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沈橙叶俊秀的眉头拧在一起,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云游多年回来,这个一向乖巧懂事的妹妹竟会为了一个懦夫,不惜忤逆自己!
“哥哥,你刚才也说了,苏幕遮要云北白药的配方,目的是带领新店一方百姓走向富庶。为官一方,就造福此方百姓,他难道不是一位称职的好官?”沈玫孜义正言辞,眼里带着绝不服输的倔强。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注意打在我沈家绝不外传的云北白药身上,你该知道,我们沈府为何会在众多医药世家中脱颖而出!”沈橙叶不甘示弱地反击,这次,他扔出的匕首正中要害,沈玫孜嘴唇轻动,,终是没有再开口。
就在沈橙叶认为沈玫孜就此作罢时,她却轻声问道:“哥哥,难道在你的眼里,显赫的地位、富贵的荣华,终究比不过百姓的幸福安乐?”
沈橙叶顿时哑口无言,只是低垂着头不做理会。
“哥哥,成全新店的百姓,成全苏幕遮,成全我吧。”沈玫孜说出这句话后,凝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找到合适的契机,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顺着莹白的面颊滚落下来。
她的情真意切,听着该是无不动容,可沈橙叶还是沈橙叶,他认定的,便是绝不能置喙的!
“沈玫孜,此事休要再提!”沈橙叶一甩长袖,背过身去,不忍看见沈玫孜的眼泪,以便不会动摇。
“哥哥怕是忘记了,现在谁才是沈家的家主!”尽管极其不想走到这步,可沈玫孜身不由己。
沈橙叶的背影僵了僵,他这才忆起,父亲临终前亲自将云北白药的配方交给沈玫孜,也就代表着将整个沈家交给了沈玫孜……
“妹妹,长兄如父,你真得要忤逆哥哥?”沈橙叶不咸不淡地开口,却带着令人抓狂的魔力,沈玫孜深吸一口浊气,耐着性子问道:“哥哥,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准许我,将云北白药的配方交给苏幕遮?”
空气仿佛就在此刻停滞,秋棠跪在地上,屏息凝神,她终于深刻地领略到了,刚才那位华裳公子话里的深意……
“你当真是要铁了心肠?”沈橙叶说服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挣扎了。
“分明是哥哥铁石心肠,弃新店百姓于不顾!”沈玫孜撕碎平日里伪装出的温顺,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凶相毕露的野猫,露出锋利的爪子,“若医家都像哥哥这般,只为自己谋利,真正该得到帮助的百姓投之无门,你这医家与杀人凶手有何异处?”
一直作壁上观的上官涔点点头,眼里流露出一丝赞赏,这个沈玫孜可不简单,怼起自己的亲哥哥起来,还真是半分情面也不讲。
沈橙叶狠狠得闭上刷感言,过了良久,他缓缓道:“好,答应我一个条件,让新店的百姓亲自找你要配方!”
“哥哥,这又是何苦?”沈玫孜心里的愤怒已经转为了浓浓的苦涩。
“哎!”这是苹儿第一百零八次叹息了,她撅起粉嫩的小嘴,扯了扯身边低气压的苏幕遮,“堂兄,你难道都不为苹儿病愈而高兴么?”
苏幕遮只好敷衍地扯扯嘴角:“是,苹儿现在身子大好,堂兄很是为你高兴!”
苹儿似没有听出他的敷衍,只当他是真心的,于是忍不住高兴地拍手:“哼,堂兄,早就跟你说过,苹儿身子骨强健的很,根本不需要见什么沈姐姐,养几日身子自然就会痊愈……”
苹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以至于忽略了苏幕遮越来越阴沉的脸色,最终,苏幕遮冷声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苹儿,堂兄被沈家扫地出门,你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啊?苹儿没什么想法啊!”苹儿歪着脑袋,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不像是撒谎。
苏幕遮得不到安慰,只好扶额轻叹:“苹儿可知,我这次去沈府,用的是什么身份?”
“堂兄只当苹儿是三岁小孩,竟拿这个问题来哄骗苹儿,你就是苏幕遮啊。”苹儿凑上前,使坏地捏着苏幕遮的鼻尖。
“我用的身份,是新店知府之子。”苏幕遮拂开苹儿***的小手,胸膛缓缓起伏,激荡着心中的抱负,现在看来,只觉得可笑至极。曾经幻想好的蓝图,就在行进的第一步,轰然碎裂!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喃喃:“说什么造福一方百姓,到头来,都是一场幻梦!”
苹儿不闹了,因为,她清晰地感受到了苏幕遮的悲苦,她扑倒苏幕遮的怀里,小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胸膛,搜索枯肠,硬是想不出什么可以安慰自家心情失落的堂兄。
忽然,她心里一喜,眉头舒展开来;“堂兄,夫子曾经教过苹儿,若要求人,就要学习刘玄德!”
“你这个小机灵鬼!你的意思,是要堂兄三顾沈府?”苏幕遮一想到今日尴尬的处境,悲苦更甚,“恐怕我们要被扫除沈府三次!”
苹儿还想说什么,车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苏幕遮神色微变,他撩开车帘的一角,就看见一身利落短褐的沈玫孜骑着高头大马,正朝这边赶来。苏幕遮从未感觉到,心跳会如此之快,那张破碎的蓝图在片片重建,希望还存在于每一个瞬间,他急忙唤住车夫:“停下马车!”
苏幕遮的欢喜落在苹儿眼里,只觉得分外刺眼,她索性把头一偏,不再看自家见了美人儿就欣喜若狂的堂兄!
哼,没出息!
沈玫孜在靠近苏幕遮马车的时候勒紧马缰,骏马的前蹄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痕迹,最终停在原地。
沈玫孜和苏幕遮就这样相望着,多年未见,故人却一如当年。
“沈小姐,别来无恙。”苏幕遮不失礼貌地微笑着,这疏离的笑刺得沈玫孜心里反酸,她扯了扯因赶路而被冷风吹得僵硬的嘴角,艰涩地开口:“苏幕遮,我依旧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没有什么甘与不甘,出离京都,到哪里都一样,皆可以造福一方百姓。”
“谢谢你,还记在心间。”苏幕遮愣了一下,旋即抱以更真诚灿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