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两人坐在马车上一同出游，夜间的京城没有半点萧然的感觉，反倒是别有一番热闹的韵味。再过六日曹永娴就要出嫁了，她当然是能玩则玩，可莫清纾却不一样，她心里系着秦昊的伤势，根本没多少心情，现在也纯粹是陪着游玩罢了，但她的心根本不在荷灯夜宴之上。
说起秦昊，这男人也够心狠的，竟然连一个口信都不传出来，让她在这里干着急！
莫清纾托腮看着马车的窗外，满街的灯笼红红火火，根本没有中元节那种诡异的气氛，反而觉得像是在过除夕一般。曹永娴抱着冰盆，热得早就满头大汗了，见莫清纾不太高兴地样子，也以为她是想起过世的丈夫了，当下便道。
“妹妹，京城里什么不多，就是青年才俊多。妹妹可以在今晚的荷灯夜宴上，好好大展你的风华，将来没准咱们可以天天见面打吊牌呢。”
旁边的小丫鬟忍不住打趣一声：“姑娘，您就想着打吊牌哩，人家莫娘子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这句话可没有酸讽的意思，纯粹是曹永娴身边的丫头向来话多，今日只有性子闷的秋月跟了出来，没人与她说话，倒是非常无聊。
“做大事倒算不上，倒是曹姐姐以后就是平南王妃了，可不能像现在这样放飞自我，天天想着打吊牌，也许王爷那头不会怪罪姐姐，但外边闲话说多了，难免会说姐姐您不是贤德之妻，怕是平南王的脸上也无光啊。”莫清纾叹了一口气，古代女子的那点遭遇套路，她早就摸得清清楚楚了。
曹永娴如此这般的放肆，外边自然会有几个红眼病的人胡说八道。
那些不知情的人呢？往好的说去，那叫平南王宠妻无度，夫妻两连理情深。可说不好听的，那就是曹永娴不懂事、给平南王府抹黑！
莫清纾是真心对待曹永娴的，当然不愿意她背负这样的名声。
“我本来就不想做贤德之妻了！”曹永娴破天荒地说出这么一句，旁边的小丫头脸色一变，吓得整个人都颤了起来。
只不过，在怎么着急，也堵不住女人那说出来的话。
莫清纾愕然地看着她，“姐姐何出此言？”
“妹妹也看见过我的遭遇，在胡家我何尝不是一个贤德的女人？任由胡海纳妾、任由他肆意妄为，就是担心别人说自己善妒、担心败坏了宣德侯府的名声。可到最后呢，我的结果不还是义绝吗？”曹永娴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好好的一个荷灯夜宴，她其实也不想搞得那么伤情。
可既然话匣子已经开了，她就要说个清楚：“嫁给平南王虽然是我愿意的，但其中也少不了我大哥推波助澜。平南王在京城的风评虽好，可私底下有没有腌臜的事情，谁也难谁！妹妹，姐姐是真的不想像以前那样为男人而活了。”
莫清纾继续愣着。
没想到古代还有那么前卫的思想！
怕是这番话传出去，曹永娴要被一堆迂腐文人批判唾骂吧？
丫鬟急得直接跪在了马车里，磕头求饶：“我家主子可能是吃醉了酒，麻烦莫娘子就当没听过这句话……”
“既然已经听了，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听过呢。”莫清纾揽着曹永娴，叹了一声，“姐姐的话真是触了妹妹的心。之前我何尝不是这样呢？一心想着补偿婆家的人，可却发现为别人而活，憋屈的人总是自己，姐姐这番话我是很赞同的。”
曹永娴恬静一笑，她不敢跟哥哥曹永晖说，更不敢跟一直担心自己的母亲说。
可在莫清纾这里却不一样，她和自己，可以说同病相怜、但却更像是自己的导师。在莫清纾面前，自己畅所欲言都没有问题！
正说着，好不容易气氛缓和了一下，忽然外边响起一阵马啸，莫清纾和曹永娴坐着的马车突然就被翻了起来，差点就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可饶是如此，马车内的人都吓得够呛，头上的发髻乱了不说，莫清纾的额头都被磕出了一个红包，隐隐约约还有着些许鲜红，怕是要流血了。
秋月一看吓了一跳，捂着莫清纾的伤口抱怨道：“这外边怎么搞的啊？我家夫人都受伤了！不行不行，得赶紧找个大夫瞧瞧。”
曹永娴将莫清纾带出来，却没能保证好她的安全，当下就觉得面上无光了。横眉怒眼地钻出马车，看着那始作俑者所在的方向，厉声怨道：“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啊，见到我宣德侯府的马车，竟敢直接撞上来？”
话音刚落，对面的马车上款款走下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轻轻福了福身，“原来是宣德侯府的姑姑，家父是姚昌杰，若有冒犯姑姑的地方，烦请谅解一二。”
话虽然歉意十足，但语气却暴露了姚小姐的真实情绪。
听了姚小姐的话，曹永娴细细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姚昌杰是什么东西？我可不认识！既然知道是冒犯了，那你不觉得应该道歉吗？我马车里的妹妹，都被惊吓受伤了。况且，若是我妹妹的腹中孩儿出了事，一个姚昌杰算得了什么东西，我照样把你们家告上大理寺！”
听到曹永娴这番厉骂，姚小姐的眼眶立刻就红了，捏着帕子捂着眼睛便低着头抽泣，“姑姑，都怪侄女家里的马夫不会驾车，回去之后侄女一定好好管教，还请姑姑不要怪罪。”
曹永娴被这哭声闹得头疼，当下便更加烦躁了，“一口一个姑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真是我大哥的女儿呢！哼，若我马车里的妹妹出什么事了，我第一个就让你们姚家鸡飞狗跳！”
车里边的莫清纾听见这句话，也觉得曹永娴这样威胁一个小姑娘太过了，便从里边钻出来，说道：“姐姐，我这不是没事吗？别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了。姚小姐，下次驾车一定要注意些，京城贵人多，可不是谁都那么好说话的！”
“谢谢姑姑教导。”
姚小姐口头上感谢一番，可心里却早已经对莫清纾恨透了。
大着肚子了不起吗？哼，这不是没事嘛！曹永娴这个义绝回娘家的女人，竟然敢如此呵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