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姝听得气血上涌，她十分后悔给自己点了穴。
英姐有多喜欢这个男人，别人不知道，她最清楚。往沈易床上送人这种事，清醒的英姐绝不会心甘情愿地去做。
这么简单的信任，他却做不到！
秦越道：“她这么说，你就信了？如果圆房的事她是被人所迫，等你追上去后，她那么对你不是很正常么？”
“呵。”沈易自嘲一笑，“对，她有苦衷，她不得已。我难道没给她找这种借口吗？山洞一别后，我其实一直在暗中跟着她。看到她被刺客追杀的时候，我真是高兴死了。”
“因为，这样就能证明。她确有苦衷，她就是不想连累我才那么做。”沈易说到这里，眼圈都有些红了，“可惜啊……”
“可惜什么？”秦越皱眉。
“可惜那些刺客根本就不是为了杀她的，而是为了和她一起演给她身边那小丫鬟看的。刺客即便有机会，也绝不会杀她，每次都恰好让她逃走。”沈易气过了，声音就冷漠下来。
“这也是你的主观臆断，算不得证据。”秦越冷静道。
沈易诡异一笑：“那小丫鬟和她分开后，那群大宛刺客竟然去为她疗伤，这算不算她叛国的证据？”
秦越眉头紧皱：“曲姑娘作为火凤寨主人，为顾家军卖命沟通两疆信息渠道，手中掌握的机密多如牛毛。她活着的价值当然大过死了。”
沈易闻言愣了一愣，但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坚定地痛心疾首、心如死灰起来。
“若真是如此，那她为何又要在爆炸中假死？我可是亲眼看到她拖出早就准备好的假尸体沉潭，最后与宛贼一起离开的！”
这话仿佛是什么压在沈易心口的巨石，他现在说出来了，巨石了搬开了。
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人也脱力般软在椅子上。
秦越解开了顾明姝身上的穴道。
顾明姝不再向之前那样对沈易喊打喊杀，反而兑袖朝他行了个大礼，郑重道：“多谢沈公子告知我英姐的下落。”
沈易拧眉：“你竟然还信她？她这样的叛徒，顾家军难道不应该天涯海角地追杀她吗？”
“我顾家如何治军，还用不着沈公子指挥，”顾明姝态度十分冷淡，“还有，今夜的话，希望沈公子不要透露给第四个人！”
沈易神色冷漠，觉得这女人就是个大傻子，他都说的这么清楚了，居然还为曲凤英说话。
他不屑道：“你想多了，我现在提到那女人，就觉得恶心！”
“请你对天起誓！”顾明姝神色严肃，事关英姐安全，她不得谨慎再谨慎。
“女人真麻烦。”沈易不耐烦的囔咕，刚举起手要发誓，却又被打断了。
顾明姝淡淡道：“算了，食言而肥的人那么多，也没见雷劈过几个。你若是泄露半个字，雷不劈你，我来劈你就是。”
丢下这一句，顾明姝转身就走。
沈易眉头紧皱，问秦越：“她什么意思？她是不是认知有什么问题啊？我说的每个字可都是实话！”
秦越觉得他有点可怜，于是解释了句：“明姝和曲凤英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说话难免不好听，你多担待。”
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忽然话锋忽的一转：“不过，明姝让你保密，也是为你好。”
沈易冷嗤了一声，没接腔。
秦越就压着情绪，道：“知道你与曲凤英两情相悦的人不少，若她叛国之事暴露，你、沈家、还有即将要结亲的宋家，都会招陛下猜忌。你想看哪种场面吗？”
沈易神色一凛：“我知道。今夜是我这辈子最后说这个女人！从今往后，我只当……从未认识她。”
这话听起来十分绝情，但秦越与他相交多年，自然能看明白他的色厉内荏，痛不欲生。
他拍拍沈易肩膀，转身离开。
*
秦越离开后，很快就看到了沈府外的顾明姝。
少女在月光下茕茕独行，偶尔融进街边的树影或屋影中，仿佛忽然人间蒸发。
秦越心头一紧，迅速追上前，把少女紧紧抱在怀中。
顾明姝被人从后面忽然抱住，刚要反击便认出是秦越。
她愣了一下，“怎么了？”
秦越眸色深深：“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顾明姝沉吟了一下，道：“你放心，我并不难过。英姐六岁时，家中亲眷在她眼皮底下被宛贼一点点折磨死，她能守在火凤寨这么多年，与深入大宛套取那么多情报，靠得不仅仅是爱国之心。”
还有那一口为家复仇之心。
“我也不为她失去沈易难过。”顾明姝冷淡道，“是他不配！”
秦越想到沈易最后的神色，还是忍不住想为他说两句：“他也并非不相信曲姑娘，只是一时遭遇那么大打击，没有想过来罢了。”
顾明姝冷笑：“那又怎么样呢？退一万步说，是他能悔婚，还是他能再娶？沈易，他是没有回头路了，才放任自己把所有责任都推给英姐，去相信她是叛徒，是细作。”
秦越一时无言。
顾明姝道：“秦越，这世上不存在一种毒药，能让男人兽性大发却理智丧失到连人都一点认不出来的地步。”
“英姐身高腿长，因为常年练武而结实柔韧，手有薄茧；宋凝芝却娇小玲珑，柔弱无骨。两个女人我都抱过，他说早上醒来才发现宋凝芝，那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秦越：“或许……”
顾明姝强硬打断他：“你会分不清我和阮媚娘吗？她身量也不高，与我比差了半个头。英姐比我还高，与宋凝芝身量差的只会更大。就算你分不清我和阮媚娘……唔！”
秦越半圈着她，直接捂住了她的嘴。
“你说得对，沈易他就是怂，就是活该，就是不配。好了好了，咱们回家吧。啊！”
半哄半抱地，他揽着人就直接上了马。
于是，两人共乘一骑，慢吞吞地回了将军府。
只是才到府门前，秦越正打算把人抱下来，斜刺里就杀出个程咬金，一把将他推开，自己去扶顾明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