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门掌门一惊,立马抬起左臂格挡。
可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不过区区一个少年,看似毫不起眼的力道却令他顿感几分压力。
这怎么会……修为再高也不可能高到这种地步吧?
紫阳门掌门的额头泌出薄汗,微不可察,只有表情控制得极好,仿佛一点也不吃力。
但褚衡却是真的毫不费力。
紫阳门掌门看得心焦,时间一长,他肯定再难以掩饰,到那时候就不仅仅是他们紫阳门风头被抢这种小事,而是满门耻辱了。
他堂堂掌门,竟然会难敌一个小辈。
紫阳门掌门思绪纷乱,正青筋爆出之际,忽然,他听见底下一阵哗然,不由顿了一息的功夫。
怎么了?
难不成他刚刚出现了什么纰漏?
男人脸色微白,有点难看,继续绷紧了神经应付着面前的褚衡,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褚衡竟然在用他们紫阳门的招式来对付他。
紫阳门掌门大为骇然。
不要说褚衡是禅意宗的弟子,根本无从接触他们紫阳门的招式,就是他们紫阳门本门的弟子,也不见得会方才那几招。
可褚衡是怎么会的?
脑子嗡嗡两秒后,紫阳门掌门神色更微妙错愕了,他想起来,这分明是刚刚自己用过的招式。
不会吧……
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猜测不合时宜地冒出来。
男人倏然停下,而对面的褚衡见状,也适时且轻易地收敛了力道,很快站定在擂台上,紫阳门掌门的对面。
不等男人开口,褚衡一脸淡漠,先发制人道:“这下,掌门总能确定我有没有采用药材了?”
紫阳门掌门不言,沉寂良久,才神情复杂,色厉内荏地问:“你怎么会我们紫阳门的招式?”
褚衡眸光如常,似扯动了一下形状优美的唇角,不以为意道:“可不只是紫阳门。”
男人和底下一众人听了这话,一时间有些不解,纷纷皱着眉头,众人议论纷纷。
见状,褚衡轻嗤一声,扫一眼擂台之下,再度开口冷淡解释:“在座的门派任谁来,都会是这个结果。”
除了禅意宗的那本秘籍里记载的那些。
所以之前,他才会独独拜入禅意宗的门下。
听了这句解释,众人终于绷不住表情了,无一不挂上骇然与凝重的面色——这不就分分钟会被偷师学艺了?!
此刻,没有人再怀疑褚衡是不是暗中采用了药材,因为无论是什么药材,也不可能令人具备如此强悍的能力。
即便是有,那也一定是这个褚衡本身便有顶好的天赐的机遇,外加万里挑一的修为才能拥有,总之不是随随便便一句运气好,便能得到的稀世之宝。
整个比试大会的现场,不约而同沉寂了好几秒,就连紫阳门掌门一时间都难以再开口说任何话。
等到那阵震惊与惊惶过去,众门派的师尊长者们心头,无一例外又都涌上了剧烈的扼腕之情。
——如此年轻,又具有这样可怕的天赋,只要稍加培养,那毫无疑问,将来铁定是修真界之主。
可偏偏这样的人才,在哪儿不好,居然在那个出了名的破落户禅意宗那里。
真是一朵花插在……哎,反正是应了那句不好听的俗语。
不如他们找机会把这等天才中的天才给笼络到自己门下……
现场鸦雀无声,众尊者的脑瓜子却都在呼啦啦转得飞快,很快,他们便将褚衡抢了自家门派的风头、践踏了自家门派的脸面这事,全然抛在了脑后。
一个个在暗地里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上前将褚衡游说进自己门派里面,无论什么条件。
毕竟,有这样一个弟子立在门派之内,将来在修真界要什么没有?
而且那禅意宗,也没有什么竞争力,谁愿意待啊。
众人抱着这种那种的念头,比试大会的氛围倏然间便朝一个奇异的方向而去。
没有人再关注什么比试大会了,饶是几万高级灵石的奖励,现在也无法再吸引到任何目光。
褚衡的视线扫过众人,对此心如明镜,神情依旧波澜不惊,只最后落在一旁的云舟身上时,才堪堪多了些许的情绪。
褚衡步下擂台,没有再看紫阳门掌门一眼,径直回到云舟身边,低低的音量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师尊,我这样做可以吗?”
刚刚还睥睨众人的冷漠少年,此刻宛若一个担心自己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微仰着五官精致的脸看向云舟。
云舟见状怔愣了下。
方才看见的褚衡的傲慢与冷戾,在对方有意示弱后,似乎霎时便消失不见了。
褚衡又恢复成了那个让他心疼的小可怜模样。
云舟对这变化还有些回不过神,眨了眨长睫,慢慢点头道:“当、当然可以。”
只是——云舟也看见了所有门派的代表都在目光殷殷地看褚衡,褚衡现在的选择也更多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去别的门派发展。
云舟不知不觉便走神。
直到紫阳门掌门重新走上擂台,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为自己勉强保住的颜面而庆幸。
“没料到,今年的比试大会竟然会出现一位如此卓越的人才,之后的比试似乎也就没有必要了,那就这样宣布今年的第一吧。”
座下纷纷应好。
其余还没来得及上擂台的弟子们也都松了一口气——再上去就真是丢人现眼了。
而之前倍感耻辱的门派掌门,都一改心态,对自己门派弟子与褚衡交过手一事引以为豪。
最终,褚衡带着几万高级灵石,与云舟一同回了禅意宗。
比试大会上的亮眼表现,早在他们抵达之前,便已然不胫而走,传到了禅意宗弟子们耳朵里了。
项明瑞压根不知道自己没能去成比试大会,是褚衡暗中搞的鬼,现在正憨厚高兴地领着几个兴奋的小弟子,在宗门处等候。
望着望着,终于望见师尊与褚衡的身影。
云舟一抬眸,也看见了草坡上,正候着的大大小小少年们,还有一旁两个老实忠诚的仆人。
这种类似回家,有人等候与期盼的感觉,总会令云舟瞬间动容。
云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浅浅温软的笑,原本应褚衡要求,牵着褚衡的手不自觉放开了点,稍加快脚步,朝那一排人走过去。
云舟没有注意到,被他落在身后的褚衡,顷刻间便沉下了眸子。
少年黑曜石一般美丽的眸底,盛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与妒恨。
——他真想让其他人都消失,让师尊只能看着他一个。
好不容易压抑下来,褚衡懒懒地应着其他人对他的招呼与关切。
他天生自私冷漠,因为外貌与修为,对他示好的人近年来如过江之鲫,他也全不在意,当下想要的唯有师尊一人而已。
耐心缺缺地等待着师尊,看他将那几万灵石交给了下人,又细细叮嘱了用处,褚衡才终于能跟着师尊回到房间。
可刚一进去,褚衡便听见青年柔和的嗓音:“阿衡,之后你也能有一间自己的房间了。”
褚衡瞬时默了默,半晌道:“师尊,我……不需要,先用在宗内其他更要紧的地方吧。”
云舟闻言轻笑了笑,揉了揉他脑袋,没有多想,“怎么会不需要,你们的事便是最要紧的,何况,这是因为你才有的奖励,不是么。”
褚衡看着他,眸子倏然深冷,顿时更为难言。
“你们”。
他和旁人,对于师尊而言并无不同,是么。
这可不行。
褚衡盯着面前暂时比他还要高出半个脑袋的俊雅青年,唇角略动了一下,忽而双手搭上云舟的肩,几不可见地踮了踮脚。
唇瓣贴上了云舟的脸颊。
柔软的触感,沉沉地印在了细嫩的肌肤上,褚衡鼻翼略微翕动,又嗅到了那隐隐约约的清香。
令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拂过花瓣的风,还有落上了雪的梅枝。
好想再深入一点。
可是褚衡不得不只碰一碰便退开,年轻俊美的脸,一旦卸下那拒人千里的冷漠,稍加示弱,便会有种让人不忍怪罪的无辜感。
褚衡便是顶着这样一张脸,低道:“师尊,谢谢。”
这忽如其来,又适可而止的举动,让云舟不知该作何反应,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片刻后,云舟才恍然回神,微微茫惑地摇头道:“不必。”
云舟尽管不太明白为什么褚衡要亲他来表示感谢,但还是将这当作是小孩的一种亲昵,倍觉温暖地接受了。
褚衡盯着云舟的神情变化,对他的态度了然于心,微咬了咬牙后,便没有再坚持要一起睡。
不仅是为了不让师尊起疑心,褚衡还暗暗打算——
再等两年,等他比师尊高了,他就将师尊名正言顺地抱在怀里睡,那时,也不会被师尊再当成一个小孩了吧。
褚衡极度忍耐地垂着眸。
若是那时师尊还敢将他看作孩子,那他……
此时的褚衡,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什么禅意宗的秘籍了。
在他眼里,现在无论多珍贵的秘籍,可都比不上和师尊双修来得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