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楚燕手中的痛楚又多了一分，心里头对这个女人的憎恨也多了一层。
“若是我相信复仇这样的鬼话，如何活得比她长久？”华清不要脸地说。
西凉楚燕凛然道：“是啊，若是复仇有用的话，你早在十八层地之下了。”
话还没有说完，封玉研已经到了西凉楚燕的面前，冷不丁要将巴掌扇下，一边还念念有词地说道：“大胆！敢诅咒皇后娘娘？”可手还没触碰到西凉楚燕的脸，已被西凉楚燕抽出来的手死死地按住，她一个轻巧的借力，完颜紫菱的巴掌竟是落在自己的脸上。
眉眼之间皆是惊惧。
西凉楚燕的嘴角迸发出冰冷，还没等完颜紫菱反应过来，她冷笑道：“妹妹，你怎么这般不成器？巴掌落在自己的嘴巴，不是最疼的么？你还偏生地要上赶着打。”
封玉研原要扑上来反击，却看到西凉楚燕的手上分明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纹。
细细看去，像是千百条蜿蜒盘旋的蛇，联想到此前封玉研在她耳边说起的种种，少不得心中恐惧。
西凉楚燕一个眨眼，分明是在暗示完颜紫菱不要瞎说。
完颜紫菱的魂魄竟像是被摄住了一般，只痴痴地看着——
“是啊，我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
华清见完颜紫菱出了痴呆相，与之前未央宫中一众丫鬟的情形并无二致，忙下了座来。
“你怎么了？”西凉楚燕的指尖已在完颜紫菱的手上划拨过，过不了多久，这个女人的手上就会有千百条如同细蛇一般的红纹出现，等着她的可是刺骨的疼痛呢。
才稍用了魅惑计就已让完颜紫菱失了魂魄，如今西凉楚燕只反手一挥，完颜紫菱的神智又恢复了正常。
也忘了刚才被送了一个嘴巴子的事情。
“皇后娘娘，我并无事。”倒是有几个丫头婆子看得清清楚楚，可对西凉楚燕的恐惧程度已完全超过了华清，只统一口径：“皇后娘娘，确实无事。”
华清不放心地看了眼西凉楚燕，见她确实老老实实地呆着，又见宫人作证，想着也没人胆大到敢帮着西凉楚燕，少不得疑了自己刚才是不是花了眼。
她冷冷地看着西凉楚燕，沉沉问道：“我且问你呢。”
华清的声音在西凉楚燕的耳边响起，“你藏了沈佳音留下的这份书信，是为了效仿她的奸招？”
西凉楚燕稍稍定下心神，只将眼神汇聚在一处，眉目之间闪着刺目的光来。
“怎么，皇后娘娘难道不藏着旁人的信件么？”西凉楚燕的语气冷冷的。
这句猝不及防想出来应对的话倒是她想起了早前的一件事情。
“你什么意思？”
那天在李太妃面前，西凉楚燕已经给了暗示，如今竟步步都要在她的算计筹谋之内，怎么不恼？
华清的唇齿间绽了狠绝的意思，分明是听懂了西凉楚燕的话之后，所出的敏感之语。
西凉楚燕冷冷道：“不过是打个比方，皇后娘娘何必在意，难不成是想到了这些年来入梦的故人了？”
西凉楚燕看着刚还飞扬跋扈的华清，如今却似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终于知道她的死穴是什么了。
“我何来入梦的故人，西凉楚燕，你不要欺人太甚！”华清狠狠道，却又不敢说得太过分。
只怕逼她说出这许多来，给自己招揽祸患。
“娘娘，若是以后完颜紫菱死了，她可不就是要入梦来的故人了？”西凉楚燕丝毫没打算听下来。
“姐姐好恶毒的嘴巴，竟是在诅咒我。”完颜紫菱冷冷地说，此刻高下立判，她们虽站着，实则跪着。
“我不是在诅咒你，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与有的人比，早死还早超生呢。”
西凉楚燕的唇齿之间焕发出了冷冷的笑意来，言语之间的意思最是透彻。
这话分明在说完颜紫菱，华清听西凉楚燕这么说，气急败坏，将手狠狠锤在椅子上，说道：“你说什么？”
声音足够洪亮，整个房间好像是要震动起来，连封玉研与完颜紫菱也吓了一跳。
封玉研并非蠢货，如今看到华清这么气急败坏的样子，知道其中必定让有有蹊跷。
本来她对华清的依附就在利用的基础上，如今想去，华清从前的家世，她一概不知。
若是没了这个位置，她华清还能是那个呼风唤雨的皇后娘娘吗？完颜紫菱即便可以猜出一二，也要站在皇后娘娘的这边，这个世界本就没有真正的对与错，两相比较之下，还得珍重皇后娘娘才好。
“皇后娘娘，你可千万不要与她生气，当心身体。”
完颜紫菱以手轻扶华清手臂，一双丹凤眼打在西凉楚燕的身上，倒是生出了更多的思量来。
今天对西凉楚燕这么不留情面，摆明了撕破脸，终究是与西凉楚燕的关系到头了，若是此后再生出什么不测来，说不定还自讨苦吃，不如且让一步，脸上还泛着隐隐的疼痛，完颜紫菱已为自己想好了退路。
她以手在华清的胸口慢慢地拂下去，淡然道：“皇后娘娘，我看姐姐是知错了，不如就此罢了。”
封玉研与皇后娘娘轻轻地使了个眼色。
今天这封亲笔信虽然不是被找出的，但是华清真正的目的还在于借题发挥，若不是因为混了报仇的心思在，她才懒得趟这趟浑水呢，且封玉研早早来这里哭天喊地，说什么西凉楚燕故意害她，才有此遭。
如今却活生生地被皇后娘娘的过往拆了手牌，处于劣势。
西凉楚燕冷冷道：“别呀，这件事情还没过去呢。”西凉楚燕见完颜紫菱叫见好就收，反觉得没意思。
这件事原就是封玉研犯贱，且华清拿沈佳音的遗信做文章，她不相信这件事闹到牧褚那去，能得善终。
反正她也给自己想好了退路，不如就破釜沉舟，若是能借着这件事让华清一党消停会儿，也是好的。
说罢，眼神中翻出一丝冰冷的意思来，说道：“这件事情与沈佳音有关，总不能让皇后娘娘在这里教育我，皇上全然不知？”
华清知道西凉楚燕恨透牧褚，所以很多事情即便瞒天过海，也不见西凉楚燕与牧褚分辩，一来是因为彻底伤透了心，二来也因西凉楚燕性格软弱，一有反驳之意，必要被华清打得皮开肉绽。
如今西凉楚燕主动要到牧褚面前说究竟，反让华清慌了：“怎么，如今学会告状？”唇齿间透露出慌张。
完颜紫菱的想法比华清多了一层，这些年来，皇后娘娘纵然很受牧褚的喜爱，但是她再清楚不过了，牧褚对沈佳音的想念从来就没有少过。实际上，这样的思念会沉淀在平凡的日子中，成为牧褚胸口的朱砂。
所以牧褚对西凉楚燕的不待见，安知不是因为近乡情更怯？
这么想着，嘴角已泛起了一丝微笑：“姐姐，可不是要拿这封亲笔信去求皇上原谅你吧。”
这句话突然点醒了华清，她的后背翻滚出层层的冷意来。
其实这些年，她在牧褚的耳边吹过不少的枕边风，大致的意思是想将沈佳音的名讳移出，毕竟牧褚曾经这么憎恨沈佳音，如此请求也算情理之中。可牧褚始终敷衍，其中的意义她这个共枕人怎么会不明白？
不外乎就是还有感情，如今若是西凉楚燕带着这封书信去见了牧褚，再在牧褚的面前说出出什么煽情的旧话，一下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到时候她再想图名正言顺的正室，已是不可能了。
这么想着，一双手扶在额上，淡淡说道：“怎么，你觉得你牧褚会待见你？他想的，还不是沈佳音？”
虽然华清没有直说，但是恐惧与害怕已是昭然若揭，西凉楚燕由此更加坚定了去意。
这么想着，她淡淡道：“皇后娘娘百般阻挠，可不是因为害怕？”
这些年来，牧褚若是连宫人都容不下的话，如何平了前朝那些蠢蠢欲动的政敌的心？
这一次若是真闹到牧褚的面前，她华清如何能占到便宜？
这么想着，华清缓缓绕着西凉楚燕走着，又与西凉楚燕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说道：“滚开。”
恶婆娘早已手酸，如今得了华清的令，且松了手去，双手垂于身前。
华清冷冷道：“我何必要怕，只是不让皇上担心。”
西凉楚燕看了一眼仍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方圆，那是她皮开肉绽的心腹，心中泛起了一阵疼来。
她怎么可能让此人全身而退？
冷笑道：“皇后娘娘，你在我的未央宫作下这番孽，如今，还想要全身退？你也不问一问我是不是愿意？”
说着，已将方圆的袖子挽起，说道“这些新伤拜你所赐，皇上向来爱重宫人，若是看皇后娘娘这副模样，不知道是否要先治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