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远方天际泛着丝丝朦胧亮色,是破晓。
燕北骁悠悠转醒,头有些微痛。
他轻蹙着眉,下意识就抬手去触碰身侧。
空空如也,甚至都没有她的体温留存。
燕北骁蓦然清醒过来,转头望向身侧。
奇怪的是,他甚至都不知她何时起身离开的。
“来人。”
起身唤人之时,燕北骁只觉隐隐有些头痛,微微舔舐了下唇角,微咸。
除此之外,整个口中都似是充斥着丝丝腥甜血气,他的眉头更是皱紧了些。
燕北骁有些嫌弃地摸了摸唇角,却没有任何痕迹,口中也未探查到任何细小的破损伤口。
“君上。”
云九应声而来,打断了燕北骁的思绪。
“怎么是你?可是有事要说?”
燕北骁看着云九那副藏不住事的神色,又是大清早的,根本都不用猜。
“属下就是有些担心君上的身子,而且王后娘娘她......”
云九欲言又止,一对上燕北骁的目光,便有些闪躲起来。
他越是这样,燕北骁反而更想追问。
“王后怎么了?”
“属下一大早就看见王后娘娘她......”
云九有些心急,偏偏话在口中打转,半天吐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的话头,燕北骁并不觉得云九会说出什么好事来。
“你若是说她的不好,就别开口了,孤不想再听,只要你如实禀告!又看见她做什么了?”
云九将头低低埋了下去。
“属下一大早就看见娘娘匆忙离开,似乎是身子不大舒服,那张脸白得跟纸似的......”
云九还未说完,身侧一阵轻风,一抬头就看见燕北骁正随手披了件外衫,已是快步而来,直往门外。
“还不快传太医!”
云九不会骗他,他说的定然是真的!
燕北骁心急如焚,往时若是同眠,即便她表面再摆脸色,也都安心睡到半晌,难怪今日会如此反常,消失不见。
随后焦急来到揽月殿,直至追至她的寝殿,才发现她果真是一脸煞白躺在榻上。
额间的发丝半湿,闭着眼,眉间却紧蹙难舒,似是身体上的疼痛难忍。
“姝姝......”
燕北骁心疼地轻声唤她,小心翼翼拭去她额间的丝丝细汗。
他此时更是自责,只怪自己太过安逸,贪图享乐,居然连她身子不舒服,悄然离开都未发现。
盛姝本就在假寐,有意不想搭理,奈何他还要一直叫她,当下只能缓缓睁眼,动了动毫无血色的唇。
“我身子不舒服,想多睡会。”
燕北骁急切询问,“姝姝,告诉孤,你哪里不舒服?太医等下就过来。”
“小腹。”
盛姝随口敷衍着,瞥了眼立在他身后的云九,语气冷冷,疏离,不带一丝感情。
“云九,送君上出去!”
“怎么痛成这样?孤不走,孤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人在此独自难受,姝姝,一切都等太医看过再说好吗?”
燕北骁本就心系于此,又是亲眼看到,哪里肯离开。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女子腹痛!太医又能如何?”
盛姝烦躁地闭眼,右手扯住被角就蒙在了头上。
“姝姝,可是孤多年以来,也从未见你痛成这般模样,是否受了寒气?”
燕北骁轻轻拉下锦被,刚触碰到一丝冰凉,她便迅速将手缩了回去。
“姝姝,手怎也凉成这样?”
燕北骁立即吩咐人去拿暖盅,手便伸进被中,强行抓住她过分冰冷的手,即便藏在被中也不见有多少暖意。
盛姝并没有多少气力去挣扎,眼里也是充满疲态,可该有的坚定却也未减半分。
“请你出去,我只想自己安静睡会。”
“孤保证不吵你,你安心睡吧。”
二人目光间的交汇,无声诉说着彼此的不肯妥协。
盛姝闭眼,甚至侧转头到内里不愿再看他,此时的弱势一方是她,她又能如何呢?
云九踌躇不定,半晌才是先开口打破此时的沉默。
“君上,属下看娘娘的确身子不适,要不您还是先让娘娘好好休息会吧。”
燕北骁一个冷眼扫过,不禁多了丝探查之色,只觉今日的云九神情格外反常。
云九心虚低头。
“不必多说,你先退下。”
稍后,太医过来,燕北骁执意要诊脉,盛姝任由他折腾。
待太医亲口证实是血虚亏损,元气大伤之症,燕北骁思虑片刻才一脸凝重点了点头,又一再关切追问着良方调理之法。
隔着层纱幔,盛姝神色不明。
寝殿又只剩下两人,平静且沉默。
燕北骁望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突然轻声发笑,唇角尽是苦涩。
“你总是想尽办法欺骗孤,但是孤也不是傻子,一点蛛丝马迹便瞒不过孤的......”
盛姝不答,置若罔闻。
的确聪慧如他,可也休想在此诈她什么东西。
脸颊突然被一阵外力捏住,还揉了揉。
盛姝一阵暴躁,抬起右手一把扯下。
“燕北骁,你还有没有人性!我都这样了,你还要逮着机会欺负我!”
“孤就喜欢欺负你!又傻又可爱……”
燕北骁眼里含着层波光水色在眶中徘徊,不禁吸了吸鼻子,偏偏唇边还漾着丝笑意。
盛姝无法猜测出他的心思,只此时的气氛很是不对,她便不能让他继续赖在这里。
“你好好的又发什么疯?我累了,出去!”
“往时都是两手并用推开孤,怎么今日倒是变得秀气了?可是左手不便?”
燕北骁抓住她的右手,阻止她的继续动作。
盛姝心下一紧,眸色微闪。
“放手!”
燕北骁忽然倾下身子,就躺在她头侧,与他近在咫尺,定定地望着她的双眸。
“姝姝,这一切就快结束了,这一次,就别再离开了,好么?”
盛姝坦然应对,“我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阿辞,你该明白。”
他若是懂,她也不必多说。
这一日终是到来了。
新政的推行,朝政之势的掌握,日益与王位更近一步,那样藏于心底的野心自然日益彰显。
燕衡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多年的谋划,便在此时,叔侄二人对峙于司政殿上,昭然若揭。
燕衡极力粉饰着,却仍将自己的诉求说了个明白。
他作为王叔,理所应当要守住南陈先祖打下的江山,更有这大片自己也曾搅动各地时局而极力拿下的疆土。
而燕北骁,他算准了他的时日无多,不过是主动和被动的抉择。
燕北骁却似是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气定神闲地靠坐于椅背,更显慵懒。
“王叔,当下就谈及此事是否有些为时过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