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
    “若我记得没错,你叫白若鬼是吧?”
    已经好久没有人叫她真正的名字了,突然有人这么说,白若鬼着实吓了一大跳,连忙循着声音转身看去,只见五步远处站着一个长着八字胡须一身算命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那即视感十分熟悉,于脑海里稍微想了一想,白若鬼便记起,喜道:“张伯伯!”
    张中天微笑着点点头,“都十一年过去了,难得你这丫头还记得我。”
    回忆过往,白若鬼心中苦叹,于你们而言是过去了十一年,可于我而言,也只是过去了一年。我的生命力少了你们可以用来感慨时光如梭的那十年。
    白若鬼连忙走上前,看着张中天一点也没有变化的模样,忍不住赞道:“张伯伯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呢。”
    张中天哈哈笑了两声,“那是我保养得好。只是你这小丫头长大了,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白若鬼嘿嘿一笑,“毕竟时光不饶人嘛。张伯伯不是在京城做生意吗?怎么来了这里?”
    张中天摇了摇头,“京城的那间客栈已经倒闭了。我便学着上官老弟,云游天下,四海为家,自由自在地活着。我是路过这里,算出了你也在这,便停下脚步来看看你。”
    “原来这样啊。”白若鬼道着往张中天身后望了望,并没有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好奇,“张伯伯是学着上官神医云游天下的,那上官神医呢?你们没有在一起吗?”
    张中天神色突然暗淡下来,叹道:“一年以前我确实一直与他在一起。可一年前,他寿命到了尽头,便抛下了我,去轮回了。现在应该已经投生到一户好人家了吧。”
    “什么?”回想上官云崖对自己一而再的救命之恩,白若鬼难过万分,救命之恩情,她终是报不上了。“上官神医走的时候,是否安好?有没有痛苦?”
    张中天摇了摇头,苦笑,“他是个神医,一生无病无痛,走的时候还是个健朗的小伙子呢。所以,他是以最舒服的方式走的。”
    “那就好。”白若鬼合上了眼睛,拼命忍住眼泪。
    张中天拍了拍白若鬼的肩膀,安慰道:“你别难过,生老病死,乃是人间之长情。正因为有生有死,才有六道轮回,生生不息。死去的人也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而已。对生死之事,你要看开些。”
    白若鬼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轻轻道:“谢谢张伯伯。”
    “你的师父……”张中天突然道,“似乎被你害惨了。”
    白若鬼一愣,害怕之至,“张伯伯……张伯伯为什么这么说?张伯伯是不是知道什么?”
    张中天笑了笑,“你的张伯伯是个算命先生,这世上任何事都逃不过你张伯伯这一算。故,你的事,你师父的事,我也都一清二楚。而且,我还算出,你与墨清明之间的事,已经被地府的阎王知道,且阎王正打算三日后上天告发你师父!你的师父和你,怕是都难逃天界的责难咯!”
    什么……白若鬼几乎瞪裂眼眶,颤抖不已,回想自己去地府拿生死簿时,守护生死簿的神兽与她说过的话,难道那谛听神兽把这些也都告诉了阎王吗?!
    是了,早该猜到的,她这样作为,一定会连累到师父的,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不可以让师父为她的事而受到牵连!不可以让她是师父心魔的事,传得六界皆知!不可以!
    “张伯伯,您快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阻止这样的事发生?”白若鬼急切地问道。
    然而张中天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一词,转身离去。
    白若鬼连忙大喊:“张伯伯,求您告诉我!”
    可张中天的身影如来时那般悄悄,渐渐透明消失。
    白若鬼欲追去,却被脚下一块石头绊倒,哗啦一下摔进了海水里。她气呼呼地拿起刚刚绊了自己的“石头”,却发现不是石头,而是一个海螺。正想扔掉,张中天的声音传来,“丫头,别扔,好好收着。以后需要见我时,吹这个海螺,我就会来到你身边。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万莫浪费,否则定后悔莫及。”
    白若鬼愣了半晌,想现在就吹,又犹豫了。机会只有一次,不能浪费。以后说不定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他。
    要让师父和她的事不被传出去,用不着问他,她自有办法!
    “师父,您放心……”白若鬼喃喃着,一咬牙,飞身千里,直奔地府。
    大海一望无际,再看不到任何人影。
    海风吹过,碎碎光影,一如最初的美,只是少了那个银铃般的笑声,少了些美景存在的意义。
    许久,随着海风吹来几只形单影只的海鸥,墨清明才抱着一大抱绿色的海藻浮出水面。湿了的衣裳紧贴着身体,长长的发丝铺了海面,闪耀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辉。
    墨清明一个移影来到岸上,使了个法术除去一身的海水,举目四望,寻找白若鬼的身影,然而却连她丝毫的气息也感觉不到。
    “回去了么……”他喃喃着,迈步离去。
    却听得身后一阵轻盈的笑声。
    “若鬼!”墨清明惊喜着转身,在看到海上踏着云彩寻来的女上神时,锁起了眉头。
    那是一个身着云衣仙带、手握腾蛇、风姿万千的女神仙,名号,后土。
    “你来做什么?”墨清明问道。
    后土看着墨清明抱着海藻、发梢上还缠着一些水草的模样,忍俊不禁,“哈哈,清明,我发现你越来越像小时候了。这几万年,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终于是忍住了笑,“不过这样也好。我还是喜欢你小时候的样子,天天追在我身后,喊着,姐姐,姐姐……”
    “……”墨清明强忍着心头怒火,“少贫嘴,快说你来此地的目的!”
    后土瞬间正经了起来,“白若鬼你杀了没有?”
    “我说过我不会杀她的!”清冷的声音。
    “你!”后土气得柳眉倒竖,“好,你行!那你知不知道,阎王已经投书给我神界和仙界,道三日后有要事要禀报。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能力,能打得过多少天兵天将!要不是看在你我曾姐弟一场的份上,我真是懒得管你!”深吸了一口气,“好了,眼下唯一的办法,你快随我到天上成个婚,有了与我夫妻的名义,至少能保你平安。若是有哪个仙神强行对付你,我和几个兄长也有个正当的理由帮你!”
    墨清明举了举手里的海藻,“吃过早饭再说这事不迟。”
    后土:“……”
    自打生死簿与鬼尊之力丢失,地府的十个阎王便没一天安心,每日惶惶不安,稍微胆小的,天天喝酒麻醉自己。
    大阎王秦广王一而再的耐心等待,仍未得到昆仑虚那边任何音讯,大气之下于昨日给神界和仙界写了有要事禀报的奏折,只等当初约定的半年期限一到,他便要携带九个王弟上天讨说法!
    虽然将信寄了出去,各种决心也都下了,几个阎王还是难以安心,毕竟这一招乃是与对方同归于尽之法。让天界神界知道他们看守不力,将六界的生死簿丢失,是何等的失责何等的大罪啊!
    这日,十殿阎王聚在一起,商讨两日后前去天界告发那昆仑虚的清明尊者一事。
    作为大哥的秦广王一边喝酒一边气呼呼地道:“那清明尊者实在不把我们冥界放在眼里,太可恶了!我看那白若鬼偷盗生死簿与鬼尊之力,八成就是他指使的!”
    二殿楚江王赞同道:“我同意大哥的说法!我还听说了,那墨清明又收了个叫白拂的女弟子,且那女弟子与他第一任弟子白若鬼十分相像。我看那白拂就是白若鬼!他想瞒天过海,也真是自大得厉害!”
    三殿宋帝王道:“真相八九不离十,只是我们此番上天讨说法,乃是个玉石俱焚之法,怕也难逃牵连,要受到一些责罚。大家还是做好心理准备,也商讨看看如何能把责任尽可能推卸。”
    其他阎王纷纷点头称是。
    十殿轮转王怯生生地道:“我看此事要负最大责任的应是千煞风那个混球小子,毕竟是他先联同盗墓贼盗的鬼尊之力,也是他将那魔头白若鬼带去了谛听神兽那里。此等罪孽,大哥只是罚他面壁思过,是不是有点徇私了……”
    “咳咳!”六殿卞城王大声咳嗽打断轮转王的话,目光示意轮转王别再说了。
    大阎王秦广王闻此自然没有好脸色,气得神色颤抖,大声道:“十弟说得有道理!千煞风犯的罪确实是百死难辞其咎,但他也将功补过了不是,若不是他告诉了我们真相,我们至今还不知道生死簿和鬼尊之力去了哪里。何况他当时也是被那魔头控制了意识,并非他所愿意。然而,我也确实有徇私之心。毕竟那是我的儿子!我多年不曾过问他,欠他良多,还请诸位谅解一下我这做父亲的心。待事情结束,诸位要如何处罚他,我愿意与他一并承担!”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此时,外面,白若鬼一路悄无声息地闯入了地府,风一般来到阎王殿前。有几个鬼差企图拦下她,却被她左右那么一扇,扇去了千里之外。
    踏上高耸的台阶,再次凝望那块鎏金的阎摩罗殿的牌匾,恍惚间又看到过往,那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的身影,又看到那个女娃随一个绝世仙人踏进殿中。
    那是她与卫念卿为偷改生死簿第一次踏足这里,后又与师父二次来到这里。前两次都是有人陪伴在身边,是那样的有所依赖而不孤独。如今,她再次来到这里,虽然孤独了些,却没有了第一次的惶恐,也没有了第二次的心惊胆战。
    她终究是强大,不同往昔了,再也不需要有人陪伴保护。是时候,她来保护别人了。
    白若鬼于大殿门口的这一站,惊呆了殿中正喝酒聊天的十殿阎罗。
    不等有人说话,白若鬼已抬起手,一道狂风自手心发出,如利刃般往大殿中央席卷而去,眨眼间,大殿里天翻地覆,除了还站着的十殿阎罗,其余倒酒端菜的小鬼已被打倒在地昏了过去。而满桌子的酒水佳肴,连同桌椅凳子一起,碎裂成渣,破落一地。
    幽冷的声音回荡大殿:“听说你们要去天上告发墨清明?我告诉你们,无论是盗走生死簿还是鬼尊之力,都是我白若鬼一人所为!我此生最恨被冤枉,也最恨去冤枉别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如何全都冲着我来!倘若让我知道你们胡说八道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我定要你们冥界再不得安宁!”
    又一声爆破,阎王殿倒塌了一半。
    此番被敌人这样大摇大摆地找上门来,而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便这样天翻地覆。十殿阎王都傻眼了,竟是连动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们一向只与那些没有丝毫还手能力的鬼魂打交道,哪里与这样一个厉害的魔头对战过啊!
    十殿阎王中,大阎王秦广战力相对比较可观些,此刻起身,大喊一声:“魔头!我们不去找你,你倒自个找上门了!”道罢,挥起手掌向白若鬼劈了过去。
    那一掌,白若鬼毫不犹豫地接下,霎时间狂风卷地而起,眨眼间两人的脚下都裂了一个大坑。其他几个阎王对视了一眼,也纷纷前来助阵。却在这一瞬间,白若鬼念了一个口诀,唤出强大的结界,生生将其他几个阎王给困在了一处,动弹不得。又一个眨眼的瞬间,白若鬼又挥起一掌,与秦广王另一只手碰撞,只听得一声空气爆响,秦广王大口吐着鲜血飞了十步之远,撞在石柱上,与碎裂的石柱一起,砸在地上。
    看着都再不能反击的阎王,白若鬼眉眼更冷。她快速地挥舞着双手,扣动手指,逼出一个强大的法阵来。屡屡黑光自法阵上冒出,飞向四面八方,分别飞入了十殿阎王的身体里。
    收起法术,白若鬼冷冷凝视着十殿阎王,“这是言灵咒,便是你们一说话便立即要你们灰飞烟灭的诅咒!且这咒语受我控制。倘若让我知道你们还敢让天上的什么人知道不该知道的东西,我也会立刻启动咒术,便是与你们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自古人死魂魄归你们阎罗掌管,倘若冥界阎王都死了,不知这冥界还能叫冥界吗?这天地估计也要乱上一乱了。哈哈哈……是好是坏,该如何做,你们自己斟酌罢!”
    言罢,白若鬼大摇大摆离开了地府。因为急于回到师父身边,她愣是一刻也不敢耽误。
    即使如此,她还是迟到了两天的时间。
    海边,轻箩正在捕鱼,见白若鬼不知从哪里匆匆忙忙跑过来,怒眉道:“我说你这两天跑哪里去了?知不知道尊上为了找你可都急坏了?”
    白若鬼万分羞愧道:“真的很对不起,轻箩学姐,师父他现在人呢?”
    轻箩理了理渔网,叹道:“你师父和一位女上神在我这里等了你一天一夜,也找了你一天一夜,终是未找到你未等到你,便一起去了天上。”
    白若鬼瞪大了眼睛,“什……么……师父……和一位女上神……去了天上……”
    “轻箩学姐,”声音突然变得渺茫,和眼神一样空洞,“师父走时,可曾留下什么话给我?”
    轻箩因为专心于捕鱼,没有注意到白若鬼的变化,想了想,“嗯……好像是说了什么。对了,他说如果你回来了,让我告诉你,让你回昆仑等他。”
    回昆仑等他?白若鬼凄然冷笑。
    轻箩又想起了什么,“对了白若鬼,你那晚与我说叶竹轩老师他……”突然一阵风刮过来,断了她的话。她下意识地转身望去,原地已经不见了白若鬼的身影。
    “白若鬼……”
    天地辽阔,海洋碧波荡漾,如此美景里,却只有轻箩一人捕鱼撒网的身影。
    时空浩淼,世人茫茫,是否有人能终结这样的孤寂呢?
    白若鬼不顾一切地往天上飞去,然而从未去过神界的她,又哪知道门路呢,结果不过是在电闪雷鸣的法阵里乱窜,身躯一次次被被雷电击中,几乎要烧焦。
    “到底要怎么去神界?到底要怎么做?”她茫然地跪在虚空中,任凭雷电打在身上,然而那颗心已经死去,便也失去了一切知觉。
    “你要去神界做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兀的响起。
    白若鬼抬起被雷电打得焦黑的脸庞,怔怔地看着站在面前的那一袭白衣烈烈飞舞,生生为自己挡去再次打过来的雷电。恍惚间,再次看到他收她为徒的那一幕,令她震惊,令她感激,令她不知所措,只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被这样一个屹立在天地之间的伟岸身影救赎!
    “师父!”她猛然站起,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墨清明,哭得撕心裂肺,“师父,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偷盗生死簿和鬼尊之力!不该连累师父的!师父不要嫁给后土上神好不好?我会保护师父,纵然拼尽所有修为,便是搭上我这条性命,我也会护得师父周全!只求师父不要抛下我,不要嫁给后土上神……”
    墨清明看着怀里哭得可怜的徒儿,眉眼之间皆是无奈,心叹:如此又是何必?师父的终生大事,何须你来过问?
    然而,这一句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太了解这个孩子在想什么了。若是说出这一句,必定是要伤她心的。
    他不忍伤她的心。
    “随师父回家吧。”轻轻叹息的声音。
    白若鬼抬手摸了摸眼泪,花花的小脸上总算晴了一些,连连点头,“好,师父,我们回家。”
    让人没有想到,当现任掌门墨清明带着徒弟白拂前去北海对付妖族时,前任掌门曜姬竟回归了昆仑,而且无论言谈举止,都显然恢复了正常。令得所有人都兴奋不已。
    曜姬将昆仑虚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后,便去了昆仑殿。
    白若鬼随墨清明回到昆仑殿时,看到端坐在桌案前的曜姬,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眼眸跳了跳。
    一身不染纤尘的白衣,背后一把仙剑仙气缭绕。她一如往昔那般神采奕奕,不可一世。
    曜姬则扔掉了手里的书,飞奔过来,将墨清明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眼眸里噙了一层水雾,“他们没有骗我,尊上你果然没死,太好了……”
    墨清明淡然应了声,“嗯,我没死。”
    白若鬼在一再观察后,确定是真的曜姬,不是魔祖乱世,长长舒了口气,心想:看来乱世已经将身体还给了曜姬,他果然是个好人。
    念及此,白若鬼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师父你们聊,我……我就不打搅了。”说罢,跑出去找大白小白了。
    屋内,两个多年不见的人,沉默了一会,最后曜姬先开了口:“那个孩子,是白若鬼吧?”
    墨清明点了头,“没错。”
    曜姬不解:“她是怎么从十二仙道里逃出来的?”
    “并不清楚。”
    “那你为何和天下人说谎说杀了她?又为何再度收她为徒,改她名字,瞒住世人?”
    墨清明想了许久,缓缓回答:“我想保护她。”
    曜姬瞬间怒火攻心,“墨清明!你当知道她……”
    墨清明打断道:“我知道她救了很多人,将来还会救更多的人。”
    曜姬呆了,“什……什么意思?”
    “这场好戏你只需要做个旁观者,别插手,也别问。”
    “墨清明,你……”曜姬咬了咬牙,最后泄了气般放下手,变成了低语,“我以为你变了,可没想,你……从未变过。没有人能理解你在想什么,也没人敢妄想知道你想做什么,我自以为与你关系不浅,然而也不能了解你一分。”
    “我做任何事都有分寸,所以不需要旁人来过问和理解什么。”
    “是这样啊……”曜姬长叹,墨清明啊墨清明,你可知你这一句有多么伤人的心,尤其伤一个女人的心。不过,你若不这样说,也便不是你了。罢了,我认了。
    墨清明走到案桌前,坐下,将一卷书纸置在曜姬的面前,“这个掌门之位还是由你来坐吧。我实在不太喜欢打理这些琐碎杂事。”
    曜姬拿起书卷,目光不曾离开墨清明,咬了咬唇,问道:“可曾难过?可曾孤独?没有后悔?”
    墨清明道:“我这一生不会有后悔之事。”但前两个问题,他答不出来。
    曜姬无奈笑了笑,“我知道了。昆仑虚由我继续打理,你安心做你想做的事便可。但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实在寂寞了,可以和我说一说。”
    墨清明没有回答。
    曜姬叹息了一声,转身离去。走出门,门合上的刹那,她突然身体僵了一下,抬起头时,已然换了一副表情,眼眸里萦绕着邪气,红光金光交错。
    白若鬼于后院的花丛里找到了正在追这蝴蝶跑的大白小白,笑着叫住了俩活宝,然后将从大海里捞出的许多好看的贝壳倒在他们手里,问道:“怎么样?喜欢吗?这次去的地方除了好看的大海,什么都没有,所以就只带了这些回来。”
    看着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贝壳,大白小白喜欢得不得了。
    小白两眼闪闪发光地憧憬道:“好想去看一看这些贝壳的家乡大海啊!”
    白若鬼惊讶,“你们不会还没有看过大海吧?”
    小白和大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大白道:“我们自出生起便没离开过昆仑,所以外面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识过,更别说大海了。”
    白若鬼想了想,“这样,以后如果再有机会去大海玩,我一定带着你们一起去。”
    大白小白一听兴奋起来,一起伸出手,“拉钩!”
    白若鬼也伸出小拇指,“拉钩。”
    就在这时,一个奇怪的声音回荡耳边,“白若鬼,过来我这里。”
    是之前的魔音!
    白若鬼惊了惊,难道魔祖乱世还没有离开昆仑?
    “大白小白你们玩,我去见个人就回来。”白若鬼道完,便起身循着声音找去。
    出了昆仑殿的大门,御剑飞了不久,便在一处山石上看到那个身影,是曜姬的身影!
    白若鬼糊涂了,难道乱世还在曜姬的身体里,到底怎么回事?!
    “曜姬”转身,看向白若鬼,用着幽幽男子声音道:“白若鬼,我们又见面了。”
    白若鬼收敛了眼神,“是你?魔祖乱世?”
    乱世眉眼一扬,“可不是我吗?”
    白若鬼走上前两步,“你还没有离开曜姬的身体?不怕被发现?”
    乱世咧嘴一笑,“我一不是什么正经的魂魄,二没有正经的邪气,一旦隐去了身心,便是这具身体的主人都察觉不到我的存在。这样与你说吧,曜姬之前入了心魔,是我一直在帮她压住心魔,她方能正常。你若是想将我赶出这具身体,那么曜姬将再度被心魔所控,变得没有自我只知杀戮,我想你也知道好坏,不会做过分的事。至于你师父,呵,那只是一个分.身而已,力量更不足为惧了!如此,我自然不害怕被发现了。”
    白若鬼大体是听明白了乱世的意思,也不曾想要对乱世做什么手脚,但还是不太懂,“什……什么意思?你方才说什么……分.身?”
    乱世干笑,“不会吧?你都还没有发现?与你一起回来的人,只是一个分.身。听说他本人已经在神界,正着手准备结婚的事。呵呵,如此重要的事情,他倒是将你这个徒儿瞒得十分好,莫不是怕你伤心?”
    听完这样的话,白若鬼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踉跄着差些站不稳,深吸气,“你……你说谎!你说谎!!那若是师父的分.身,我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口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无法平复,脑海里不停回放这些天来师父的表现,确实与以往有所不同。
    乱世依旧笑得诡异,令人恨不得上去揍他两拳,“我与你无冤又无仇的,骗你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何况,以你师父的能力,做出一个真假难辨的分.身好像也不难吧。我只不过看在你曾救我出去的恩情上,方随口与你这么一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只是这么说了事实。不过,我挺喜欢你这个女人的,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例如想去神界参加你师父的婚礼,我都可以帮一帮的。”
    在乱世阴邪至极的目光中,白若鬼脸色微红,逃一般离去。
    白若鬼刚走,乱世便隐去了身心。曜姬有些糊涂地望了望周围,怎么也记不起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叹想:看来我的意识还未恢复完全,也不知还有没有资格坐这掌门之位。总之,尽力吧。活到现在,大家不都是在尽力么。
    晚饭时间,白若鬼吃着和过往一样美味的食物,看着墨清明一如往常的姿态神情,脑海里却怎么也消不去乱世说的话。她好想问他,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师父为了糊弄她而做出来的分.身吗?若是这样,为何要瞒着她?怕她伤心?可为何怕她伤心呢?
    突然一个想法疯魔了一般占据了全部想法:也许师父早就知道她对他的心意,所以才能轻而易举地迷住她的心智控制她。如此,师父自然是怕伤她的心,因为怕加在她身上的咒术因伤心而破裂!他却不知,她早已将那迷魂咒术破解,即使如此,她还是被他迷得分不清方向,失去自我。甚至……甚至产生了想尝试放下一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的疯了的念头。
    “师父,我吃饱了,你们慢吃。”白若鬼突然站起道,在三双望过来的惊讶目光中,低着头匆匆离去。
    已是夜深,天上一轮弯月挂得摇摇欲坠,白若鬼走在寂静无声的院子里,看着天边的月与星辰,思绪已如乱麻。
    白若鬼啊白若鬼,该说你什么好呢?从一开始为救父亲闯地府改生死簿无功而返,还未到家和爹说声喜讯,便眼睁睁看着天火烧毁了家乡。为了复活家乡,所以你才入的昆仑修的仙不是吗?可是,你的心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变得不再仅仅记得要去复活家乡,又装了几乎要颠覆自己一切的爱恨呢?!再这样下去,你是不是就要忘了要做什么,忘了自己是谁了?难道你真的要这一生都碌碌无为、空活一辈子吗!
    爱上一个人是这样容易,然而爱得清醒,爱的时候还能保持自我,却是这样艰难。
    可谁又能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不心痛不迷茫?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你在想什么?”清冷的声音响于身后。那本是她最喜欢最想听到的声音,可是此刻却一阵头皮发麻,不知所措。
    白若鬼连忙擦干脸上的血泪,回头,眼眸红红地望着墨清明,目光触及墨清明那张清冷可敌万物的容颜,头脑一阵轰隆隆,之前所有的想法往后倒去,变得空白。这样的身不由己,仿佛迷魂咒术还没有接触一样。她匆匆摇了摇头,低下了脑袋,“没……没什么。”
    墨清明如水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他最重视最想珍惜保护的人,总觉得她像是脱离了他的迷魂咒术,可是,又觉得没有。为了确定一下迷魂咒术是否还在,他伸出了手。
    白若鬼再次抬头的瞬间,看到那只向她伸过来的手,猛然想起每天夜里那只向她施加迷魂咒术的手,一阵无比的心寒和恶心,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里满是仇恨的红,可是,当与墨清明那震惊的目光相撞,仇恨又一瞬间消退,变得迷茫。
    她终究是从爱里放出了一点自我,化作一道黑光,逃离了这里。
    墨清明没有去拦她,甚至不曾想去做些什么,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白若鬼逃开,心口有说不出的痛。这是生平第一次,疼在心口,却说不出道不明。
    数万年来,他第一次不能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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