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月回想了一下,确实汗颜,原身前几日的问李之庭要了五两银子,买胭脂水粉花掉了三两,现在全身上下,已经只剩下李汐的那二两了……
看着李家三兄妹身上脸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各种伤口,周月一咬牙,“伤是必须要治的,便是二弟的眼也是要治的。”
听到要治疗李沅的眼,别说是李沅了,连李汐与李济都惊了。李沅的眼疾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从未有人说过李沅的伤能治,周月居然要治李沅的眼疾?
看到灰色的眸子里燃起来希望,周月知道自己话说大了,便是原书到结尾,李之庭位极人臣,也没有治得好李沅的眼。
后来李沅倒也是不在乎这些旁的,遁入空门不问世事。
周月不忍心伤害刚燃起来希望的李沅,道:“寻找机会,总有治得了的法子。”
是啊,只要努力,总会有法子的。李沅笑着应了周月的话,十五岁的少年笑起来的时候风光霁月,仿如一块干净的素布,没有一点尘埃。
“嫂子自是比别人法子多……”周月声音很小,底气不足。
李沅却加深了脸上的笑意,轻生道了句:“劳烦嫂子了。”
“自是应该的……”周月想不出该说什么,最后折腾出了一句,“长嫂如母。”说完自己都难受极了,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将这种过去时代的人伦道义挂在口上。
听到周月真的有给李沅治眼的打算,李汐对周月的怨气也真熄了一些,她第一次认真瞧自己这个嫂子。
周月这人安静的时候倒也挺像个美人的,就是说起话来当真市侩,更别说日常不是做事偷懒,就是站在门口对三兄妹打骂,眼见儿是真短。
周月这样的人,若是配自己的大哥,那还是差得远,更别说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此便决定了!”
周月双手一拍,当即就回屋收拾东西。
看到周月回屋子里折腾了好一会才出来,不知道是折腾脸还是新衣去了,李汐便觉得自己将周月想的太好了。俗话说的好,狗改不了吃屎,还能指望周月这臭名满十里八乡的,一日变好不成?
周月今日一反常态,今天虽然在屋里折腾,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穿上最好最新的衣裳,涂上最美的胭脂。
周月只是在屋里寻出来好大一堆的东西,将它们裹着背了出来,当然,身上穿得还是方才那身绿色旧布衣。
当真转性了?
李汐等人不敢相信的看着周月,周月不解释,只是一把手抱过来李沅手里的小弟,与李沅道:“你小心走路,小弟便由我抱着了。”
李沅抱着李家小弟的手突然落空,一下僵在原地,并没有收回了。
倒也不是旁的,李沅眼神不好,抱着李家小弟的时候总是格外有安全感。突然有人将李家小弟从自己的怀里抱走,李沅好一慌神。
周月见李沅失神:“你便慢些在我们身后跟着,若是前路颠簸有危险,我自会告诉你,你若还觉得不安心,可拉着李济或是李汐的衣摆,这样总不至于走空了。”
周月本想让李沅拉着自己衣摆的,想着自己名义上与李沅是大嫂与小叔子的关系,若是让李沅拉着自己,难免落人口舌。
李沅:“劳烦嫂子挂念,李沅虽然眼神不好,但也不全瞧不见,还是能简单瞧见一些轮廓,不至走路落空摔跤。”
“如此便好。”
周月身上背着包裹,手里抱着李小弟,身后跟着三个弟妹,往村口的牛大爷处赶。
牛大爷在村口,是个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村里汉子,不下地的时候,牛大爷会赶着牛车搭载几个村里人上溪水镇。
因为李家村离得镇不远,脚上功夫只有一个时辰,所以牛城生意不好做,整个李家村只有牛大爷一个赶牛车的,算是独家的生意。
周月嫁到李家村的时日不长,也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周月每隔几天,便是要进城的,所以周月也算牛大爷的老主顾了。
老主顾好做生意,牛大爷平素见到是周月要进城,还会给她少一文钱,人家进城是十文钱,周月只需要九文。
牛大爷也算是周月在这个李家村里,除了隔壁张婶子外,对周月还算好言好语的人了。
只是牛大爷瞧见今日的周月不是只身来的,身后跟着三个,手里还抱着一个小的,便也猜到了这是周月夫家的弟妹。
“可是李秀才的几个弟妹?容貌倒都是生的好的,一眼便能瞧出来是李秀才的弟妹。”
李秀才一家四兄妹,便是二岁的李家小弟都是容貌生的极好的,不过是现在容貌被面黄肌瘦抹去了六分美貌,但在这犄角嘎达也算是生得好的。
李沅:“牛大爷说笑了,生来的算不得出色,都是一张皮囊,无甚区别。”
李沅说什么,反正牛大爷听不懂,只是呵呵的陪着笑。
牛大爷惯来是佩服李秀才一家的书卷之气,是李家老太太教养的好,几个孩子都这么钟灵毓秀,只可惜家中的长辈都早死,苦了几个孩子了,更苦了做长兄的李之庭。
牛大爷本是笑着脸招呼周月一行人的,转头又瞧见周月身上背着行囊,神色匆匆,脸色不好看,陡然有些对周月的算盘不清楚?
谁能想到周月苦着的一张脸,是在想自己到底哪日命到终时?
牛大爷只能想到,家中婆娘常与自己说的,周月迟早是要发卖掉自己那几个弟妹的。从前牛大爷只道人家家事管不来,周月不还未曾发卖夫家弟妹。
可是现在,周月是带着几个孩子到自个跟前了来……莫不是今日真要借自己的牛车,发卖孩子?
细细想来,牛大爷觉得今日周月今日不是来坐牛车的,是来催命的,今日这车是跑不了。
牛大爷收掉了笑容,没有往常的和蔼,对着周月一行人冷着脸摇手,“今日不早了,不进城了。”
周月方才回应牛大爷的笑还僵在脸上,方才牛大爷神情分明是欢迎的,如何现在便拒之千里了?