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府
自从方岁岁丢了之后,方家人就没合过眼。因此当窗户边传来异样的响声之后,方向元立马竖了起来。
妻子何蓁蓁也跟着坐了起来,“窗户边是什么声音?”
方向元下床,安抚妻子:“没事,我去看看”。
他们的卧房在二楼,虽然小区安保严密,但是做刑警的职业习惯使得他小心为上,况且女儿刚刚丢失,他整个人处于一种战战兢兢的混沌状态,看什么听什么都可疑。他拿过床头的一个烟灰缸,缓缓靠近窗边。
响声只增不减。
方向元摈住呼吸,轻轻打开窗的同时,手里的烟灰缸也向前挥去。
烟灰缸挥在空气中,并没有任何阻力,他什么都没打到。没有理会散落一地的烟灰,他趴在窗户边沿探出头去,上下张望。
“噶~噶~”
响亮粗哑,方向元辨认出,这是一只喜鹊。
女儿失踪,一只喜鹊却来到他窗边嘎嘎叫,这比有歹人夜半攀窗更让他气氛。
他猛的将烟灰缸往前砸去,没有砸到喜鹊,落在石板上碎成渣。
父母在下面喊:“向元,什么声音,你又和蓁蓁吵架了”
何蓁蓁也听见响声来到窗边,询问:“怎么了,外面是什么?”
“没什么”方向元揽着妻子往回走。
“等一下,你看那儿,它爪子上绑的什么?”
方向元回头,果然见那只喜鹊已经飞到了窗边,两脚踩在窗沿上。
好在妻子的注意力在它的爪子上,没有注意到这是只喜鹊。
爪子?
方向元再次猛的看向喜鹊,视线定格在那个藕色小锦袋上。
他小心翼翼的靠近,缓缓伸出手,生怕惊飞了窗口的小东西。
令他松了一口气的是,喜鹊喘息的立在窗口,十分配合的让他取下脚下的锦袋。
夫妻都有一种预感,就在这里,线索在这里,女儿回家的路在这里。
里面有一条被撕扯下来的碎纱,方向元认得,那是女儿裙子上的。
何蓁蓁捧着碎布,一下瘫坐在了地板上。
方向元蹲下,又从荷包里倒出其他的碎布,和一瓣失水枯萎的紫色花瓣。
方向元对这些花花草草不上心,何蓁蓁却认得:“这是禾雀花。”
方向元没来得及和妻子说更多,摸了把脸,丢下句“我一定会把岁岁平安的带回来”,便匆匆出了门。
何蓁蓁回过神,双手摸着泪,眼里闪着希冀的光。看向还在窗口大喘气的喜鹊,嘶哑着声音试探性的问:“你,要不要喝水。”
不知是谁指使它来的,但能这么准确的找准他们家,还知道敲窗户。这就不是一只普通的鸟鹊能做到的。
她觉得这是只神鹊,是神使。
是他们家的大恩“人”。
小喜鹊回应:“嘎~”
何蓁蓁听不懂,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是听懂她的话了的。
小碟子上是何蓁蓁刚倒的纯净水,小喜鹊喝的欢快。
何蓁蓁由此更有信心,女儿一定能平安回来。
楼下的方爷爷方奶奶一直关注着楼上的动静,见儿子竟大半夜出了门,生怕两人又吵了架,赶忙上楼。
卧室门敞开着,方奶奶径直走了进去。方爷爷不方便,便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方奶奶一进去就看见,窗户大开,窗帘飞扬,儿媳伏在窗边,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心惊。
她大步上前,忙不及大喊:“蓁蓁,你这是做什么,赶快下来。”
岁岁不见了,他们也整日以泪洗面,但从未想过轻生。但何蓁蓁可是有前科的,这一幕如何不叫方奶奶胆战心惊,偏儿子还不在家。
何蓁蓁听到声音回头的时候,方奶奶已经到了跟前,连从来不进儿子房间的方爷爷也闻声赶了进来。
她这才想起刚刚两人太激动,方向元去了警局,而她又注意力全在喜鹊身上,谁都忘记和两老说了。
“抱歉,爸妈,忘记跟你们说了”她又把小喜鹊以及荷包的事跟两位老人说了一遍。
“我刚刚就是看它渴得很,所以在给它喂水。”
窗户边确实立着只小喜鹊,看见他们进来没有丝毫的惊慌,自顾自吃喝着水,一般鸟类都是十分惧人的。
他们身为警察家属,一贯是“封建迷信”要不得,但此时,两位老人都对喜鹊“神使”深信不疑。
不由得双手合十朝它再三躬身,拜了又拜,直呼“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小喜鹊跳到一边避了开来,这礼它可能不能受。
又吃了些何蓁蓁准备的面包屑果腹,心满意足的飞走了。
他还有一个任务呢!
送走喜鹊的三人再没了睡意,何蓁蓁扶着方奶奶坐在沙发上,爷爷在客厅不停转悠。三人心知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心里焦急却又不敢打电话。
生怕打扰到他们的计划,耽误了岁岁的救援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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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德市公安局
方向元来时已经打过电话,他一下车就见到了笔直挺立在警局门口的顾长庚。
局里人都知道方向元有多疼爱方岁岁,担心他救女心切,感情用事,反而误了良机,因此上面定了这次救援行动由顾长庚带队。
两人素来关系不错,顾长庚亦是十分疼爱何岁岁这个小侄女。在加上他的能力,警局无人出其二。因此,对于局里的安排,方向元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在出门的时候就跟他打了招呼。
顾长庚带着一群人拿着锦袋做分析:
提取的指纹不在指纹库里,关于这个送信的“好心人”他们没有任何消息。无法从他(她)下手。
荷包材质经验证是几十年前的绸缎,但新旧程度又完全不符。荷包这条路也行不通。
细纱完全确认就是何岁岁裙子上的,其他碎布推测是别的小朋友的。被拐卖的小朋友不止何岁岁一个,这可能是一起重大拐卖儿童案件,涉案尚人数无法估计,但绝不会少。
枯萎的禾雀花。禾雀花花语,欢快,快乐。顾长庚想过,这会不会是来示威的,据说送信的还是只喜鹊。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吩咐:大家将有大片禾雀花种植的地方统计出来。
大大小小十几个地方,顾长庚视线落在f市的,沭(同术)溪次原始森林最上。
其他处大都是公园或湿地,不宜大规模藏人,而对方拐卖的人数明显不少,森林广袤。
局里立刻联系了f市的公安局,调取了沭溪的地形资料。方向元带队秘密赶到沭溪的时候,f市警方已经在山脚等着他们了。
“打听过了,这一片确实可疑。上山去就这一条路,路口有家小卖部,老板整天啥也不做,就在门口守着,任谁上去他都看的一清二楚。很像专门在下面放哨的。”
“其他小路呢”
“小路这些年已经全部荒废了,贸然进去很容易迷路,这是次原始森林。”
“不能用直升机在上面带路吗?”
“直升机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就在大家讨论的时候,方向元将顾长庚拉倒一旁:“你相信我吗?我知道有条小路”
顾长庚看着面前眼底青黑,面容憔悴的男人:“你来过这里?”
“没有”方向元摇头“但是你信我,我不会为了救我的女儿就拿大家伙的性命当儿戏。”
顾长庚沉默一瞬:“走吧”
顾长庚回来的时候,周队还在讨论进山的策略,他轻拍对方的肩,率先对他道:“周队,跟我走吧,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上去。”
小路蜿蜒曲折,荆棘丛生,行至山腰的时候,大伙体力已经去了一半。考虑到后面可能还会有场鏖战,这森林里也不安全,大伙需要随时保持足够的体力。方向元主动提出休息整顿一下,顾长庚也正有此意,但方向元提出来比他提出要好的多。他提出休息是工作,而方向元是人情,人情总是暖人心的。虽然这时候大家伙可能更需要一些冰块。
顾长庚坐在方向元旁边,将水壶递给他:“不去给它喂点水吗?”
“什么?”
“你的喜鹊。”他们休息的同时,头顶的高树枝丫上也歇着一只小喜鹊。他们一直跟着他在走。
识得小路的不是方向元,是它。
“他的确就是给我送荷包的那只,但我也不知道它是谁的。”顾长庚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就目前来看,这喜鹊背后的主人不像是有坏心的。只是这喜鹊聪明到不符合常理的地步,不弄清楚此人的底细,始终是个隐患。
方向元体贴大家,大家也记挂着山里的孩子们。片刻后,两队人马再次出发。
喜鹊带的都是近且不那么危险的路,但是大家上山依旧花了大半天得时间。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人,不,没有鹊带路,他们得花多长时间。而且他们在山里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蛇鼠都少见。
穿过一片山杨林,就能望见对面石壁上的层层禾雀花。黑紫色,从山峰倾泻而下,铺天盖地一大片。下面是条条急流,目测三四丈宽。近来雨水颇多,河水发黄,激浪阵阵,谁也无法判断河里的具体状况。
周队带人去解决下方的老刘和猎狗,顾长庚他们想法子到对面去。
岩壁上方是人腰身粗的松柏,但顾长庚估测了一下距离及高度,锚钩发射器射程无法达到,而平行发射又完全没有着力点。
行动陷入僵局。
方向元不相信喜鹊会带错路,顾长庚也不信那只多智近妖的鸟儿会搞错,一定有什么他们没还发现的线索。
就在两队人马犹豫要不要另寻出路,去上游或者下游的时候。小喜鹊飞过对岸,衔起一枝花枝,往旁边拽,放下后对着他们“嘎嘎”叫。
顾长庚莫名理解了他的意思,当机立断下令,朝那个地方发射锚钩。
方向元要求打头,顾长庚跟在他的后面。扫视一眼里面的情况,留下了周队在对面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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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姐:喜鹊叫,好事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