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念不合？
自行离开？
阴阳师们看向白川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阴阳师中派别繁多山头林立。
除了奉安倍晴朗为祖师自诩正统的国立阴阳寮之外，还有数个影响力颇大的术数流派。
其中传播最广人手最多的便是，奉行禁欲苦修的修验道，播种香火祈求愿力的神社道，以及术法诡谲讲求天理命数的天命道这三派。
各教派虽说同属阴阳一道，但却面和心不和，自阴阳道诞生以来便明争暗斗，千年来仇杀之事屡见不鲜。
而神谷花梨的一袭话，则完全把白川推向了国立阴阳寮一派的对立面。
离经叛道者，在某些阴阳师们看来，是比妖魔更加值得憎恶的敌人。
石井面沉如水，望向白川的眼神渐渐冰凉。
显然，他已经将白川加入了不受欢迎者的名单。
不过神谷花梨手下的阴阳师身份驳杂，并非全都出自国立阴阳寮。
有人讨厌，自然也有人喜欢。
话音刚落，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主动向白川示好。
衣装奇异披头散发的青年拍手大笑：“国立阴阳寮的离群者？哈哈哈！白川君果然是个妙人。”
半合目的光头放下手中念珠和声道：“迷途知返，为时未晚。”
垂发男子拨开刘海露出左眼刀疤，轻轻点头道：“国立阴阳寮一脉教条僵化，留在那里只能束缚白川君这样的天才阴阳师，离开那里是正确的选择。”
他们都是出自与国立阴阳寮不对付的术数流派。
有人更是借白川的经历揶揄起了石井。
“石井君，你们国立阴阳寮竟然能把白川君这样优秀的人才放走，真是有眼无珠。”
“哼！”石井端起碗一饮而尽，起身道：“神谷大人，石井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
神谷花梨微微点头，并没有阻拦。
“石井君注意休息，一定要保重身体，伊贺的驱魔之事还得多多仰赖你呢。”
她目送石井快步流星的走出偏厅，起身举杯道：“诸位都是我伊贺花费重金从各地请来的杰出阴阳师。如今妖魔作祟，伊贺城中疫黄泛滥民不聊生，能否一击毙命斩杀妖魔，全都仰赖诸君了。”
语毕，神谷花梨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
阴阳师们亦起身共饮。
白川望了眼面前的空杯子，无奈之下也只得跟着端起杯子，咽了口口水。
“自五月爆发疫黄以来，伊贺的形势迟迟未能好转。上月开始，我已经连续收到来自江户幕府的数封信笺。家纲公在信中多次表明，希望选调能人异士前来协助，诸位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神谷花梨放下酒杯，视线扫过在场众人。
江户幕府想要选调人员过来协助？
这不是好事吗？
为什么神谷花梨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白川观察在座阴阳师，发现他们一个个低下脑袋，羞愧之情溢于言表。
为什么这些人还一副很配合的模样？
难道江湖幕府派来的人有问题？
白川满心的疑惑，他决定继续听下去。
神谷花梨道：“幕府那边传导来的压力越来越大，就算搪塞敷衍也得有个尽头。诸君必须给我一个承诺，截止下月，能否将幕后妖魔退治？”
“请神谷大人放心，从上周的精蝼蛄袭击事件中，我们得到了部分蕴含疫黄浊气的妖血。相信再过不久，就能揪出幕后妖魔。”
“没错。松野君正借助星罗命盘通过妖血查验妖魔来源，请神谷大人相信他东海道第一占星士的实力。”
然而神谷花梨对于手下的回答并不买账，她继续追问。
“我不问过程只求结果。诸君可以保证下月结束前，将妖魔彻底退治吗？”
“这……”
阴阳师们互视一眼，谁都不敢夸下这个海口。
持续数月的调查方才找到了一线蛛丝马迹，现在要让他们立下军令状保证一个月内查个水落石出，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偏厅内，鸦雀无声。
神谷花梨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白川裕二：“白川先生以为呢？”
我以为？
我能以为出个什么东西？
昨天我还差点死在赤玉手臂手里，你这时候把我拱出来，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白川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真不知道是谁给神谷花梨灌得迷魂汤，居然让她产生了我可以退治妖魔的幻觉。
我只是来打酱油的好吗？
“如果是白川先生的话……”手持念珠的光头青年缓缓睁开了眼：“说不定真的可以。”
啊！你这头秃驴，看你浓眉大眼的，本以为是个好人。
没想到居然是这路货色！
白川怒视光头。
可光头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白川吃人的视线，继续陈述着他的观点。
披头散发的青年听见这话，登时来了兴趣。
“一闻大师为什么会这么说呢？您难道和白川君很熟？”
“我与白川先生素不相识。”一闻摇了摇锃光瓦亮的大光头：“不过昨日我曾奉神谷大人的命令前往一处民宅探查，在那里发现了达到乙级的妖气波动。”
人分三六九等，妖列甲乙丙丁。
实力能够达到乙级的妖魔，已经是相当骇人的存在了。
“乙级的妖气波动？”
众人惊呼。
“先前神谷大人说白川先生昨日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难道就是……”
在座的阴阳师齐刷刷的抬头看向白川。
神谷花梨也瞧着他似笑非笑。
白川沉默着闭上了眼睛，他在思考应当如何回答才能两全其美的解决问题。
既不让大家觉得他强的离谱，又能不至于让在座的阴阳师看轻于他。
“白川先生不说话……”
“这……这是默认了？”
没有啊！你们别乱猜，我只是反应稍微慢了一点而已！
眼看着事情就要滑向奇怪的方向，白川赶忙开口道：“险胜，只是险胜而已……”
“险胜？”
“就算是险胜也已经很厉害了。”
“什么险胜，你们都没脑子吗？白川先生明显是在谦虚，你们看先生云淡风轻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破损，像是险胜的样子吗？”
“神谷大人都觉得先生要休息到傍晚才能恢复，可他早上就休养好了，这怎么可能是险胜？”
“大胜啊！这是大胜！”
白川的眼皮子跳了跳，脖子僵硬的向身边扭转，正巧对上了神谷花梨那张迷人的笑脸。
这娘们儿，好像从一开始就在给他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