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有些凝滞。
两个人都在无声的静默中对峙。
好半响，慕容蔷薇才叹了口气，低低说了一句，“那么……你是专程来感谢我的吗？”
“是的。”
“其实……真的不必。”
“你似乎有些害怕我来找你？”
慕容蔷薇轻咳一声，“我……只是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说话而已。现在我收到了你的感谢，你可以走了。”
“以命换命的恩情，只是一句感谢太微不足道。”
“那你想怎样呢？”
“我会以我的方式感恩，你不用知道。”
“你这样说会让我很不安。”
“我不是坏人！至少在你面前永远都不会是！”
堂本灏看着慕容蔷薇，凝重严肃的神情和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慕容蔷薇不再说话。
她转了个身，目光飘向远处雪一样的樱花海洋。
淡淡弥漫的樱花香气中，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堂本灏也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慕容蔷薇的背影。
她迎风而立，徐徐飘落的樱花瓣落入她飞舞的发丝间，渲染得眼前的女孩仿似坠入凡间的花精灵。
樱花林中深处。
两人再一次沉默，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落花的声音。
风，带着些微早春的寒意袭来……慕容蔷薇不禁抱着手臂一个微微的寒颤。
突然，一件衣服已经披上了她的双肩，衣服上还带有主人的体温。
很暖。
很窝心。
“谢谢，不用的……”慕容蔷薇想取下衣服还给堂本灏。
“你穿得太少……小心生病。”堂本灏按住慕容蔷薇的手，“女孩子要学会爱惜自己。”
慕容蔷薇也没有再推辞，她拉了拉衣衫的领口，深深吸了口气，直视着堂本熠，轻声说道：“抱歉，堂本灏……”
“为什么突然说抱歉？”
“因为……”
慕容蔷薇轻咬了一下唇瓣，“因为……当年并不是我救的你。”
“……”堂本灏很震惊。
他没想到沉默了这么久的慕容蔷薇，会说出这样一句出乎意料的话来。
但慕容蔷薇的脸色凝重，一点也看不出开玩笑的样子。
堂本灏看着慕容蔷薇那双美丽的眼睛说道：“你叫慕容蔷薇是吗？”
“是的。”
“慕容少霆和沈涵之就只有你一个女儿，是吗？”
“是的。”
“你在九岁那年救了一个小男孩，是吗？”
“是的！”
慕容蔷薇点头，紧接着却又摇头，“不是！”
“为什么承认后又要否认？”堂本灏不明白。
慕容蔷薇深深吸了口气。
又是好半晌，她才低低说道：“是慕容蔷薇救的你，却不是我救的你。”
“……？”
任凭堂本灏如何聪明，这句话奇怪的逻辑让他实在是理解不了。
“其实……”
慕容蔷薇的双手交织在一起，犹豫着是不是该说出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堂本灏没有说话。
他在等，等这个女孩解开自己的疑惑。
“其实……”
慕容蔷薇看了一眼堂本灏，似乎此刻才下了决心说出来，“其实……真正的慕容蔷薇，已经在八年前……也就是救你的那一刻，死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堂本灏很震惊，他预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这一种。
他忍不住又说道：“慕容蔷薇你是刚刚被我气糊涂了吗？”
“现在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慕容蔷薇看着堂本灏，表情很凝重。
她认认真真的说道：“你听好，堂本灏。真正的慕容蔷薇已经死了，死在南滨医院的抢救室！医生当场宣布——患者头部受到重力撞击，五点三十八分，脑死亡……”
“脑死亡？那你……？”
一般的事情已激不起堂本灏的任何情绪，但她此刻的话真的让他无法接受。
慕容蔷薇走到堂本灏身边，轻轻坐下来，“而我，只是占有她身体的某种精神……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来自某一个时空的一缕魂魄吧！我进入她身体的时候，用十分钟的时间读取了她九岁之前的所有记忆。那十分钟就是医生宣布脑死亡到妈妈发现我睫毛颤动的那段时间！从此，我就成了慕容蔷薇……代替她活在了这个世上……”
堂本灏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蔷薇，他在仔细聆听她讲述的每一个字。
他承认，他有点消化不了她话里的意思，虽然电视剧和玄幻小说里经常有这种桥段发生。
“这件事情憋在我心里已经八年了。我想如果你永远不出现，那么我就将这件事情永远都藏在心里，一直做慕容少霆和沈涵之的女儿，直到他们终老……其实这八年来我已经深深爱上了慕容蔷薇的爸爸妈妈……不，现在应该是我的爸爸妈妈……”
“没想到你来找我了，你的生命是慕容蔷薇用生命换来的，我无法昧着良心承受你的感恩，那样对死去的慕容蔷薇不公平……所以，我必须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而你，也有权利知道！”
堂本灏依然静静聆听，他怕错漏关于她的任何一个字。
“如果你觉得一切听起来不可思议，那么你就当我在给你讲一个科幻故事吧……”
慕容蔷薇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天泛着金光，清透得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滤镜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得熠熠发光。
她的思绪已经飘向了某个未知的星系，那是她久未归去的故乡……
“我来自一个叫做x13的星球，本来的名字叫羲玥。不过自从我一个人留在了这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久到我几乎已经忘了我本来的名字……”
“羲玥。”堂本灏重复。
“是的，羲玥。”
慕容蔷薇微微一笑，“五万年前，我们离开了美丽的家乡，穿越漫长无限的星系，我们向着前人未曾涉猎的神秘世界勇敢挺进……”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一颗蓝色的星星出现在我们面前……”
“当时，我们并不觉得这颗星星有多么的漂亮，我们也不了解这颗星星上的生命是善良还是凶残，但我们仍然决定在这颗神秘的星星上生活。当然，仅仅是尝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