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就算是给奴婢十个水缸做胆子,也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啊。也就主子您养在房里不随意出去,但整个南丰镇都已经传遍了,听说……夫人的娘家兄长,已尽数来了呢!”
莫清纾神色凝重,抬头便道:“去请兰姑娘过来。”
打从怀孕以后,莫清纾就随意找了个借口说要住在仙客居里,好处理一些事务。实际上却是住在租的一处院子里,带着三个下人伺候着,也顺便找了个由头把兰玉壶接了出来,对此周氏虽然很不满意,可却也没说什么,只要求配合她,演一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戏码。
住在南丰镇里,许多事儿都方便了,三天五头去串曹永娴的家门,想视察一下生意也只不过几步的路程,所以此时,兰玉壶一到前厅,莫清纾便和她上了请来的轿子,一路前往县太爷府邸。
还未进门,已然哀鸿遍野。
门口的婆子认得莫清纾,便让她进门了。
这一进门,入目便是吴甜被压在地上,芊芊的玉指被拶子套住,不断收紧,发出尖锐痛苦的叫声。
身后的婆子见她伫足,忍不住冷笑道:“这吴姨娘也是作死,谁不好犯,竟然敢去犯夫人,还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给弄没了,我瞧啊,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咯!”
“婶子,这不听说夫人的娘家兄长来了吗?县太爷是个什么态度啊?”莫清纾打了个眼色,随行的秋月塞了荷包给婆子。
只见那人喜笑颜开地说道:“哪门子娘家兄长啊,咱们夫人虽说出身名门,但却是京城那边的闺秀,鞭长莫及,亲兄长来不了,来的也只能是南丰镇周边没落的远方表亲。是老爷怕他们、还是他们怕老爷,都说不准呢!”
“这可属于宠妾灭妻!”久久不发一言的兰玉壶突然痛斥一声。
婆子哼笑道:“天高皇帝远,这又不是京城,宠妾灭妻不是常有的事嘛!吴夫人若是没啥事,老奴就先下去了哈。”
“劳烦婶子了。”莫清纾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连忙带着人去了曹永娴所在的院子。
里面的哭声虽说没有外院那么大,但哀痛却是更深了的。
莫清纾压了压眼角,打从怀孕之后,整个人都容易神伤,听见曹永娴冷不丁就滑了胎,她对自己肚皮里的宝贝,就更加上心了,每一步路都要仔细斟酌,生怕出了差错。
屋内。
县太爷坐在对门的贵妃榻上脸色凝重,茶几前更坐着三个男人兴师问罪。而床榻边,曹永娴的各个表嫂们宽慰着她,却让曹永娴更加伤心,一看到莫清纾,曹永娴便伸出了手,眼泪哗啦啦地流着。
“妹妹,姐姐好痛啊——”
一向刚强的曹永娴尚且如此,本来做好心理准备的莫清纾也忍不住落了泪,握着她的手,道:“姐姐,你一定要注意身子,千万不要哭坏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这个也许是去神仙身边享福了,你可不要惦念啊。”
兰玉壶叹了一口气,挤开一个絮絮叨叨的女人,坐在床沿边为曹永娴搭脉:“好在清理得干净,只要养得好,身子就不会落了毛病。只是……”
“玉壶!”
莫清纾轻斥了一声,兰玉壶什么都好,医术也极其高明。但她不懂察言观色,更不懂隐瞒病者一些实际情况。像她没说完的那些话,只适合跟县太爷这种家属说清楚,但并不适合让曹永娴知道!
兰玉壶错愕地看了莫清纾一眼,旋即低下头,“但还是得注意心情,切莫伤心过度,不然身子恢复得比较慢。”
“谢谢妹妹关心,我晓得的。”有了莫清纾的陪伴,曹永娴心情也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悲伤,可却不再嚎啕大哭了,而是将心里那些憋屈尽数吐了出来。
这让苦劝无果的女人们脸色难堪,甚至隐隐想要发作。
不过好在她们的男人算明事理,及早将她们赶了出去,男人们也跟随者县太爷去书房议事,给莫清纾一个空间。
“姐姐,县太爷真的没点表示?”男人一走,莫清纾便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声。
她并非为了报私仇,只因吴甜今日这事做得太没人性了!
“能有什么表示?不过让她在外面受拶刑之苦罢了,可我却知道那些用刑的人,也只不过是让吴甜嚎几声给我听听,也就算数了。县太爷怎么可能真管我的死活,而伤了宠妾的心呢?”曹永娴勉强坐起身子,靠在莫清纾的身上,“我万万没有想到,那贱人竟敢对我下药!可她没猜到,我的孩子替我去死了——”
“别哭别哭,你不是还有大郎吗?”
“大郎功课繁忙,老爷根本不允许他来看我!说会耽误功课!”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孩子和见不到孩子更痛苦了。
纳妾养外室,曹永娴能容忍。
但今日之事,她却是难以释怀了。
“没事,改日你身子好了,去书院探望便是了。”莫清纾又是一滴滴眼泪落在了曹永娴的发间,“只要人还在,以后都还有希望怀上孩子,姐姐还是放宽心的好。”
“妹妹说得对,但我一定不会放过吴甜的!”曹永娴哽咽着说道,眼中迸出几道凶光,朝床头站着一直当隐形人的婆子喊道:“去把吴姨娘带过来,你亲自行刑!我倒要看看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有多能喊!”
看能不能喊得勾了老爷的心!让他抬你做平妻!
婆子应了一声,不会儿吴甜便被拉了进来。
莫清纾朝着她的指尖望去,果然,如曹永娴所说,这刑罚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吴甜的手虽然红肿,但却并未到血肉模糊的地步。远远看去还能吓几个人,可近一看,和被蜜蜂蛰了没其他区别。
“莫清纾!又是你!是不是你提议要害我的!”吴甜看到她的一瞬间,气得脸都红了,若不是有婆子压着,她定要拔下头上金簪,刺入莫清纾那伪善的心肝当中。
父亲因为她,被逐出桃根村、驱离族谱!
母亲更是因为她,天天守在家里哭!
可这贱人却什么都未曾付出,还能博得曹永娴的欢心,在南丰镇站稳脚跟!
凭什么!
凭什么她付出了身体、付出了青春,都不能除去莫清纾!
她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