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文学 > 都市言情 > 漠上人家 > 春耕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了,石郁南谋划着过年要置办哪些东西,盘算着:“吃的,家里有白面有玉米,大年三十吃顿饺子,在吃碗面,里面得有肉,所以肉得多买点,再买点油盐回来炒几个菜,拐子和俊文一家也好久没吃到过油盐了,另外再买点糖果什么的?也行,家里还有几个枣,也可以摆个盘。”起身从箱子最深处翻出一个包了好几层布包,数好钱,将布包小心包好,放进箱子里,穿好衣服带上帽子上乡里备年货了。
    来到乡上,  石郁南先是到挑了两斤肥一斤肥瘦相间的羊肉,三根胡萝卜,一斤糖果还有一斤瓜子。见有人在卖鱼,石郁南也凑上去看热闹,石河子地处沙漠边缘,所以这的人不要说吃鱼,连见都没见过,人们看见盆里活蹦乱跳的鱼,一个个看新鲜的挤在旁边,相互间议论着,却鲜少有人要买,毕竟绝大部分人都没吃过,也不知道怎么吃,只有少数去过外地的人很自信的一边同卖鱼的人说着话,一边跟旁边人介绍这是什么鱼,然后骄傲的买鱼走了,剩下人依然挤在旁边看。
    石郁南在石华生那吃过几回鱼,头回叫鱼刺卡住了,拿馒头噎下去的,后面听石华生讲过后就没怎么卡过了,想来买条鱼回去吃也不错,让拐子和俊文吃回鱼,不过他只吃过,却没做过。便挤到最前面,探头问:“哎,同志,我要买条鱼。”  卖鱼的见终于有个买鱼的了,忙起身笑嘻嘻的问:“叔,您看看这可都是从外地运过来的鱼啊,可好吃了,您看看要哪条?”石郁南指了条一斤左右的鱼,鱼贩将那条鱼捞出,正准备用草绳穿好,“等一下。”石郁南想了想,村里人也都没吃过鱼,干脆买条大一点的回去,炖上一大锅,每家送一碗,也让他们尝尝,毕竟种树还是要拉他们入伙的,说:“同志,那条我不要了,我要这条大的。”鱼贩笑嘻嘻的帮他换了条鱼,穿好草绳过了称递给石郁南,说:“叔,四斤一两,您给5毛就行,这过年买鱼好啊,年年有余,买条大鱼回去过年才有滋味啊。”石郁南并未接鱼,笑了笑,说:“那个同志,我只吃过鱼,不会做,你跟我说说呗。”一句话引得众人大笑,有人打趣说:“不会做还跑来买鱼。”那鱼贩也耐住性子,不紧不慢地说:“叔,这鱼做起来就很简单的,你先把这鱼身上的鱼鳞用刀刮了,再把鱼从肚子上切开,把肠子和内脏掏出来不要了,叔,这些东西不能吃,但鱼鳔得留着,那可是个好东西,然后再把鱼切块,备点葱啊姜啊什么的也可以放点白菜萝卜什么的,有什么青菜都可以放,然后再起锅烧油把鱼放下去煎,等两边都煎黄了就可以放水了,再把葱姜什么的放进去,盖盖煮就行,最后放点盐,叔,我说了这么多您记住了吧。”石郁南有点蒙,对鱼贩说:“你说太快,我没记住太多,哎呀,同志,你帮我把鱼鳞啊内脏啊什么的切了,剩下的我回去自己煮行不?”鱼贩一听,挺了挺身子,看着石郁南,说:“我只卖鱼,别的我不管,这鱼要就买,不要就走,让我帮你切,你老耍我呢。”石郁南倒也不急,不紧不慢地说:“哎,同志,你咋这么说话呢,我好心买你鱼,怎么耍你了,你说你来了一上午了买了几条鱼,我们石河子人都没吃过鱼,这鱼是个新鲜物,这要是不会吃让鱼刺卡喉咙了咋整。”旁人一听,有些惊恐,拉了拉石郁南,问:“这鱼刺是啥啊,咋会卡喉咙呢,那卡住了会咋样啊。”石郁南假装严肃的说:“哟,那可不得了,你想啊,喉咙是吃饭说话用的,鱼刺就是鱼的肋骨,那看不到的,只能摸得到,很尖的,能扎破手的,你想这东西卡喉咙里,可难受了,吃不了饭,说不了话。”旁人听了大惊,各个摸着喉咙面露恐惧之色,纷纷议论着:“啊,这么危险啊。”“这鱼可吃不得,这要卡住了,可咋整。”“是啊,那要不小心把喉咙划破了,那不得满嘴是血啊。”鱼贩一听急了,赶忙解释说:“不会的,鱼刺很长的,吃的出来的,我吃鱼从没被卡过,你别听他瞎说,如果被卡了,你那馒头噎用醋泡会儿就好了,不会出血的,叔,你说句话啊。”石郁南揣了揣手说:“你看你吃多了当然不怕了,我们这些人都没吃过的,你既然要在这里卖鱼,你得要教会我们怎么吃鱼啊,不然谁敢买啊,是不是啊?”鱼贩叹了口气,说:“行,叔,还是您老练,这鱼我给您弄干净了,再送您块姜,行不?”石郁南笑了笑,说:“这才是做生意嘛。”付了钱接过鱼贩包好的鱼走了。
    到家后,石郁南把东西放在炕上,鱼和肉用碗装好放在锅里,盖上盖。找来之前买的的对联,铺开在炕上,那卖对联的担心石郁南不认字,不知道怎么贴,便将三副对联分开装,并告诉他,上面这张贴门左边,下面那张贴右边,短的那张贴中间门梁上。
    石郁南拿碗装了些玉米粉熬了些面糊,拿了面糊和春联,先去了拐子家,经过这些天的收拾,拐子的房子终于像个家了,窗户也糊上尼龙布,门上的泥也清干净了,家里地上每天都洒水扫,原先脏乱不堪的炕也重新归置的整整齐齐,拐子见到郁南也笑的更自然了。
    三家搭伙过年,说白了自己只搭了张嘴,拐子也不好意思白吃人石郁南的饺子白面,毕竟他和自己也不是亲戚,人家是可怜自己,所以年夜饭,拐子总想自己也出点什么,可自己家徒四壁,什么都没有,爹娘临走的时候除了这房子,什么也没留下,这些年净让人帮忙了,所以拐子总想送点什么给郁南,或者为他做点什么,正想着,石郁南拿着面糊和春联进来了。拐子见石郁南手里的红纸,赶忙起身,说:“郁南。”“前两天买了三副春联,给你家拿了一副来。”绯红鲜艳的红纸贴在自家破烂不堪的门框上,多多少少有些浪费,拐子推辞说:“不用了吧,这都多少年没贴过了。”石郁南径直走进了屋里,说:“啧,过年,春联都不贴,哪会有过年的样子啊,来,你帮我拉着纸,我来刷面糊。”石郁南将两张春联分开铺在炕上,拐子拖鞋上炕,帮着石郁南刷面糊时缓缓拉动春联,不时用手指将面糊抹匀,然后小心翼翼的托着春联和石郁南一齐贴在门上,又如同在抚摸孩子一般,把春联抚平,又用手指沾了口水抹在没刷到面糊的边角,沾在墙上。
    拐子背着手站在门前看着墙上的春联,内心非常骄傲,小心的抚摸着这极为鲜艳的红色,把被风吹开的一角小心贴回墙上。此刻,他特别希望有谁路过,夸上两句,再挺直腰杆跟人寒暄几句。可李家村本来就没多少人,再显眼的红色也没几个人看见。
    吃过午饭,拐子早早便来到了石郁南家,见石郁南正在生火,拐子问:“郁南,还没吃饭啊?”石郁南见拐子满面红光,笑的非常灿烂,腰也不像原来那样佝偻的了,便起身说:“哟,这看着够精神的啊,吃饭没?”拐子笑的更灿烂了,说:“郁南,你就别笑话我了,哈哈,吃过饭了已经。”石郁南说:“那是这,俊文还没过来,你先把面和一下,多和点,待会煮面包饺子要用。”“好嘞,你瞧我的。”说罢,拐子就将外套脱了,正准备放炕上时,看见桌子上的羊肉,上前仔细瞧了瞧,又用手来回拨动,看了好一会儿,说:“郁南,你这羊肉买的好啊,一块精的一块肥的,真的,这饺子馅就得用精肉,带一点肥的都不行,这煮羊肉汤啊就得带肥,滋味更足。”石郁南笑着说:“所以我才分开来买的。”忽然间,拐子的目光被那条鱼给吸引住了,把鱼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用手指在鱼骨和鱼肉上摸了摸,然后舔了舔手指,疑惑的问:“哎,郁南,这是个什么,我咋从没见过啊。”  石郁南往锅里加了勺水,盖上盖,说:“哦,这个是鱼,上回我再华生那吃过,挺好吃的,今天赶集正好看见有人卖,就买了条。”拐子好奇地问:“哦,那这鱼也包饺子吃吗?”石郁南回答说:“呃,不,炖着吃,就是放油煎一下,再放水煮,煮完之后,他那个肉就特别好吃,汤也特别香。”拐子说:“哦,那今晚又是包饺子,又是羊肉面,再来这么大一条鱼,吃的完嘛?”石郁南说:“这么大一条鱼,能炖上一大锅汤,给其他人也送一碗,让大家都尝尝。”拐子笑嘻嘻的把鱼放回了桌子上,挽起袖子,擦干净案板,拿来面粉和水,开始和面。
    不一会儿,李俊文背着他老伴过来了,石郁南赶忙帮着李俊文把他老伴放在炕上,又抱来一床被子给她靠着,接着又拿了些早上买的糖果放在桌子上,其实她已经吃不了这些东西了,只是拿了两个握着。石郁南从碗柜上拿了些纸钱和香,又拿了几个糖果,来到了李淑华墓前。
    把糖果和枣放在李淑华墓前,烧了纸钱,点上香,将外套整理了一下,在墓前好好展示了一番,说:“瞧着没,这是儿媳妇给我买的新衣服,南畔铺买的,这可是从西安进来的,咱们乡没得买的,你看看这布料,这缝线,这棉花,多厚啊,穿身上可暖和了,你看这还有花呢,多好看啊。”石郁南点了一锅烟,坐在墓前,抽了口烟,说:“今天过年,我把拐子和俊文两口子叫到咱家来一起过年,晚上吃羊肉馅的饺子,羊肉面,还买了条大鱼,晚上炖汤喝。开春我就准备种树了,儿子很不支持我,但我已经想好了,不管有没有人支持我,这树我是一定要种的,要想不让沙漠埋了李家村,就只能靠种树,我也不知道我能种多少树,但我知道种一亩树,就会少一亩沙漠,我相信你肯定会支持我的。”石郁南敲了敲烟锅,重新点上一锅,抽了口,接着说:“今天俊文把婶子背来的时候,我看了看,婶子身体越来越差了,我估计活不到开春了,唉,说来婶子也是个遭罪的人,吃了一辈子苦,一天福都没享过,年轻时候逃荒到的陕西,后来被咱爸带回来给俊文叔做了媳妇,我第一次见她时都已经饿的皮包骨了,后来俊文和他儿子被公社拉去劳改,还被罚了粮,等父子两被人背回来的时候,饿的人都是晕的,婶子为了给他们爷俩弄口吃的,大清早,柱着根棍子,走到靖南县的村子里去要饭,要了一整天才要了三个人家吃剩的高粱馍,用在河边洗干净的手帕包好,再柱根棍子走回来,回来后又是用热水泡开来全给爷俩吃了,后来儿子跑了,她着急就病倒了,唉,苦命的人啊。”石郁南抽着烟,看着远方的村子,一锅烟抽完,石郁南站起身来,拍了拍灰,说:“不早了,我回去了,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包饺子呢,走了。”拿着烟杆,背着手回去了。
    三人正谈论着桌子上的那条鱼,石郁南看了下面团,说:“拐子,把馅端上来,洗把手,咱们包饺子。”拐子和李俊文洗过手,把馅端到桌子上后,拖鞋上炕了,石郁南擀饺子皮,拐子和俊文两人包,俊文老伴则高兴的靠在墙上看着这喜庆的一幕。  石郁南数了数,除了自己这三家,另外还有四家人,再算上半仙,得分六碗,每碗还得有两块肉。石郁南便将鱼肉切小块,再按照鱼贩讲的那样,两面煎黄后放水煮,在放姜和白菜,盖上盖炖。拿出枣子和糖果,坐在炕沿上一起聊着天。
    聊了好一会儿,石郁南见蒸汽冒出来了,便起身来到灶边,揭开盖子  ,随着一团白雾的腾起,鱼汤的鲜香味瞬间就弥漫整间屋子,拐子和俊文闻着味立马下炕凑到石郁南身边,贪婪地呼吸着这鲜香的蒸汽,石郁南用铲子铲了小块尝了尝,拐子伸长了脖子问:“怎么样?郁南,啥滋味啊?”石郁南把咂嘴,说:“真鲜活,还差点火候,再煮会儿,放点盐就好了  。”拌了下,又盖上了盖,石郁南又往灶里加了根柴,看了不断冒出的蒸汽,李俊文,焦急的看了眼石郁南,说:“郁南,你看这都煮开这么久了,熟了吧应该,  你看下。”石郁南起身揭开锅盖,用铲子铲了一小块尝了,说:“嗯,可以了,再放点盐就可以了,拐子,俊文,帮我拿六个大碗来。”“好嘞。”俊文应声从碗橱里拿了六个碗放在灶台上,石郁南放过盐,每个碗里放两块鱼,再舀上一碗白菜和汤,叮嘱拐子说:“拐子,等会儿你把饺子煮了,我和俊文把菜送到其他人家去,俊文,咱俩一人端两碗,给其他人家送去,你去福田和福民家,我去玉山和青山家,回来后你再给半仙送一碗,记得把碗带回来啊。”“哎,好嘞。”李俊文手沾了点水,小心翼翼地端了两碗出去了,石郁南也端了两碗出去了。
    等最后半仙家那碗也送出去后,天已经黑了,石郁南点上煤油灯,把灯挑亮,四人围坐在桌子边吃着饺子,俊文媳妇身体不好,俊文只好先帮他把饺子夹碎,再让她慢慢吃,拐子夹了个饺子,囫囵吞下,说:“这吃饺子得蘸着醋吃,那叫一个香啊。”紧接着又吞了几个,不一会儿就见底了,俊文吃的也快,石郁南把碗里的饺子分给二人,说:“  我中午吃太多了,吃不下了,待会儿吃点面吧,你们吃着,我去煮面。”石郁南切了些羊肉,待水水烧开后下锅煮,然后又把面放进去,煮好后分碗装好,把那碗鱼汤分倒在碗里,端上桌,说:“来吃面了。”石郁南又舀了些酒,给三人倒上,俊文和拐子平时不怎么喝酒,一口酒下去有点辣,赶忙吃口面缓缓,拐子吃了口鱼,问:“哎,郁南,我听说南畔铺很大啊,还有火车呢,那火车很长的吗。”石郁南说:“嗯,太长了,那都是运煤的,一辆火车能有拐子家到我那枣林那么长。”拐子惊讶地问:“能有那么长,那它咋拐弯啊。”石郁南笑了笑,说:“你以为那火车跟你这板车一样走马路啊,人家那是专门修了路走的,人那是铺上石头,在放两条铁轨,火车就在那上面跑的,那火车一开起来,地都会跟着动。”李俊文问道:“哎,那南畔铺有多大啊。”石郁南想了想,说:“从咱们村一直到王家庄,这一路过去都是楼。”拐子问:“那么多楼,那得住多少人啊?”石郁南说:“那可多了去了,就镇里那条大马路全是汽车,而且到了晚上路边还有电灯,照的跟白天一样,马路两边全是高楼,什么招待所啊饭店啊供销社啊全是,就我儿媳妇工作的那招待所,有七层高,一到晚上那墙上红红绿绿的发着光呢,上回华生带我去那供销社里买衣服,好家伙,那供销社里边比咱村都大,还有好几层呢,屋里那灯开的跟太阳似的好大好亮,我一进去的时候都有些晃眼,而且里面卖什么的都有,衣服啊、鞋子啊、糖啊、玩具啊、水果啊、桌子啊、被子啊什么的,太多了,我都看花眼了。就华生住的那栋楼下边那条街,路边上全是卖吃的,什么面条啊、羊肉汤啊、肉夹馍啊、羊肉串啊什么的,还有牛奶,每天早上我孙子跟儿媳妇就是在那吃完早餐再去上班上学的。”拐子和李俊文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在他们的世界观里,最繁华的莫过于赶集时的石河子,琳琅满目的供销社,零星分布的几家饭馆,以及被附近赶来卖菜村民占满的土街,这已经是他们心中最热闹的地方了,以至于他们认为西安也不过是比石河子大几倍的地方,而现在,石郁南为他们描述的这个乡镇,其繁华远超他们的思维能力所能想象,于是,他们心中的大都市转而成了南畔铺,他们极尽想象,用他们世界观里所有关于大、繁华的词汇去堆砌这个他们从未见过却又真实存在的地方,他们也幻想着有一天他们也会去到这样一个地方,像一个当地人一样,欣赏这这座城市的美景,过着和他们一样的生活。
    吃完面后,石郁南把碗收了放进锅里,把桌子擦了擦,拿来糖果和枣,一人倒了碗茶,石郁南倒茶的声音将昏昏欲睡的李俊文惊醒,见石郁南在忙碌,赶忙下炕,说:“哦,郁南,忙了这么久了,你也累了,你坐炕上休息会儿,这碗我来洗。”拐子见状,也忙下炕说:“郁南,你坐下歇会儿,这些我们来干,吃了那么多,起来活动活动。”石郁南想了想,就坐在炕上看着他们干,等他们忙完了,坐回了炕上,石郁南拿来烟丝放桌上,说:“来,抽烟。”拐子摇了摇头说:“我没带烟锅。”石郁南又从箱里拿出包鞋的纸递给拐子,说:“那你抽点卷烟吧。”拐子和李俊文拿来纸,撕开后,放烟丝卷上,在煤油灯上点着,石郁南抽了口烟,说:“有个事我想跟你们商量一下,拐子俊文叔,你俩身体都不太好,再加上咱们这么个地和天气,你俩各自种地也挺累的,我是这么想的,从明年开春起,咱们三家的地合伙种,种出来的粮食咱们三家分。”吃了人家这么丰盛的一顿饭,怎么还敢去占人便宜,李俊文赶忙摆摆手,说:“啊,郁南,这不合适,我俩这条件,你跟我们合种,还平分粮食,你吃亏了,再说我那地没你家地好啊,不行。”拐子倒也无所谓,因为他没有理由拒绝,只是李俊文反对了,也附和说:“是啊,郁南,不行的。”石郁南笑了笑说:“我说,咱们都这把岁数了,还能活几年啊,还在乎这个,再说了我一个从河南逃荒过来的,当初你们都没嫌弃我,是吧,我这样说是有原因的,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开春我准备在沙漠里种树的吗,开春咱们把地翻了,种子种了,之后浇水和扶苗就要靠你们了,我就要去种树了,所以地里就要交给你们了。”李俊文吸了口烟,问:“郁南,你真要去种树啊,这沙漠里边没水没肥的,这树种下去了,咋活啊。”石郁南沉思了会儿,说:“我那片枣林和咱村的防护林能活下来,那我后面种的树也能活下来。”李俊文沉默了会儿,说:“那郁南,你能自己吃亏来帮扶我,那没说的,我同意,你放心种树,地里我肯定给侍弄好,闲来我也跟你一起去种树,这鸟沙漠我也受够了。”拐子也表态说:“郁南,你能这么对我,没说的,我也和俊文一样。”石郁南激动的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也去这鸟沙漠里闹他一闹。”俊文老伴被这满屋的烟呛的咳嗽了起来,三人赶忙把烟灭了,石郁南说:“婶子,咋样啊,没呛着吧,俊文叔,要不你先带婶子回去睡了吧,这时候也不早了。”“呃,咳咳,没事,郁南啊,咳,多谢你的饺子和面了。”俊文媳妇锤了锤胸口说。石郁南帮着李俊文背上他老伴,拐子从灶里拿了两根柴当火把,说:“郁南,你也早点歇着吧,我去送俊文回家。”石郁南帮忙掖了掖衣服说:“那行,那路上慢点啊,夜里风大,衣服盖紧点。”
    天气转暖,村里人都开始翻地了。拐子扛着撅头来到石郁南家,因为石郁南答应过三家地一起种,这几天,他也看到了石郁南重情义,说过的话不会反悔,而自己要想体面的过完余生,不再像之前那样成为他人眼中的笑话,只能依靠石郁南。见石郁南不在家,拐子变蹲在墙根等,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石郁南回来,石郁南见拐子在等自己,赶忙上前,问:“等我很久了吧。”拐子起身说:“没有,刚来,这不要翻地了吗?”石郁南说:“哦,我知道,我今天都打算去叫你俩的,我刚去俊文叔家,婶子身体不太好,今天是下不了地了,咱俩去吧,先从你家地开始吧。”“行。”拐子扛起撅头准备走,石郁南拉住他,说:“咱们用犁吧,用撅头翻太慢了,以前咱们几家就一个劳力,只能用撅头,你看福田青山家,两口子犁地,比咱们快多了,咱们三家合种,可以两人拉,一人犁,也省力不是。”拐子欣然同意,石郁南从屋里找出那把许久不用的犁来,修缮一番,石郁南扛着犁同拐子一起去了拐子的地里。
    近年来村里大量人员外出,留在村里的人岁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耕地被荒废沙漠化,仅保留着南边一块方便取水灌溉的地。正在地里忙活的人们见石郁南和拐子在犁拐子的地都在议论着:以前石郁南都是自己犁自己的,只是偶尔帮忙,今天是直接扛着犁进了拐子的地里,石郁南身体那么好,拐子一残废,他不觉得吃亏吗?石郁南把犁放好,套上绳,对拐子说:“咱们犁两遍,第一遍浅一点,不要太深了,深了我拉不动。”拐子点头说:“嗯,好。”二人便忙活起来了。李青山停了下来,喝了口水,说:“郁南,你也用起犁了,咋样,是不是比撅头快些啊?这么多年不拉了,还拉得动不?”石郁南也停下来,擦把汗,说:“跟撅头比那肯定要快些,只是这拉的肩膀有些痛。”揉了揉肩,背上绳,接着拉,拉了不一会儿,石郁南停下来,坐在地上,揉着肩说:“歇会儿吧,这绳子拉的肩膀疼。”拐子放下犁,坐在石郁南旁边,石郁南说:“今年你这地里打算种点啥啊?”拐子想了想,说:“我还是想种点荞麦和玉米,哪天想吃白面了自己也能做,高粱就不种了,不好吃。”今年有石郁南帮忙,拐子对今年的收成也有多了几分信心,嘴角也微微上扬,问:“郁南你呢?”拐子问。石郁南想了想,说:“我这么想的,马路这边的两亩地一亩玉米五分荞麦,再种上三分高粱和二分旱烟,马路西边的那亩地我打算种上松树苗,如果全买苗的话太贵了,划不来,所以我打算买些树种过来种。”拐子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种啊,你想过咋种吗?”石郁南指着防护林说:“咱们后边不是种了片防护林吗,我就接着防护林往北边种,过两天我会去乡里买两袋化肥回来,你和俊文一人半袋,等种子播下去了,这地里就得麻烦你俩了。”拐子手搭在石郁南肩膀上,说:“哦,那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侍弄好。”石郁南起身走到李青山,说:“青山,你水放哪了,给我喝一口。”李青山停下来说:“就在那田角,衣服盖着呢。”“好嘞。”石郁南走过去喝了口水,再回地里背上绳忙活起来。
    忙了一上午,才犁了一半,石郁南已经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瘫软的坐在地上,说:“回家休息会儿吧,下午再来吧。”轻轻揉了揉肩,手一碰就疼的厉害,这才发现肩膀已经磨破了皮,石郁南拿起衣服回家了,到家后草草吃了饭便躺炕上休息,但磨破的肩膀火辣辣的疼让石郁南异常难受,石郁南起身拿了块毛巾沾水敷在肩膀上,靠在被子上右手枕着头,慢慢的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石郁南迷迷糊糊觉得身边坐了个人,睁眼一看,李俊文坐在炕沿上发着呆,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石郁南慢慢坐起身,揉着被压麻的右手,说:“俊文叔,你坐了多久了,咋不叫我呢?”李俊文说:“没,没来多久,看你睡那么香就没叫你。”石郁南摸了摸肩膀,睡了一觉好了许多,问:“哦,那你来找我啥事啊?”李俊文看了眼石郁南肩膀,说:“哦,下地干活啊,你那肩膀没事吧?”石郁南说:“没事,叔,婶子这两天身体也不好,还是回家好好照看吧,等婶子身体好了再下地,反正就那么几亩地,不急。”石郁南看着李俊文憔悴的脸,婶子身体越来越差,这几天估计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见他如此折磨自己有些可怜,可怜他为了表现出心中痛苦而将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或许折磨自己,是李俊文抗议命运不公唯一能做的。李俊文看向门外,说:“你看今天天真好,太阳真大,看不见一点风沙,老婆子跟我说她没事,她说这么好的天正适合下地,可不敢把地里糊弄了。”这一瞬间,石郁南感觉这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李俊文,怔了怔说:“哦,好,咱们先去把拐子的地犁了,之后再去你家地里,最后是我家,我把犁用上了,咱俩拉拐子犁,咋样?”李俊文深吸了口气,说:“嗯,听你的。”石郁南起身洗了脸,又从箱子里翻出一件旧衣服搭在肩上,二人出门去了拐子家。拐子也刚好出门打算去石郁南家,拐子见李俊文也来了,说:“俊文你身体咋样,能干活不?”李俊文笑了笑说:“没事,种了一辈子地,再怎么也不能荒了地啊。”三人笑了笑,一起去了拐子地里。
    石郁南把那件旧衣服撕做两块,一块揉做一团垫在李俊文肩上,另一块垫在自己肩上,拉上绳犁地。犁了一会儿,李俊文擦了擦汗,说;“这地是一年比一年硬了,都快赶上山上的地了。”拐子也擦了把汗,说;“是啊,这地皮也越来越薄了,再有几年就可就真成荒地了,人青山福民两家勤快,大半夜推车跑去乡里学校茅房里挖粪回来堆自家地里,像咱们这样的哪有那个气力啊,所以咱们的地是越来越荒,人家的还是那么肥,过两年这地里种不出粮食,我也只能去讨饭了。”石郁南笑了笑说:“瞎想什么啊,不是还有我吗,我上午就跟你说过今年咱们买化肥,咱这地勤着耪,勤着浇水,这片地不会亏着咱们的。”拐子笑了笑,说:“那是,有郁南在,能饿死咱们吗?”李俊文白了拐子一眼,说:“我说郁南,你那钱不是要留着买树种的吗,化肥你就不要给我地里买了,那东西贵,放地里可能还比不上粪呢,青山他们能跑出去拉粪,咱们也可以啊。”拐子听出来俊文这话是说自己的,倒也没在意,因为他也知道用化肥不划算,白白费了人家钱,附和说:“哎就是,他们只是拉了学校的,还有其他地方的我看过了都没人去,像乡镇府厕所就没去,还有供销社后面的公共厕所,那边人多,两个礼拜就满了,下次咱们前半夜去,咱们也去拉。”石郁南也欣然同意,说:“好,咱们就推车去,不过说真的,化肥的效果真的比粪要好,再说盯着那些粪的可不止咱们几个,俊文叔,你今年地里打算种些啥啊?”李俊文想了想,说:“我想着今年荞麦多种点,种上八分地,剩下一亩地种玉米。”石郁南笑着说:“瞧见没,这就叫盼头,虽说咱们这靠近沙漠,缺水少肥的,但只要咱们心里有想头,日子不就有盼头吗,来,接着干活,我给你们唱信天游。”拐子扶着犁把,石郁南和李俊文拉上绳子,三人忙活起来,石郁南扯着嗓子唱:“正月(格里)正月正,正月(哪个)十五,挂上那红灯,红灯哪个挂在,那个大来门外,单等你的那五呀,那个哥哥哥哥哥上工来,哎哟?那个哎嗨哎.....”宋红英听着石郁南的歌声,不觉得停了下来,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着说:“哟,郁南,有啥喜事啊,咋还唱起来了呢,这多少年没听你唱过了。”石郁南拉着犁喘了口气,笑着说:“没啥喜事,高兴。”宋红英刚想接话,却看到丈夫那充满怨气的看着自己,知道村里有人传闲话,假装生气鼓着眼睛说:“怎么了,还生气了,咱们干活累有人唱歌给咱们听还不好吗,我不过是跟他说了句话,干嘛还生气了。”李青山没有接话,喘着粗气背过身去,拉上绳子继续拉起犁来了,宋红英扶着犁接着说:“怎么还生气了呢,你不是也会唱吗,你也唱几句,正好给大家解解闷。”含汗水从李青山头发流过通红的脸颊滴落在地里,脸也不知道是气红的还是晒红的,妻子不着边际的解释,却没有解释开他心里的结,没好气的回答:“不唱,叫你石哥哥给你唱。”宋红英听完,生气的把犁提出了地面,李青山正喘着粗气,用着蛮力在前面拉着,宋红英这一下让他整个身子扑在地里,嘴里也啃了一嘴泥,李青山吐了口痰,用手擦了擦嘴,起身正准备质问宋红英为什么连犁都按不住,刚一起身就被宋红英按住了,然后骑在了李青山身上,打了一下李青山肩膀,说:“没完了是吗,我跟你好好说话不管用是吧,非得让我动手,啊,现在能好好说话不,信天游唱不唱。”李青山指了指嘴,说:“我嘴里全是土。”宋红英松开了李青山,走去田角拿水。这一幕逗笑了正在地里干活的人,他们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看这两口子大闹,李福民大声调侃说:“青山家的,我说,大白天的在地里就好好犁田,省点力气留到晚上用啊。”拐子也扯开嗓子大声说:“哦福民,这个要说清楚哦,这家里犁田和地里犁田有什么区别?”众人哈哈大笑,宋红英倒也不怯,把水递给李青山,大声说:“福民哥,你是在地里力气用多了啊,难怪秋萍嫂子说你晚上没力气呢。”秋萍脸涨的通红,害羞的说:“你个死红英,没羞没臊的。”逗得地里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因沉重劳动而压抑的心情也欢乐了许多,原本炽热寂静的田野变得欢乐了许多,似乎吹来的风也凉快了许多。李青山接过水,漱了口,把水扔在一边,擦着汗,无心于这田地间的欢笑声,宋红英见丈夫依旧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蹲下身来给丈夫擦了擦汗,轻声说:“休息的差不多了吧,干活吧,顺便再给我唱个歌。”李青山疑惑的回过头来,心想着自己都这么累了,怎么还要唱歌啊,但看着妻子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明白了这是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捡起扔在一旁的水,喝了一大口,缓了会儿,大声唱:“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
    五谷里(那个)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呦),就数(那个)兰花花.......”李青山高亢的声音飘荡在田地间,似乎是一注缓解疲惫的良药,人们听着悦耳的歌声,吹着凉爽的风,疲惫压抑的心情一扫而空,似乎地也松了几分,拉犁也更有劲了。
    犁完拐子的地后,三人抬着犁去了李俊文的那片地里,李俊文那片地紧挨着村子,西边边靠着李福田的地,南边挨着拐子的地,相对于其他人的地来说浇水浇粪都比其他人要方便。李福田耪了会儿,垫着锄头把坐在地上,掏出烟袋抽了口烟,看着石郁南他们满头大汗地拉着犁,说:“郁南,拉犁肩膀疼吧。”石郁南拉着犁说:“疼肯定疼啊,过两天磨出茧子就好了。”李福田抽了口烟,抬头望向南方的天空,缓缓地说:“前两天我去了趟乡里,那的人在用牛耕地,那家伙又快又省力,人还不遭罪,唉,咱们村养牛还是十来年前了。”拐子冷笑说:“就咱村这哪有草去喂它啊,今天刚发的芽冒了头明天来场风沙就给盖了,老老实实干活吧。”李福田把烟杆插在要带上,拿起锄头接着耪地。
    太阳慢慢升高,气温也慢慢升高,石郁南脱了袄子放在田埂上,拿出水壶坐在田埂上喝了口水,这时陆陆续续有几个老头老太太相互搀扶着朝他们村子走来,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李俊文也脱下袄子走到石郁南身边,喘着粗气看着那几个老头老太太进了村,喝了口水,拐子走过来说:“这准又是去半仙家的。”李俊文坐在田埂上揉了揉肩,说:“看来半仙是休息的差不多了,开始做法讲经文了。”石郁南笑着问李俊文:“哎,俊文,半仙那你也去过几回,他念的是什么你还记得不?给我讲讲。”李俊文说:“哼,我就从没听清过他念的是什么。”石郁南问:“听不清?你们不是还跟着念吗?”李俊文解释说:“我们只是跟着念他说的话,但具体是什么,什么意思,我还真不知道。”拐子听完大笑拍了拍李俊文瘦弱的肩膀,说:“不知道是什么还跟着念,哈哈。”李俊文不耐烦地说:“他说这是经文,是念给神听的,我们也就没多问。”李福田见他们三人聊的好不热闹,也提着锄头走到他们面前,垫着锄头坐下,说:“哎,这又是给半仙家送粮食的啊,这半仙日子过得是舒坦,一分地不种,年年有吃不完的粮食,时不时还些拿出去卖。”拐子拉了拉李福田,问:“我说,你给他送过粮食没?”李福田冷笑了声,说:“我?粮食我自己都不够吃哪还能给他送,再说了,人外村的送的粮食多好啊,有些还送白面,人半仙也看不上我的啊。”石郁南说:“  哎你们说咱们是不是得谢谢人半仙啊。”三人听了有些不解,不知谢从何来,石郁南看着三张充满疑惑的脸,乐了,说:“要不是人半仙在咱们村,外地人谁会来咱们这啊,咱们村隔三差五的能见几个外地人,不多亏人半仙啊,哈哈。”三人相视片刻,大笑起来,石郁南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休息的差不多了,干活。”拐子和李俊文也起身去了地里,李福田似乎有些不够尽兴,掏出烟杆,点上一锅烟,眯着眼睛看着三人犁地,抽了一锅又点上一锅,说:“郁南,华生上班的那个煤矿有多大啊,我听人说政府还专门修了条火车路进去。”石郁南说:“蛮大的,之前我听华生说他们一天可以挖出一火车的煤,有几千个工人在那上班。”拐子一瘸一拐的在后面扶着犁,说:“南畔铺可比咱们石河子大多了,到处都是高楼,  到处是饭店,到了晚上啊那马路上全是人跟汽车,那还有火车站你知道不,那一辆火车足足有半里地那么长....”李福田白了拐子一眼,说:“你又知道?你有去过?我们这说煤矿,你在那说南畔铺。”拐子被顶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小声说:“我听郁南说的。”李福田自言自语道:“唉,到底还是华生有出息啊,我那臭小子也不知道现在在哪,娶媳妇了没?一连出去四五年,连封信也不知道寄回来,唉。”  默默地起身,拿起锄头继续耪地。
    过了不多会儿,刚刚进村的那几个老头老太太相互搀扶着离开了村子,只不过刚进村时手里拿的东西没有了,拐子看着他们,分神松了手里的犁把,李俊文和石郁南拉着感觉不对,回头看怎么了,只见拐子看着那些人呆在原地分了神,犁也已经脱手两步远了,李俊文有些生气,大声喊道:“哎,干嘛呢,发什么呆啊,你看犁跑哪去了。”拐子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跑过来扶着犁,李俊文拉上绳继续拉,石郁南理了理垫在肩膀上的那块布,拉着绳子说:“怎么了这是,又不是第一次见半仙收人粮食。”拐子苦笑着说:“就这么一会儿,半仙就挣到了两袋粮食,咱们三个人这累死一天也挣不到。”石郁南说:“他那是在骗人粮食,他就是靠装神弄鬼骗人粮食的,他就是一骗子。”拐子无奈地说:“我知道。”石郁南说:“知道你还羡慕他,你之前还跟我说过你看不起这种骗人的事吗。”拐子长叹了口气,说:“谁能想到人家靠骗也能过得这么好,一天地不下也能有吃不完的细粮,多了还能拿出去换钱,还在外村养个女人,我忽然间想明白了,你说人家有吃有喝,咱们这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看不起人家啊,你看半仙人平日里又跟村里谁家打过交道吗?没有....”石郁南有些听不下去了,停下来深吸了口气,转身对拐子说:“拐子,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抱着华生玩,经常跟他说穷也得有骨气,不能偷骗,怎么?越老越糊涂了?”拐子冷笑一声,说:“骨气,哼,以前是都一样穷,现在差别这么大,谁心里受得了,有时在街上看见那些吃国家粮的人骑车路过,我都想把腿伸过去让人轧一下,让人赔点钱,这人都穷成这样了,哪还有骨气啊,....”拐子见石郁南那愤怒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便也不再做声,石郁南狠狠的把绳子扔在地上,走到田埂上坐下,喝了一大口水,努力平复自己,拐子有些自责,低着头跟着李俊文走到石郁南身边,蹲下来说:“郁南,都怪我,我不该说这些的,对不起啊。”石郁南用垫在肩膀上的那块布擦了把汗,平静的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刚刚这些话也很想找个人说出来,这么些年你都很自卑,因为你粮食没人家多,钱没人家多,你信我,早晚有一天咱们的地也会跟人家的一样肥,粮食也会多钱也会有的,有了钱有了粮食,咱们还会比谁差吗。”拐子看着石郁南,缓缓的问:“郁南,种了树,咱的地也会好起来吗?”石郁南拍着拐子的肩膀说:“咱们的地里为什么长不了粮食,不就是因为风沙吗,风沙一起,沙尘就会压死不少苗,地里沙尘多了,自然就不会肥了,而要治住风沙,就只有种树这一个办法。”李俊文和拐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石郁南站起身说:“走,犁地了。”李俊文和拐子跟着去犁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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