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雅迟迟不做回应，程干事不耐烦的吼道：“赶紧的！别耽误我时间！”
陈雅小步走出，扫过恍如拆家现场的卧室，心如刀绞。
她低头跟在程干事身后，走进卧室，脚下是几个被打开的钢笔盒。
里面的钢笔已经不翼而飞......
她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回答程干事的问题。
在一个个问题中，陈雅的眉头逐渐拧紧，怎么感觉对方问的问题都在引导她？
对方是想让她承认孩子是她主动换的。至于于金花和刘强的相似则完全是巧合......
陈雅大脑飞速转动......
换孩子和搞破鞋的罪名孰轻孰重她最清楚。
更可能的是，就算是她承认孩子是主动换的，都找不到罪名判她。
如果她顺着程干事承认下来，刘强会不会给她些好处？会不会看在多年情分的面子上替她活动？
毕竟她也算替刘强挡灾了不是？
陈雅心下大定，鳄鱼的眼泪说来就来，“干事！也是我当年昏头了！我承认，找来的那个人确实是我的孩子......”
她拿出帕子抹眼泪，边道出内情，“我当年的婆婆是个不容人的。知道我当年怀的双胎，一直嘟囔着要男孩！还说……还说如果生出来的是两个丫头片子直接溺死！我一个弱女子当然害怕......也是凑巧，机缘巧合跟着人群躲到山洞里面生产。我实在是太害怕了，就将我自己的女儿和我身边产妇的儿子换了......”
程干事在纸上随便写写，嘴上随意应付着。
俩人花费的时间很短。
不长的时间就出来了，程干事也不问其他人，只宣布道：“我已经查清楚了！是陈雅当年主动换的孩子！至于什么生活作风问题，纯属污蔑！”
语气一缓：“要我说，你们两家能借此相识，也是好事儿不是？”
平时农户怎么能和副厂长家攀上关系？
可惜，于家人和前任于家人都不领情。
尤其是于金花，她一听又要给自己拢到‘臭老九’的后代中，非常不满。
刚才她就差指着陈雅的鼻子骂了，再说，当年她能狠心换孩子，就说明对她没啥母爱。她还能过好日子吗？
当即心一横，提出对程干事的质疑，“这......这位干事！我，我不服！”
程干事根本没正眼瞧过于金花，忽略她的声音，和公安直接对接道：“想必二位的审问结果也是如此吧？”
李公安似笑非笑，“你问一个人就算查清了？”
“再问几个人都是这样。哦，我知道了！你是说陈雅的女儿和刘副厂长的长相？”
程干事双手一摊，随意给出解释，“咱们国家人口那么多，有几个长得像的也不是稀罕事！”
眼看对方准备和稀泥了，李公安严肃道：“那我想我们的结果可能不太一样......”
程干事眼睛眯起，显出狠戾之色，“你别......”
于金花怒气值已然蓄满，疯癫起来没人是她的对手。
指着程干事的鼻子骂道：“刚才我就想说了，你刚才和我爸眉来眼去的！是不是他给你递眼神说不想认我？还是你收陈雅什么好处了？”
程干事被于金花激动的口水喷了满脸......
他后退几步，“这位同志，我个人很同情你的遭遇，你别激动！”
于金花上前，“我咋不激动！你都给我归成‘臭老九’女儿了！还不让我激动！”
本来程干事想说她们可以断绝关系，奈何于金花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大脸怼到他面前激情开麦……
程干事都快洗脸了……
于建设突然插话道：“程干事，我也有个问题想问。”
程干事实在不愿意应付农村人，觉得有失自己身份，碍着公安在场，又不好不回答，“咋？她想确认亲爹，你又有啥想说？”
“我在几天前去医院问过。现在医院能以血型初步判定是否存在血缘关系......”
于建设笑着扔出一个炸弹，不提其中的条件限制，“我们已经尽力联系农场那边。只需要双方查一个血型，谁是谁爹也都清楚了不是？当然，我是看在叫了于金花几十年大姐的份上帮帮她，总不能让她认错爹......”
程干事准备翻脸不认人，强制按下结果。
李公安突然说话了，“程干事，我刚才就有疑问了......”
一个一个的，没完没了是不是？
程干事的不耐烦已经到了顶峰，他斥道：“你对我有什么疑问？你是不是成心和我过不去？你扰乱我办事，我是要向上报的！”
即便是派出所也不愿意和革委会对上，程干事拿捏这一点非常嚣张......
李公安指着门被关上的客卧道：“你们怎么连这两个房间都不搜？”
“那两个房间不住人，有什么搜查的必要？”
玩具厂给刘强分配的是一套三居室，他和陈雅住一间。
其他两间房空着……
刘强终于出声了，他眼含悲痛道：“一个房间是留给客人住的。另一个房间，是......用来放我前妻的遗像和用过的东西......毕竟我们在风雨中走了那么多年，我到底还是舍不得，对她有感情……”
于建设听得一言难尽。
有啥舍不得的？
那边杵一个和刘强复制粘贴的于金花，这就是舍不得，有感情？
李公安没理会刘强的自白，继续对程干事道：“按照你们平时的行事原则，应该早就将所有房间翻遍了。刚才于金花同志说你们有眼神交汇，你们之前认识？”
程干事跳脚，“我之前和你好声好气是不是给你脸了？你想打我脸是不是！我说了，事情的结果就是陈雅故意调换孩子！没有其他问题！”
这时候红卫兵的头头忽然站出来善解人意道：“老大！他们这么污蔑你，你还能忍？他们是不是对我们的工作不满？我们今天还就接着翻了！”
他摆摆手，准备带着人到客卧搜查。
被程干事及时拦住，“小陈！你做什么？不是让你们听我指挥吗？谁允许你擅自做主的？”
“老大，我还不是为你着想？今天这两间屋子不搜，明天指不定传出来什么呢？你是我老大，我不能看着你别传闲话！”
这么一说......也对哈......
回头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言论，上头罚他咋办？
可是......他之前收了刘强那么多东西......
正想和刘强再来一次眼神对接，被李公安侧身挡住。
“你！”程干事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觉今天办事非常不顺。
李公安对红小兵小陈道：“小同志，要不还是你们进去看看？”
作为公安，李公安确实对红小兵动不动对家里进行大搜查深恶痛绝。
可今天，事事透着不对劲。
他也确实好奇刘家的卧室中到底有什么......
红小兵小陈第一次无视程干事单独行动，“兄弟们，继续！”
程干事恍若被架空一样，显得孤零零的。
搜到第一间留给客人居住的房间没有任何问题。
直到第二间......
刘强的神色明显出现变化，显得非常焦急，主动和李公安商量道：“公安同志，这个房间是我妻子生前居住的！里面放的都是她用过的东西，你们怎么能这么不尊重死者？”
李公安眼睛如鹰隼一样盯着刘强，试图分析出对方眼神中的悲痛是真是假。
他给小陈打了个继续手势，软下语气安慰道：“刘副厂长，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们也得按规矩办事不是？总不好传出去红小兵去别人家全搜，来你们家搜一间屋子的谣言吧？你说，别人会不会怀疑你？”
刘强咬牙眼睁睁的看着红小兵鱼贯而入。
红小兵也是第一次进死人住过的房间，行事难免束手束脚。
有一个小姑娘建议道：“要不......随便看看算了，我有点害怕......”
平时这间屋子都是刘强亲自打扫的。
结婚前，他已经和陈雅说好了，会留着前妻生前一切的摆设，她们选另一个房间住着。
陈雅觉得膈应，可是她是手心朝上的，只能对方说什么应什么。
还得对娶她感恩戴德。
所以结婚这几年，陈雅从未踏入过这个房间一步，对房间内的一切一无所知。
小陈抬眼打量房间，嘴上打鸡血：“你们还怕那些封建迷信？伟人说了咱们是最勇敢的战士，应该不惧一切艰难险阻。这点困难就把你们难住了，以后......”
一碗一碗的鸡血灌进去，其他红小兵的胆子壮了一圈。
敢对着柜子中的东西下手翻了。
李公安一直盯着刘强，看出他的神色明显不同了。
刘强强作镇定，压下内心的慌张，暗道没可能搜到东西……
这时，突然传出道道惊呼声……
接着就是小陈的喊声。
“你……你们快来！有东西！按住刘副厂长！他有问题！”
听见声音的下一秒，刘强抬腿往门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