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
第二日,一切一如往常,平静得不起波澜。
师父做的饭,还是那么好吃,大白小白又在比赛谁吃得最多最快,当然还是胖胖的大白赢了。
墨清明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开口道:“若鬼,吃过后,准备一下,我们要出门三天。
“又要出门啊?”白若鬼可怜地望向愣住的大白小白,默默点了点头,“好吧,我知道了,师父。”
墨清明起身离开,路过白若鬼身边时,忽地察觉到一丝异常,隐约觉得若鬼今日有些不同寻常,但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吧,走出门去。
这边大白小白开始闹腾了,大白挥舞着拳头气呼呼道:“尊上太可恶了,鬼鬼这才回来不到一天,又要带鬼鬼出去,都不让鬼鬼和我们多玩一会。”
白若鬼无奈笑了笑,点了点大白的鼻子,道:“不过三天而已,很快就会回来的。”
小白眨巴眨巴小眼睛,好奇地问道:“鬼鬼,尊上都带你出去做什么啊?”
白若鬼回想那一次次可怖的战斗,终是咽下了实话,搬起手指头数道:“看美景,听戏,品美食,还有放风筝,看花灯,买东西,偶尔帮人家除除小恶什么的。”
听得大白小白两只眼睛闪闪发光,满满地羡慕。
“尊上太偏心,这么好玩都不带我们。”
“呵呵……”尴尬的笑。
准备妥当后,师徒二人便离开了昆仑。
白若鬼躺在软绵绵的云彩上,看着墨清明高大的身影,不由得出了神,好久才想起要说的话。
“师父,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北海南岸,断念山,沧野县。”
“去那里做什么?”
“有妖族之人操控五只魔族巨兽危害人间,已经死伤无数。”
“果然是这样……”
“怎么了?”
“没,没什么。师父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就可以对付那五只魔兽,师父只管将妖族之人降服便可。”
“嗯。”
路途实在遥远,白若鬼本就昨夜没怎么睡,此刻困得厉害,模模糊糊地便睡去了。墨清明将自己的衣服盖在白若鬼的身上,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忍不住地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触碰着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一丝奇怪的念头涌起,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正要把手收回,却被睡着的白若鬼拉住。
“师父……”模糊不清的声音呢喃,“别怕……我……会保护……你……”
墨清明怔了怔,目光更加温柔,“师父不怕,师父知道。”
沧野县依傍着断念山而生,又因近邻海边,故而这里的人都过着或捕鱼或打猎的生活,虽然人少,倒也家家小资情调。
因为怕扰了百姓,师徒二人在一僻静处落了脚,待还未走出多远,便远远看到一个拿剑的布衣女子迎来。
待看清那女子的面容,白若鬼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轻箩学姐!”回忆轻箩与轻沢离父女之间所发生的一段过往,白若鬼难免感慨。不知不觉十一年过去了,当初那个意气用事的少女已经成熟得找不到半点当年的青涩了。
轻箩一眼便认出了万年容颜不曾变化一分的墨清明尊者,但看到白若鬼时还是打量了一会,方惊喜道:“是你,若鬼小学妹!”作为隐居在这么偏远之地的人,她还不知遥远的地方所发生的种种,更不会知道有关白若鬼种种不堪的传闻。
白若鬼惊了惊,已经多久没被人这般亲昵地叫了,此刻发自内心的一笑,“好久不见。”
轻箩将白若鬼拽到面前,左看看又瞧瞧,啧啧道:“到底是长大了,变得越□□亮了,我都快不敢认了。”
白若鬼羞红了脸颊,“学姐也越来越漂亮了。”
轻箩摸了摸自己的脸,叹道:“你可别打趣了,我是越来越老了,又没有再修炼法术,这容貌啊越来越不堪了。”
白若鬼连忙道:“不是的,轻箩学姐真的很漂亮!”
轻箩捂嘴一笑,看向墨清明,行了一礼,渐渐严肃,“等候您多时了。按照您的回信,我没有惊动其他门派派来的人。”
墨清明轻点头。
来到轻箩的住处,注意到屋子里明显一直只是一个人居住,白若鬼好奇道:“轻箩姐姐一直都是一个人吗?轻元老呢?还有汐暖呢?”
轻箩淡淡一笑,“他们两个啊……私奔了!”
“啊?”白若鬼正喝着水,闻此一口水喷了出来,但回想过往,似乎也能猜到那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所以轻箩姐姐不想打搅他们,一个人搬出来住吗?”
“嗯。”突然好像回过神,“对了,你们应该饿了吧,我出去给你们做些吃的,你们先坐着休息一会。”
看着轻箩孤寂落寞的身影消失在门前,白若鬼不由得为她心酸,也不知她是如何接受自己的父亲放下她那逝去的娘亲,而与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好友在一起的。那一定不是一般子女可以容忍的事。但是她还是接受了,一句风清云淡的私奔了,便风过无痕。她已经一个人住了多长时间了,孤独的时候又是否知道远在昆仑虚,朱雀塔里,有个人一次又一次翻看着她的曾经执笔写的信发呆呢?
痴情只为无情苦,知其味者,只有心了。只可惜,心发不出声音。
墨清明道:“我们今夜便出发去将妖人和魔兽收服,和往常一样,要人不知鬼不觉。若是顺利,后面多出的时间,可以赏赏这里的风景。”
白若鬼一听开心得连忙点头,“是,师父!”
轻箩知道修仙之人不吃荤,便用海藻做了一些汤菜,味道还可以,白若鬼吃得十分喜欢。墨清明似乎也很喜欢,比平时多吃了一些。
白若鬼又与轻箩聊了一会。轻箩讲了很多这些年身边发生的故事,听得白若鬼一惊一喜,最后轻箩问白若鬼这些年的经历时,白若鬼却尴尬一笑,“我……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直在师父身边学学法术练练剑什么的。”
轻箩自然觉得失落,忽而又想起一个人,“对了,你的百里哥哥呢?”
白若鬼一怔,眼前又浮现最后一次见到百里天衡一身鲜血地被人抬走的画面,脸色惨白,勉强着微笑,“百里哥哥啊,他现在可厉害了,已经是蜀山的掌门了。”
“什么!”轻箩大惊,一脸不敢相信,“怎么可能……那个臭小子竟然成了蜀山的掌门?不行,你快与我说说他的事!”
尽管轻箩一万分的期待,白若鬼也只能令她扫兴,“那个……怎么说呢,百里哥哥在你走后不久就离开昆仑虚去了蜀山,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后面,轻箩又相继问了很多人,夏侯云兮,千煞风,穆明扇,灵蛋……一遍遍被过往的记忆洗刷,留下的却只有一句,我……不知道……
最后轻轻提了提一句朱雀塔现任守护长老叶竹轩,白若鬼这次道了句不一样的,“他很好,也很想你。”
轻箩却已经挨着她的身边沉沉睡去。
夜愈来愈深,白若鬼悄悄起身,看着站在月光下等着自己的白衣,轻轻道:“师父。”
墨清明抬手将昆仑剑扔到她手里,“走吧。”
接过昆仑剑,白若鬼双手有些颤抖,明明在答应师父愿意留下来和师父一起守护天下苍生,师父便将剑收了回去,今夜怎么又给她了?
墨清明道:“以后一直拿着它吧,会用到的。”
历来但凡世间出现比较严重的灾事,首当其冲的便是修仙界前十的十大门派,其他小门派则秉着或不闻不问或围观的态度。此次有妖族之人能够操控魔兽害人之事,虽没有造成多大面积的灾难,却是令人匪夷所思,闻所未闻。而历来人们对闻所未闻的事大都充满了惧怕,惧怕的结果便将其严重性通过联想扩大到最大。故而,此次十大门派自然皆都不会袖手旁观,纷纷派了门派里最强的弟子过来。心惊胆战地与那妖魔战了一段时间,伤亡自然不在少数,但也不是没有成绩,至少把敌方的战力摸了个大概,并且在以众敌寡的战局里,成功将五只魔兽以及那只控制着魔兽的妖孽给困在了断念山里。
这一夜,月亮虽不敌昨夜的明亮,却也将整个断念山照得清晰可见。山脚下,云集了除了昆仑虚以外九大门派的弟子。在蜀山的一位名为楚机的千岁长老的带领下,众人满腔热血,立誓要在今夜血洗断念山,将那妖族之人以及那五只魔兽彻底斩杀!
正当众志成城,热血沸腾之时,一个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无知无觉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拉下了蜀山楚机长老的高举的拳头,劝道:“你冷静一下,让大家听我说几句。”
楚机长老被这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拉,着实吓了一跳,与所有目光一起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中年男子,见他穿着十分普通,不像是修仙中人,倒像是凡间那些骗吃骗喝的算命先生,大为生气,喝问:“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那中年男子摸了摸八字胡须,挺直了胸膛,道:“在下姓张,字中天,是一商人,也会一些算命之术。今日游历到此,无意算出这里恐有血灾,故来这里想与众位仙友道几句。”
张中天话音刚落,众人的笑声已经快把山震塌。
楚机长老笑得喘不过气来,指着张中天道:“我说你这骗子在凡人面前骗吃骗喝也就罢了,竟然也敢在我们面前大言不惭!”道着,便施法欲将这个人给弄走。哪知,施尽了法力,也不曾将这个人搬动一分。
张中天无奈笑笑,一挥手,凭空消失。真是来无影去无踪,法术之高之妙,绝非他们任何一个人可以企及。
众人正疑惑这是何方高人,突然发现周围变了样子,竟是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头顶上,血月穿梭在呼啸的风云之中,脚下一片死寂。
明知道所闻所见都是幻境,但这样的幻境比他们任何一次经历得都要真实,甚至可以嗅到呛鼻的血腥的气味。所有人都吓得脸色惨白,尤其在那些血尸中看到自己时,更是尖叫声一声盖过一声。蜀山的楚机长老看到身首异处的自己时,也吓得嘴唇直打哆嗦。
幻境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方才消失,而此时几乎所有人都被自己死去时的残像吓懵了。张中天的声音于山洞中回荡:“若你们执意今夜去斩杀魔兽,那么你们方才看到的景象将于两个时辰后成为现实。若你们不想死,便只管在原地驻守,那魔兽与妖人自会有人降服。”
沉寂了一瞬,蜀山楚机长老再次站出来,大声道:“大家千万别被那妖人的幻术给骗了!说不定他就是妖人派来的吓唬我们的!今夜我们誓捉妖人与魔兽,为天下除害!”
然而回应者,只有稀少的两三个,还是声音弱弱的回应。大部分人都在沉默,甚至有人小声道:“那人法术十分正道纯净,不像邪门歪道,更不像妖人。也许他说的是真的,我们等上一天再行动又何妨。”
楚机长老闻此,简直要气坏了,一掌拍在大石上,大石瞬间碎裂成灰。
此刻,月光下,白若鬼随着墨清明已经飞身来到断念山中。由于常年有人在山上或打猎或打柴,所以山中有好多条易于攀登的山路。只是有树荫遮住了月光,使得山中有些黑暗。墨清明便从怀中取了颗夜明珠扔到白若鬼手上,用作照明。
寻了许久也未闻到半点妖人或魔兽的气息,白若鬼忍不住道:“师父,那妖人和魔兽真的都在这山里吗?会不会已经逃了?”
墨清明也开始了怀疑,“轻箩的消息应不会有错,不过……”
说话间山中突然刮起了一阵奇怪的风,阴寒至极,眼前慢慢被一层浓雾所笼罩。白若鬼睁大了眼睛,向上前紧紧抓住墨清明的袖子,却扑了个空,连忙大喊:“师父!”然而,并没有回应。
糟糕,和师父走丢了!
墨清明此刻亦在浓雾中寻找白若鬼的影子,最后不耐烦,扣动手指,做了法术,一挥袖子,便挥出一道大风,风过之处,云雾聚散。周围清晰了起来,却已不是之前的地方,而是在一个山顶。
墨清明大惊:看来有什么高人暗中施法!连他都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修为绝不在他之下!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于身后响起:“墨清明,你的大限将至了!”
正是之前出现在山脚下的算命商人,张中天!
墨清明转身,看着张中天缓缓走来,眼神微微颤,“是你?”
张中天走到墨清明面前,打量了一番,摸着胡子点头,“是我。多年不见,甚是想念啊!”
另外的那头,白若鬼也使了个法术,去除了眼前的浓雾,却发现不知何时来到了一处山洞前。洞里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呜咽声,极为诡异。
想也许师父也因听了奇怪的哭声已经走进了洞,她便也走了进去。
在夜明珠的照明下,可见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山洞,一路上磕磕碰碰,不一会,便走到了洞底,也便寻到了那哭声的来源。
眼前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身花瓣似的粉红衣裳,头上扎着俩包子,蜷缩在洞里的衣角,轻轻地呜咽,楚楚可怜。
白若鬼本以为那是什么妖怪变的,可是从她身上一点也嗅不到妖怪的气息,但是也嗅不到半点人的气息,于是忍不住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哭?”
小姑娘似乎被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惶惶不安地望过来,在看到拿着夜明珠的白若鬼时,原本受到惊吓的模样渐渐变成惊讶,然后满腔的喜悦,起身大步跑了过来,冲着白若鬼便磕了一个响头,清脆的声音道:“彩小兽见过兽王!”
白若鬼吃了一惊,暗想自己身上确实有万兽之王的力量,而能被万兽之王力量所臣服的,自然只有兽族。突然注意到,眼前这个花朵一般的女孩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有点像龙尾,但尾部是七彩的毛,又十分不同寻常。
不由得感慨,这兽族与妖族有时候还真难区分。
“你……你是兽族的?”
彩小兽眯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嗯!我是兽族里为数不多的长得比较像人类的小兽。”
白若鬼咳了咳,勉强出兽王该有的气质,扶起了彩小兽,“我问你,你方才为何在这里哭?”
彩小兽一听突然间像是一直憋着的委屈大爆发,大哭起来,“呜呜呜,兽王要为小兽做主啊!那些可恶的臭道士把小兽当作妖怪,要捕杀小兽,还把那些被他们自己人杀死的人命算在我的头上。我要不是能够控制那五只魔兽保护我,我……我早就死在他们的手里了。呜呜呜……”
“什么?”白若鬼惊讶,打量着眼前这个何其可爱何其可怜的小女娃,心想:原来那个道是能控制魔兽的妖人指的就是她啊!
“咳咳,你……你先别哭,告诉我,你是怎么能够控制得了魔族的巨兽的?还有那五只魔兽现在在哪里?”
彩小兽勉强咽下伤心,道:“我从小就有控制魔兽的能力,这是我作为兽族拥有的独特异能。那五只魔兽现在在我的手里。”说着,撑开手掌。
白若鬼惊讶地向她的小手里望去,确实看到在她的手掌心,躺着五只类似白熊的迷你型巨兽,而且像是在睡觉,甚至能听到轻轻的呼噜声。
收回目光,不可思议地打量起这个小女娃,能将魔兽这样玩弄于手掌之间,实在不敢想象。这下终于可以解释之前为什么既闻不到妖怪的气息也闻不到魔兽的气息了。
“咳咳,你再和我解释下,你之前说他们杀了他们自己人,还栽赃在你头上,是怎么回事?”
彩小兽认真地回答道:“他们中有个叫楚机的老家伙,比狐狸还狡猾,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可以通过吸食他人修为来提高自己修为的怪法术,杀了好多自家门派的弟子,我无意撞见了他杀人,他便把我捉住,告诉其他没有看见的人,说那些人是我杀死的。还好我及时唤出了五只魔兽保护我,我才逃得了。兽王,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害死过任何人!就算伤人也是为了自保!”
白若鬼不由得心惊,靠吸食他人修为来提升自己的修为,这个法术她也学过!可那只在万能仙书上有所记载,其他人是从哪里学来的?难道还有其他这样邪恶的法术!
这个孩子不像会对她撒谎,看来,真的另有真相!
“兽王,”彩小兽撒娇一般拉了拉白若鬼的衣服,“您既然回来了,快回归我们族里好不好?带领我们兽族强大起来吧。我们过够了这样在人类和妖族屈辱下苟且偷生的日子了!我们兽族是时候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了!”
白若鬼尴尬地推开那只小手,“其实,我……我不是你们的什么兽王。我身上只有一半的兽王之力,且这一半的兽王之力还是别人给我的。真正的兽王是……”眼前突然浮现卫念卿的第三世里与世无争的面容,她实在不忍心再将他推入任何纷争里。
彩小兽眨巴眨巴大眼睛,恍然大悟道:“我知道,真正的兽王是给了您一半兽王之力的人!那您一定认识他对吧?您知道他在哪里对吗?他一定还活着对吗?求您告诉我。”说着又跪在了地上。
白若鬼想,或许该把到底要不要做万兽之王的选择权交给卫念卿。毕竟,这是他的选择,没有人有权利代替他选择,她也没有权利。
“他还活着,我也知道他在哪里。”白若鬼道着拉起彩小兽,“只不过他因为只有一半的力量,应该还有其他原因,一直没有觉醒,至今也只是个凡人。如果我告诉你他在哪里,你是不是要去找他?”
彩小兽点头,“我自然要去找他,将他迎回我兽族,请他带领我兽族走向强大之路。”
“可若他不愿意呢?”
“啊?他怎么会不愿意呢?他是我们的兽王啊!”
“我告诉你他在哪里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不要逼他。不论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都不要逼他。”
“这个……”彩小兽毕竟还小,不能明白,勉强道,“好吧,我答应你。但是我相信他既然是我们的兽王,就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的!”果然还是孩子心性。
“那我告诉你,他叫卫念卿,现在大概十一岁,是为云荒派的弟子。你到云荒派的一个叫绝世谷里,便找得到他了。”
“我知道云荒派在哪里,谢谢您!”
见彩小兽要走,白若鬼连忙拉住她,“你现在还走不出这里。既然你是冤枉的,自然要洗刷冤屈,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
彩小兽转头,皱起了小眉头,“可我是兽族的,他们人愿意相信我的话吗?我之前也尝试解释过,他们根本一个字也不听。”
白若鬼眨了一下眼睛,“我自有办法。”
白若鬼让彩小兽收了尾巴,伪装成人的模样,然后准备与她一起去找那些道士,设个计谋,让那个叫楚机的道人当着大家的面露出原形,承认罪责。然而,没想到的是,当二人隐了身,来到山脚下,却看到满眼血丝的一幕。每缕血丝连接着一个修仙弟子,载着每个修仙弟子的修为,游向唯一一个还站着的那个人。
彩小兽吓得浑身发抖,指着那个白衣白发的老者,惊道:“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楚机,他又开始杀人了!”
那个叫楚机的蜀山长老,本打算通过去抓捕妖人,让所有弟子分散,好挨个吸食修为,没想阴谋被一个路人破坏,他便一不做二不休,在酒水里下了迷药,竟妄图一下子将所有人的修为全都收入囊中。然后再将这些人的死继续加在那妖人的身上。
白若鬼看着这一幕,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吸食神仙老板君泽的场景,罪孽感充斥着她的胸膛,令她的心撕裂般剧痛。她红了眼睛,下一刻,凭空取出了昆仑剑,呐喊着,向那个罪不可恕的老者凌空杀去!
可是,一袭白衣先了她一步,强大的威力,竟生生将她给逼着后退了数步。她再望过去,只见那空中的无数血丝竟已经被斩断,又是一剑划破长空,光芒大耀,令人睁不开眼睛。
待眼睛适应了光,便见那个吸食别人修为的家伙已经被一把光剑砍成了两半,左右倒下,其中鲜血如同瀑布,浓墨重彩地落了一地。墨清明的脸,在那片可怖的血腥之后,越来越清晰。
恍惚间,她似乎又看了一次穆明扇被眼前的这个人斩杀的场景。退一软,跪在了血泊里。
趁着墨清明还没有发现隐了身的自己,白若鬼一把拉住彩小兽,逃离了这个地方。
送走了彩小兽,白若鬼仍是跑了回来,她终究放心不下墨清明。更何况,墨清明身上还有她要拿回的盘古神石。没有盘古神石,她便无法完成此生的愿望。
看到墨清明正在施法挨个救人,白若鬼轻轻叫了声“师父”,连忙跑过去同墨清明一起,施法救一救还没死去但也只剩半条命的修仙弟子。
墨清明一句话也没有说,安静得让白若鬼的小心脏碰碰跳过不停,脑海里不停闪现之前看到的墨清明杀人的场景,是那样的决绝,那样的无情,可怕却又大义凛然。她实在不敢想象,有一天,他再次拿剑指向她的场景。
有几个修为稍高的人苏醒了一些意识,看到墨清明时没有多大的反应,但看到白若鬼时却吓了一跳,有气无力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白若鬼回答:“昆仑虚掌门的徒弟,白拂。”
对方这才安静下来,道了句:“谢谢。”
待确认所有无辜的人都可安然活下去,墨清明向先醒来的人交代了蜀山楚机长老所犯下的罪过后,便带着白若鬼离去。
天边渐渐泛白,微暗的晨光下,师徒二人行走在海边,白若鬼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一袭白衣在风中林立行走,满满的敬畏与爱慕,忍不住问道:“师父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墨清明道:“幸得一位老友告知。”
“老友?”白若鬼惊讶,想既是师父的老朋友,一定也是很厉害的人物。
“若鬼。”
“我在,师父!”
“不论何时,记住,紧紧握着手里的剑。这世上,真正能保护你自己的,只有你自己。所以,剑不能放下,心也不可以放下。”
“师父……”
“记住了吗?”
“嗯,我……我记住了。我会好好珍惜师父的昆仑剑,再也不轻易放下它了。”
“好。”
墨清明转头看向白若鬼望过来的一脸迷茫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叹:若鬼,师父修了万年,方修得了你这么一个好徒弟,千万不要让为师失望。
到达轻箩的住处,天色仍还有些暗沉。
墨清明摸了摸白若鬼的脑袋,“忙了一夜,累了吧?先去睡会,为师给你们做早餐。”
见墨清明往海边走去,白若鬼却无心入屋,跟上去问道:“师父要去哪里?”
墨清明头也不回地回答:“去海边捞些海藻。”他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忘去昨日尝到的海藻的美味,便想亲手做一些。
去海边玩啊!白若鬼一下子玩性大起,大步跟了上去,“师父师父,我也要去!听说早上的海景最美了,这下子可以一饱眼福了!”
不久来到海边,墨清明看着一阵接一阵袭来的海潮,蹙眉,思考是用法力捞出海藻呢还是如一般人亲手劳作呢。而他身旁的白若鬼,已经脱掉了鞋子袜子,卷起了衣袖裤腿,大叫着跑进了大海。
太阳在朝霞的迎接中,露出红彤彤的面庞。霎时,万道金光透过树梢山脉,给海面染上了一层胭脂红。金色的阳光照在波光细细的河面上,像给水面铺上了一层闪闪发光的碎银,又像被揉皱了的绿缎。
白若鬼薄薄的小身影,就在这样的美景里,奔跑着,欢呼着,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任凭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清脆悦耳的笑声回荡萦绕在这片大海之上。
墨清明十分感触,也脱下了鞋子,撸起了衣袖,漫步到海水里,像个普通人那样,一头扎入大海深处,寻找着可用来做早餐的海藻。
白若鬼自我玩得太嗨,想起师父时,方迫不及待地去找,却只看到了岸边的鞋子,想师父应该是已经钻入海里找海藻去了。突然,鼻腔一热,有喷鼻血的冲动。她好想看一看师父一身湿哒哒在海水里游泳的样子啊,一定是世上最美妙的画!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白若鬼又陶醉在这晨光之中了。屹立在海水里,向远处望去,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海水和天空合为一体,都分不清是水还是天。正所谓: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远处的海水,在娇艳的阳光照耀下,像片片鱼鳞铺在水面,又像顽皮的小孩不断向岸边跳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