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苦着一张脸,在秋云的搀扶下勉强站稳身子,小声说道:“大嫂,今儿个是腊八,您给咱们家留一点面子,成吗?”
林氏闻言顿时震怒,用力将自己手中的陶罐摔在地上,“给你家留一点面子?谁给我的小甜留一条命啊?莫清纾!你别躲在院子里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听。若你不出来的话,我今儿个就撞死在三房门口,看你们以后在桃根村怎么做人!”
嗤——
都闹到要生要死的地步了。
一群老头老太太唏嘘无比,嘴里喊着造孽。
林氏也作状便要往墙上冲去。
就在这一片混乱当中,莫清纾实在受不了了,不顾秋月的阻拦,打开门便走了出去。
一看到莫清纾,林氏嗓子眼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泪水混杂着鼻涕和雪,朝着莫清纾扑了过去。好在被吴衣眼疾手快地拦下来,扑在地上死死压制住。
莫清纾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长吁一口浊气,若让这疯女人撞到自己,腹中胎儿保不保得住还是一个未知数呢!
她看了一眼吴虎兄弟扛着的棺材,眼中不乏苦涩。没想到短短光景,妖艳如画的吴甜竟然死于非命,难道县太爷连话都不愿意帮她说几句吗?毕竟吴甜的肚子里,还有两人的骨血结晶。
摇摇头,莫清纾将脑中的杂念抛开,语气多了几分软绵,道:“大伯母,吴甜妹妹的事故并不是我造成的,你要闹就去县太爷府上,闹夫人的娘家人好了,何必来我这里讨公道呢?”
想起宣德侯府那群人的狠辣手段,她心中饶有余悸。
好在,自己与曹永娴交好,否则那群疯狂的娘家人,岂不是要将自己一起扒皮抽筋?
“就是你这个贱人指使他们,害死我家小甜的!”林氏哭得快要断肠了,推开棺材的盖子,吴甜那狰狞可怖的尸体瞬间暴露在眼前:“你素来与她交恶,与县太爷夫人又以姐妹相称。若不是你从中挑拨,我的女儿又怎么会被那恶妇的娘家人杀死?莫清纾,你应该赔命呀——”
“哈!大伯母,我对你和颜悦色是看在吴甜的份上!但不要一口一个贱人的叫着。谁是贱人呀?吴甜在花卉上动手脚下了药,害得曹姐姐的孩子胎死腹中,这种罪孽又由谁来承担?”
大家都不是傻子!
当然看在眼里。
曹永娴是什么人,南丰镇百姓以及周边村落的人都是十分了解。那可是天子脚下的富户,听说还被太后接进宫去教养过几日,只是不知为何沦落至此罢了。如此有气性的一个女人,又怎会容不得后院的几个小妾呢?
虽不知内情,但那些对妾室深恶痛绝的老太太们也开始觉得吴甜活该了,只是这尸体太过凄惨,她们不敢正视罢了。
莫清纾看着林氏跪地求天问地的模样,暗自叹了一口气。
算了,这大房一家暂时惹不得,悲痛欲绝的人到底是疯狂的。
推开秋月,让她进屋内拿银钱出来,莫清纾扶着周氏在她耳边呢喃两句,秋月也迅速拿了约莫十两的锭子出来,放在林氏的面前。
“林婶子,我家主子也是个心善的人,都说没必要和死者计较太多,我家主子更不会在意吴姨娘生前做出来的事情。这十两银子,我家主子说是还你们那七两半的,多出来的就算利头好了!”秋月不忍地叹了一声,却被林氏突然抓住,挠花了手背。
好在她躲得快,否则定要被她撕下一块肉!
秋月捂着手掌回到莫清纾身边,脸上有些委屈。
只见林氏强忍着哀痛站起来,猛地一巴掌抽在周氏脸上。在众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又朝莫清纾扑去。大家都顾着护住周氏了,却忽略了莫清纾的存在,一时之间,女子被林氏压在身下,狠狠掐住了脖颈。
“莫清纾,我女儿就要你陪葬!你不让我们家好过,你们家的日子也别想红火——”林氏龇牙咧嘴地回过头,跟个疯婆子一样狰狞地盯着周氏:“吴劲大侄儿在九泉之下也孤单得慌,周氏,我就帮你把莫清纾掐死送去给大侄儿,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快!快拉开她!”
周氏脸色发白,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吴衣众人连忙上去,却始终拉不开林氏,又担心伤到莫清纾,久久不敢用力。
是要死了么?
莫清纾眼前一阵恍惚,突然一口口清新的空气夹杂着寒风,灌入肺中,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村长您可来了,瞧瞧这一家疯婆子!都在搞什么呢,若是把我家主子伤了,定要把她送去牢子里坐着。”秋月秋云一看吴富强来了、并且用力将林氏踹开,顿时将莫清纾扶起来吁长问短。
吴富强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他没想到自己和媳妇等人去娘家过个节,村子里都能生出如此幺蛾子。
好在紧赶慢赶地,莫清纾没出事,否则他这村长就别想做了。
“吴虎吴狼,你们也想被逐出族谱吗?”眼神锐利地扫向兄弟两人,他们太不像话了,竟然任由林氏发疯。
兄弟两迅速跪在吴富强的面前,眼中泪水滑落,“村长,不是我们不阻止亲娘,而是我妹妹吴甜死得是真惨啊!”
棺材盖又一次被掀开,吴甜恐怕死得不是很安稳。
吴富强下意识瞥了一眼,连忙闭上了眼睛。
他当然知道吴甜死了,可没想到死状如此难堪。
连忙挥挥手让他们把棺材盖上,这才道:“你们让吴甜去做妾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这个结果。触怒主母,能留个全尸和颜面,就已然不错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主母没迁怒你们家就不错了,还敢在这闹事!
真活得不耐烦了!
林氏没有像疯了一般反驳吴富贵的话,被死死压在雪地上的她似乎嗅到了不一样的气味。勉强抬眸一看,瞬间如同发现了宝藏一般,大声喊着:“瞧!我就说莫清纾是个贱人!哈哈哈、哈哈哈……她也滑胎了!是野男人的种,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