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陈冲坐在新房外的椅子上，左思右想，都觉得心中不太安稳。
他招来了暖风，道：“老夫年老体迈，适才追不到海陵王爷，你去给他传个信，让他若有空，就回来一趟吧。”
“大人可是有什么事？”
“小姝如今只剩吞蛊王一条路，但吞吃蛊王后比较凶险，需内力高强之人在旁护法。老夫担心小姝脾气倔，不愿接受齐大人的帮忙，还是让海陵王回来一趟比较稳妥。”
“是！奴婢这就去办。”
既然是为小姐好的事，她当然半点犹豫也没有。
为图便捷，她甚至连门都没走，直接翻墙就入了流云轩。
*
屋里头，齐铭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却见顾明姝忽然拿出挂在胸口的那颗翡翠珠子，直接叼在嘴里一口咬碎。
他皱眉：“这……这是？”
“蛊王卵，吃子蛊用。吃完之后它就会休眠，所以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给我找蛊虫，在蛊王再次转醒之前，送到我面前。”
“你是想让它下次转醒的时候继续吞蛊，继续沉睡？”齐铭瞬间明白了顾明姝的意图，脸色却变得比顾明姝烧手札的时候还难看，“你知不知道，这是饮鸩止渴！”
“那也好过行尸走肉。”顾明姝淡淡道。
齐铭被噎住。
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悔到肠青的感觉。
他原本是想，即便子母蛊相差悬殊，之后也一定能找到彻底解蛊的方法。但他漏了算顾明姝宁折不弯的性子。
“明姝，我……你怎么了？”
可眼前的少女却完全无法回应了，她面若金纸，冷汗顺着她额头如滚豆般扑簌簌落下，最后捂着心口倒了下去。
“顾明姝，顾明姝你醒醒！”
齐铭捞住她叫了几声都没反应，他惊慌失措地朝外喊：“老师，陈大人！你快进来！”
陈冲守在门外，忽听齐铭在内大喊，忙不迭地就推门冲进去了。
一看小弟子那不省人事双目紧闭的模样，陈冲大惊失色：“她吃蛊王了？什么准备也没做就直接吃了？”
齐铭默认，焦急道：“大人，您快想办法吧，她好像，闭过气去了。”
“这猴孩子！属虎的吧！没当场暴毙就是她祖坟冒青烟了！”陈冲气得胡子都抖了，却没慢下取银针的手。
两针下去，顾明姝恢复了呼吸，三针下去，脸色好转意识恢复。但她立刻疼得死去活来。
“愣着干什么？输真气！”陈冲朝齐铭命令道，“只要内力够深厚，便能帮忙缓解一二。”
反正现在顾明姝疼成这样，也不可能拒绝了。
然而，齐铭才提气运转内力，口中就“哇”地吐出一口乌血来。
陈冲神色一变，伸手抓他手腕：“什么时候中毒的？”
齐铭别开脸：“刚刚，不久之前。”
陈冲：……
他看了看满床打滚的小徒弟，神色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不久之前中的毒，那还能是谁下的手？肯定是这个自诩算无遗策的皮猴子干的啊！
陈冲往自己口里丢了一颗护心丹，才没被小徒弟的操作直接气死。
“去请人的那个小姑娘，还没回来吗？”陈冲问身侧同样一脸焦急的小丫鬟。
“奴婢这就去看看。”春华赶忙跑出去。
*
流云轩中，暖风才落地，就听见了一道娇呵。
“你是什么人，竟敢闯流云轩。”
暖风一看，竟是阮媚娘身边的玉儿。她心微微沉了沉：既然玉儿在，想必阮媚娘也在了。
“谁来了？”阮媚娘果然应声而出，一见是暖风，微微一愣，然后微笑起来：“原来是暖风姑娘，可是顾小姐……哦，现在应该叫齐夫人了。可是夫人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我家小姐的事，与侧妃娘娘无关。”暖风对她没好脸色也没好声气。
小姐近来在府养病的时候，这位侧妃就从没间断过小动作——
有时候是采买的人带回来了有毒的东西，有时候是府中新近收的小厮仆妇收了银子吃里扒外。但只要深查，就一定会查到这些事背后千丝万缕的痕迹都与阮氏有关。
尤其是秦越从王府搬来流云轩来之后，阮氏简直恨不得把手伸到将军府内院去。
只可惜近来小姐忙的大事实在太多，也没空去查这些事的切实证据，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仅无暇反击，甚至有时查出是阮氏搞的鬼，便直接丢到一边去，先紧着处理别的事情。
想到这里，暖风心里对秦越也有了几分埋怨。
阮氏是他的侧妃，约束不好，就是他之过！
这时候，秦越从屋里出来了，皱眉问：“暖风？你怎么来了？”
“小姐说，明日一早便要跟大军出征，不能亲自和您告别，差遣奴婢过来说一声。”
暖风当然不会在阮媚娘的面前说顾明姝有多虚弱，他若有心，这句话就够了。
秦越眸子暗沉，还不等他说话，阮媚娘先上前拦在前头，眉头一挑，讽刺道：“你家小姐既已成婚，那就好好享受洞房花烛夜，缘何还要出现在我家王爷跟前，徒惹他伤心？你请回吧。”
她不假辞色，话里话外也都是对秦越的维护，但实际是在提醒他：此时此刻顾明姝都洞房花烛了，他再意难平也无用。
暖风只当阮氏是狗叫，她视线只落在秦越身上：“话已带到，如果王爷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着，暖风就真的要走。
“站住！”秦越皱眉，抬手就把阮媚娘拨到了一边去，沉声问暖风：“她要你传的，到底是什么话？”
不痛不痒的一句道别，需要翻墙而入，连正门都来不及走？
暖风见他对阮媚娘那冷漠无视的态度，心弦微松，但依然没有透露顾明姝情况。便道：“王爷，其实是陈大人想邀您过去一叙。他说有些关于边疆时疫的事需与您详说。”
“既是陈大人请王爷，我们去接陈大人过府便是。”阮媚娘道。
秦越冷厉的眼刀瞬间落在了她身上：“再多说一个句，就滚回兰苑禁足半年，可好？”
禁足半年？那岂不是什么都赶不上了！
阮媚娘顿时噤声，一脸委屈又乖巧的样子，避到了一边去。
眼看秦越的心她是得不到了，要做的事却不能再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