀚臣子，自然全力考虑大瀚的得失。”
张无笙哑口无言，倒是张无痕、张无垠点头，认可这句话。
“而且我这个计策，对你们也很好啊。”
姜云龙继续说道：“不论如何，大瀚与虎豹军的交战，是你们起事的唯一机会。”
“一旦失去了这个机会，无论是哪一方取胜。”
“大瀚也好，鞑子也罢，胜利后的军队，都不会让张家占据徽州，威胁苏州。”
张无痕不由苦笑，这个局面正是张家、拜火教的无奈之处。
他们的实力不足，而徽州的位置、出产等太重要。
所以不敢在十月造反。
因为他们敢动，武卫军、虎豹军都要第一个干掉他们，然后掉头打红巾军和大瀚。
从一开始，让拜火教进入徽州、苏州之地的玄门正道，分明就是用阳谋，借刀杀人。
但这个大坑，他们还不得不往里跳。
“我现在提供这个计策，你们可以轻易联合豪强们摧毁夜狼军。”
姜云龙说道：“你们也就不用一边忍受各个豪强的分裂，可以快速收拢徽州的人力、物力。”
“一方面，现在南京虎豹军主要在博洋湖布防，军粮、军械都在那边，根本不可能重新掉头来徽州。”
“武卫军也在优先筹备进攻红巾军，准备打穿信州，一东、一北同时夹击大瀚。”
“对你们来说，这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谋略。”
“所以对我们双方来说，这个计策都是好的。”
张无笙看向自家大姐，她觉得姜云龙说的话好像全对，但又好像有些不对。
张无痕没有为妹妹解惑，而是说道：“要是我建议我大伯封你为王，你愿意效忠我们张家吗？”
我疯了。
徽州地处三战之地，张家空有野心无实力、谋略，傻子才会跟随你们。
一个注定失败的家族，我为何要跟随？
姜云龙婉拒道：“我们已经效忠瀚王陛下，只要陛下不负我们姜家，我们姜家也必然不负瀚王陛下。”
张无痕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说道：“如果我们姐妹愿意一起嫁给你，并将来把云州，或者福州封给你呢？”
姜云龙惊讶地看着这个把自己、一州之地当做筹码的女子。
他记得这个拜火教圣女发誓不会嫁人的。
异性实权王，的确是个很美好的筹码。
可惜姜云龙自身对权势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在他眼里，异姓王还不如张无痕提出的姐妹齐嫁更让他动心。
其他人也一眼不眨地望着姜云龙。
张无痕的美貌，从名字就可以看出。
完美无缺，是为无痕。
大江南北，不知道多少大家少爷、武道天才期望能够获得美人心。
但可惜都被她拒绝。
最后更是不厌其烦，对外宣称自己只愿侍奉光明神。
如今这位高傲的大小姐，
这位智慧、谋略超人的大小姐，
这位武功位列小宗师、心性坚定的大小姐，居然主动提出了联姻。
众人很是不可思议。
有些追随者更是心生嫉妒和杀机。
张无笙倒是脸红和无所谓，姐妹同夫，在历朝历代都不算什么事。
西域那边也是一样。
一些大家族更隐晦的不伦事情都做的出来。
这种事根本就是寻常得很。
只是她没想到之前强烈不满意让自己做妾的大姐，变化会这么快。
前几天还在为母亲的决定生气，现在就反过来，不惜用自己拉拢姜云龙。
但是，他会同意吗？
张无笙有些期待，也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