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结束，田磊找上了快累趴下的石头。
“石头，帮我一个忙。”
找我帮忙？石头心中奇怪，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帮上田磊什么。
虽然对他阳光笑容，心里颇有偏见，不过石头不得不承认，这几天田磊对他还算不错。
于是他问道：“什么事？”
田磊搓了搓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宏宇老师，找到我们三个新生班的班长。”
“从今天开始，我们三个班，负责教学楼的卫生打扫。”
“我们三个班长商量了一下，决定每天的卫生由一个同学负责……”
石头不等田磊说完，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打扫卫生。”
石头那么干脆，田磊更不好意思了。
他本来也就是在单淑雯面前风度一下，所以提出，自己班先来。
谁知道，今天出了这样的状况，下午军训大家练得都像疯了一样，石头能二话不说就答应，那绝对是够意思。
他拍了拍石头的肩膀：“石头没说的，你这份情，我田磊记下了。”
“等会我在食堂门口等你，你什么时候打扫完，我们一起吃饭。”
石头还是摇头拒绝了。
本来就是轮流打扫卫生，他第一天而已，也算不上帮忙。
这一下田磊，更加愧疚了。
班上那么多人，他找上石头，说白了，还是觉得石头干这个比较内行。
“对了，差点忘了。”
田磊对石头说道：“李宏宇老师说，学院对打扫卫生的学生，是有补助的。”
石头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不过只是象征意义的，钱并不多，一次只有二十块。”
“那么大一栋教学楼，打扫一遍，最少两个三小时，才给那么点钱。”
一次二十？还一点钱？这可就是两顿饭钱了啊。
石头一把抓住田磊的手臂。
“田磊，我能不能把以后打扫卫生的活，全部包了？”
全部包了？这种事情还有人抢着做？
田磊本以为，这打扫卫生，是没人愿意做的苦差事，没想到石头居然要主动要求承包。
他忽然想到，石头宁愿肚子饿得叫一宿，都不舍得吃完饭，看来是真的穷得连饭都吃不起。
田磊苦笑道：“这个我也做不了主，你得去找李宏宇老师。”
“不过，我们宿舍三个人的可以交给你。”
“多谢了。”石头说完，立刻就往教学楼走去。
很累，但是想想二十块钱，想想两顿饭，力气似乎又恢复了不少。
五层高的教学楼，是回形建筑，每一层教室，办公室，厕所，加起来十几间房。
再加上走廊楼梯，一圈打扫下来，天已经全黑了。
回宿舍的路上，石头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几次差点直接睡着。
他实在太累，太饿了。
终于回到宿舍，发现他的桌上，放着一份晚餐。
田磊放下正看着的书，说道：“怕你打扫完卫生，食堂都关门了，所以给你带了一份。”
石头微微一愣，掏出十块钱递给田磊：“谢谢了。”
田磊不想要，可是见石头丝毫没有收回去的意思，只要苦笑着接了。
“你呀……”
他刚想说石头两句，发现石头已经开始狼吞虎咽。
石头太饿了，风卷残云一般的消灭掉一份晚餐，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当加菜给吞了。
这田磊，太不懂生活了，怎么就没有多加两份饭，真浪费。
不过，吃完这份晚餐之后，整个人都舒服多了，身体和精神的疲劳，都有所恢复。
可是，今天吃了两顿，花了二十块啊。
石头又有些肉痛，忽然想到打扫卫生的补助。
立刻向田磊问道：“补助去哪领？”
田磊笑道：“学院不直接发钱，会打到你的饭卡上。”
“明天应该就能到账。”
听见发钱的效率那么高，石头放心了。
洗了个澡，石头往床上一躺，瞬间入睡。
一直没怎么搭理石头的黎庆明，放下书，冷笑了笑。
“吃完就睡，书也不看，真不知道是来学院学习的，还是度假的。”
“石头这是太累了，不过……”
田磊本来还想帮石头说两句话，不过想想石头那文盲属性，就算精力充沛，估摸着也是不会看书的。
一向话不多的尚腾，向田磊问道：“班长，今天的这种祭奠活动，会经常有吗？”
田磊叹了口气：“入侵点的牺牲，每天都会有的，如果都这样祭奠，那别的事都别干了。”
“所以州府那边的规定是，一次战斗牺牲人数超过一百的，全楚州的军事学院，都要进行一个小时的祭奠。”
尚腾和黎庆明点了点头。
黎庆明又说道：“班长，我们今天的祭奠时间，好像远不止一个小时啊。”
这一次，仿佛事事精通的田磊，也摊了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谁知道呢，也许这次牺牲的人数比较多，接近两百吧。”
黎庆明神色有些忧惧：“我们学院，有没有过牺牲过百的历史。”
尚腾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害怕，白水中等军事学院，老师加学员，一共就七百人左右。
如果一次牺牲上百，那就真是太恐怖了。
“没有。”田磊看着两个室友的神情，面露轻松。
“我们这的入侵点是丙级，最强的敌人才是先天境，造成不了那么大的杀伤。”
“哥几个，好好修行，提高实力，比什么都强。”
轻轻的鼾声传来。
看着已经熟睡的石头，黎庆明和尚腾，忽然都有些羡慕这个黑瘦小子。
他好像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担心，无脑也是一种福。
……
院长宅邸。
洪青林站在窗口，看着天边孤月，神情萧瑟。
房中桌旁，此时却有一人，自酌自饮，轻松写意。
此人中年人模样，浓眉高鼻，长得颇为俊朗，只是神态之间，有些懒怠，随性。
“老洪，逝者已去，你也别太过感伤了。”
洪青林长叹一声。
“当年，我们那一批人之中，周敏天赋最好，所有人都觉得，他的成就最少也能到巅峰境。”
“谁知道，他比我这平庸之人，去得还早。”
俊朗中年人撇了撇嘴。
“人族世界，哪一天没有几个天才陨落？要我说，他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了。”
洪青林霍然转身，面露不满。
“夏志远，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我老了，最多也就再有个十几二十年，你呢？你才多大，你还有上百年的时光。”
“你看看你，整天呆在学院里无所事事，为人族做了些什么贡献？你带的学生，从来不超过两个，结果还带一个死一个。”
“难怪你早早就是飞升境，结果被发配到这个犄角旮旯的学院，还只是当个讲师，简直就是飞升境的耻辱。”
夏志远被洪青林一通怒斥，丝毫不生气。
等他骂完，笑道：“发泄完了？行了，坐下喝一杯吧。”
洪青林又叹了口气，还真就和夏志远相对而坐。
“我们都是失意人，你是天赋不够，我是被人不容。”
夏志远给洪青林倒了一杯酒，然后向天举了举。
“这杯敬你的好兄弟周敏。”
洪青林仰头，一杯酒下肚。
他看着神态悠然的夏志远，轻哼了一声：“你算什么失意，就是选错了路而已。”
随即他看着夏志远，面露惋惜：“别固执了，你还年轻，换回正道吧。”
“我听楚天的朋友说过好几次，那边只要你态度端正，改邪归正，随时欢迎你回去。”
夏志远嘲讽道：“还改邪归正，和他们道路不同就是邪？”
“回去就更不用说了，说不准转头就把我丢到黄昏战场送死，我可不想那么快死。”
洪青林指了指夏志远，一脸哭笑不得，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就算是死在黄昏战场，也比在这里混吃等死要强。”
夏志远耸了耸肩，一点都没有混吃等死的羞耻感。
“我要活着，只有我活着，我们这一脉还能有那么一丁点希望。”
“老洪，学院里多个飞升境，有事没事陪你聊聊天，喝喝酒，难道不好。”
“没事，我们还能比一比，谁飞得高，谁能飘得更持久什么的……”
每次说到正事，这家伙就插诨打岔。
要不是今天因为老友的战死，让他有感而发，洪青林也懒得浪费口舌。
虽然同为飞升境，他是武者，夏志远是念师。
念师之间的派系相争，他只是略有耳闻，从今天夏志远的话来看，比他想象中激烈。
“你既然不想走，那也干点正事，多收几个学生。”
“别给我说，你现在有一个，那个学生不能出事。”
说到学生，夏志远难得的有些郁闷。
“老洪，打人不打脸。是我不愿意收学生吗，是没学生愿意来上我的课。”
他将头往前一探，满脸阿谀讨好。
“要不老洪你帮帮我，下命令每班抽两个人，来我这里上课……”
洪青林不等他说完，直接举起酒杯。
“还是喝酒吧。”
“一个飞升境的念师，还需要用强制手段招学生，我可没脸配合你丢人。”
夏志远端起酒杯，喝下杯中酒。
他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对洪青林挥了挥手。
“走了。”说完，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